沈璋寒瞧着她冷淡道:“后宫不宁,则前朝不安。淑妃的胎气务必安然无恙,否则,朕绝不姑息。” 皇后低眉:“是,臣妾明白。” 另一侧,韶贵妃怔怔看着淑妃神情恍惚,险些落下泪来。
第174章 今日跟着陛下和皇后来看淑妃, 一来是因为她小月悲伤的时候只有她真心过来看望,二也是因为落霞那日的话始终在心头萦绕。 自从那天后,她一连多日寝食难安, 每每哭到神志不清, 昼夜不分。只要一看到之前为那孩子所做之物,便会有多种声音在她脑中反复回响, 让她悲痛欲绝,头痛不已,缠绵在哀伤中无法自拔。 这般一日一日的枯萎下去, 韶贵妃觉得痛苦极了, 可她没有解脱之法。今日鬼使神差的过来,她承认,她的心思并不纯粹。 但今日原本只是想看看淑妃究竟怎么了, 不想得到的竟然会是她有孕的消息。 自己的孩子掉了才多久, 棠淑妃却又躺在陛下的怀中有了身孕,贵妃的心中顿时苦涩无比,鼻尖骤然一酸, 一时竟不知是悲恸还是在嫉妒。 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能有孩子,偏偏自己的孩子没了?若真的像落霞所言,丹皇贵妃所做的一切都是她挑唆的呢? 是她担心喻家太盛强过姜家,是她担心自己生下皇子将来会和她的三皇子抢皇位。 是她!想要利用自己和丹皇贵妃的旧怨除了自己的孩子,好稳固姜家如今如日中天的地位? 若真是如此, 一切好像也顺理成章, 一切都说得通。 可真是如此吗…… 淑妃她和自己无仇无怨,父亲又待她的哥哥那么好……她前些日子还来劝诫自己想开些, 别一味沉浸在痛苦中出不去。 韶贵妃忍不住落泪,心中翻江倒海的痛苦几乎要将她淹没, 头痛到快要炸了,什么都想不下去了。她身子一软险些倒在地上,还是身旁的允黛发觉自家娘娘的不对,及时扶住了她,低声道:“娘娘!您怎么了?” 韶贵妃原本站在皇后身后不远处并未上前来,这会儿她身子一软险些晕倒,反而前头的皇后和姜雪漪都瞧见了。 皇后微微皱起眉,忙说着:“贵妃,你这是怎么了?” “快扶你家娘娘坐下歇着。” 姜雪漪靠在陛下怀里看向韶贵妃,恍然觉得不过一个月不见而已,却好似好多年没见了。 ——她实在是瘦得太明显了。 还记得曾经的韶贵妃是多么娇纵明艳,意气风发,纵然在美人万千的后宫不算独树一帜,可也是丰肌秀骨的美人儿。如今再看,曳曳烛光下,她却瘦弱不堪,浑身轻得仿佛只剩一把骨头,纵使满身珠翠华服,可连眼圈的黑青都险些遮不住,就如同过季的鲜花那样,迅速的枯萎了下去。 可就算是这么大的变化,说白了也不过只几个月的时间而已。之前就听说她整日以泪洗面,寝食难安,几乎不怎么用饭,可见忧思过甚对人的影响是多么大。 姜雪漪轻声道:“臣妾看贵妃的身子十分虚弱,不如请李太医也给贵妃把把脉吧,身子可别再出什么问题才好。” 李太医看向陛下的脸色,待看到陛下点头,这才轻步上前,取来诊巾给贵妃请脉。 一脉请脉后,李太医躬身道:“启禀陛下,贵妃娘娘如今心绪不宁,气血两淤,五脏孱弱,外加种种不适症状都乃小产失调,郁结不舒所致。此病虽看着凶险,但在病理上并不难治,最难的是心情调节。微臣会给娘娘开一张方子,只要按方调养,另外保持心情愉快,不要多思多虑即可。” 韶贵妃扶着额头微微闭眸,却忍不住落下清泪来。 心情愉快……到今日这一步,她如何心情愉快的起来呢?恐怕这辈子都不能了。 她撑着身子起来向陛下谢恩,嗓音轻得一丝力气也无:“臣妾多谢陛下关怀。” 看着韶贵妃的模样,沈璋寒揽着姜雪漪蹙了眉头:“朕记得贵妃自小产后就一直在宫中调养,如今不仅没有好转,反而瞧着越发严重了。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你家娘娘的吗?” “若贵妃身子不适,就该早早请太医来看才是,为何一直拖到今日才开方吃药。” 允黛噗通一声跪下,落泪道:“陛下恕罪,都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娘娘!只是还请陛下容奴婢辩解一句。方才太医也说了,娘娘的病大多是因为心病,一切都是从娘娘小产后开始的。娘娘失子后一直郁郁寡欢,为那孩子伤心落泪,茶饭不思,奴婢多番劝诫,可娘娘的意思,奴婢也不敢违抗啊。” “心病还需心药治,娘娘是为了那孩子伤心落泪,也是担心喻将军的伤势……实在不得开怀。还请陛下宽恕奴婢,也多多体谅贵妃娘娘吧!” 韶贵妃虚弱落泪道:“是臣妾不肯让太医过来医治,并非允黛她们侍奉的不尽心,还请陛下不要责怪她们。” 沈璋寒平声道:“你既如此说,朕自然不会怪罪。” “朕体谅你失子之痛,同样心痛无比,只是事已往矣,终究是要往前看,一味沉浸悲痛里只会损了自己的身子。你父亲如今已经能下床稍微走一走路了,前两天还上奏折问你安好,你如此这般,朕该如何回复?” 韶贵妃含着泪水怔怔抬眼:“臣妾的父亲如今身子如何?可有落下什么病根吗?” “臣妾久居深宫不能及时得知父亲安危,心中难免挂念,还请陛下命人照顾好父亲的身子。去岁除夕见他鬓边已有白发,如今重伤,还不知多久能好……” 沈璋寒缓了语气,温声道:“你父亲为国立下赫赫战功,梧州一行又救驾有功,如此忠臣良将,朕极看重,绝不会亏待了他。” “你父亲的伤起先是李太医去看的,如今是其余太医在府上照看,除了日后不宜再出征以外,一切尚好,你不必太担心他。”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韶贵妃紧紧攥着手帕,泪水好似止不住般的落下来,哭得连唇色都苍白了,“臣妾多谢陛下恩典。” 父亲只要好好活着,哪怕将来不再上战场,也总算让她心里有些许的安慰。 允黛扶着贵妃抽抽搭搭的,姜雪漪看着也是不忍,出声提醒道:“贵妃身子不好,不如让允黛扶她早些回去歇息吧,臣妾这会儿已经无碍了。” 沈璋寒略一点头,嗯声道:“既如此,你便扶你家娘娘回去好生歇着,照看好她的身子,若有什么短缺的去寻皇后和杨修媛即可。” “是。” 允黛忙扶着自家娘娘走出未央宫门外,坐上了备在门外的步辇。 贵妃离开后,皇后看着陛下抱着姜雪漪的模样便知道她也是时候离开了,毕竟今晚是中秋,丰元殿那边交给杨修媛一个人打理也是不便,留下更是碍眼。 她福身请辞道:“既然淑妃无恙,臣妾也先行告退了。淑妃有孕的喜事臣妾会在明日一早就昭告各宫,告知太后,再解了未央宫的禁令,恢复未央宫所有的正常起居,让淑妃安心养胎。如此,陛下也可放心了。” 沈璋寒应道:“如此最好。另外,淑妃这一胎怀象不好,朕打算免去她所有晨昏定省,不必操劳,任何人不得朕的允许不得随意打扰她养胎,再在怀嗣五个月时就让姜夫人入宫陪伴,也好宽一宽她的心。” “再一个,了尘之事朕自会派人处理,只是宫里不得声张出去,朕不希望听到什么闲话。” 皇后的身子微微一顿,仍然恭谨道:“是,淑妃有孕劳苦功高,这些都是应该的,臣妾知道该怎么做。” 说罢,陛下挥了挥手,皇后才退出未央宫,坐上了属于她的凤辇。 这会儿外头的月亮正圆,清凌凌一轮玉盘悬在天上,月辉如银,瞧着安谧而美好。 可不知怎么 ,晚夜的风吹在身上,总觉得连月光都像是凉的,照在她明黄色的凤袍上,寒津津的透进骨子里,让她情不自禁的去捂,可怎么都捂不热。 陛下待淑妃之情是如何特别,她不是第一次知道,她更是早在嫁给陛下的那年起就知道自己和这位夫君之间更像是利益结合,是各取所需,而不是琴瑟相好。 因此,她只管坐稳正室之位,只管打点好上下,掌管好后头的权势,从不会期盼夫君的爱,更不会期盼什么举案齐眉。 以前的陛下也从不让她担心。 陛下是什么人她不是不清楚,多疑,凉薄,尤善权衡,极重权势,这样的人不会爱任何一个人,他只爱自己,所以任何一个得宠的女人都不会有越过她的那一天。 何况别的女人也得不到他的爱,那就意味着她这个正室是最特别的,得不到就更是不必在乎的事。 她曾对这一点无比的自信。 可如今她才发现,原来陛下不是不会爱人。 只是他爱的不是自己,也不是除了淑妃外的任何一个人。 还记得当初她怀着灵琋的时候,怀象也十分不好。 整日整日的睡不好觉,每日头痛不安,多思多虑,太医几乎是日日都要请过来请脉。 可即便如此,陛下也不曾多来看望她几次,不曾体谅过她哪怕淑妃的一半。 如今眼睁睁看着陛下为了她在中秋宴抛下这么多人过来看她,为了她从里到外的打点周全,皇后方深刻体会到,原来许多事,根本就不是她凭一己之力就能握得住的。 幸好她还有两个女儿,如此也不算深宫寂寞。 夜色凉如水,皇后抹了把眼睫,淡淡道:“走吧。”
第175章 未央宫内, 沈璋寒拂了拂手,示意殿内的其余宫人都退下去,不必在身边伺候, 静悄悄的殿内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初秋的风微凉, 寝殿内的楹窗还开着,从沈璋寒的角度, 他抱着姜雪漪,一抬头正好能看到窗前高悬的月亮,天阶良景, 夜幕繁星如缀, 亮堂堂的月光就那么洒在梨花木桌面上。 天与地之间安静的仿佛只剩他们两个人,他就这么抱着姜雪漪抱了许久,才终于切身体会到她还在, 还活得好好的, 那种甫一得知她晕倒的恐慌感才逐渐消退。 “潋潋,答应朕以后不论是什么原因,都要将你自己的身子放在第一位。朕不能再接受还有下一次看到你不省人事的模样。” 沈璋寒的下颌抵在她未着钗环的发间, 爱怜地抚上她的手:“尤其是现在你又有了咱们的孩子,宸儿的弟弟妹妹,即便是为了孩子,你也该万分小心。” 姜雪漪柔声道:“若是为了旁人,臣妾自然没什么顾虑的。可终究是为了太后, 臣妾知道您的忧心。” “何况人言可畏, 臣妾当初自请暂居未央宫也正因如此,太后安康为重, 任何人都不能误了太后养病,不然就是不尊孝道。臣妾尊敬太后, 更不想陛下在众目睽睽之下为难,是以舍小而保大,留在未央宫一个月不出去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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