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照是楚国年号。青州原本也是楚国地界。 梁飞若:“好小哦。”比她整整小了四岁呢,有些可惜。 柳轻书等了一会,见梁飞若直盯着自己看,面上飞红,头低的更很了,“敢问姑娘……” 梁飞若故意变换了语调:“小郎君是外地人呀,难怪没听说过这大镜山的山鬼狐媚传闻,嗯?”她最后这一声“嗯”婉转悠扬,坐姿也发生了变化。 柳轻书慢慢抬头看她一眼,忽而变了脸色,眼珠子瞪大,口不能言。 梁飞若从未见过如此好骗的小郎君,顿觉心喜,忍不住笑出了声。 柳轻书慢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面上烧的通红,他大概是不惯同人玩笑,有些些的小情绪,可是他的好脾气又让他不会当面同人红脸争执,只露着些小委屈道:“你骗我。” “公子,公子,原来你在这啊,天快黑了,雨也大了,咱们走不走啊?”一名老奴自山脚下朝上喊。 随即另一声更嘹亮的声音响起:“三娘子,郑吉说他修不好马车,咱们怎么办?” 梁飞若立刻做了决定:“小郎君,你看我俩相逢既是有缘,你能不能捎上我,带我入城?” 柳轻书是个好说话的,自然不会推辞。 倒是他的老奴宋叔,一脸戒备。 柳家的马车很快到了山下,柳轻书撑伞,照旧给梁飞若和她手里的小野猫遮雨,自己站在雨中。 梁飞若往他身边靠了靠。 柳轻书又让开。是个守礼的君子。 宋叔心疼他家小公子淋雨,看了看梁飞若和不远处她家坏了的马车,也不好说什么,只催促公子快些上车。 车外没有放脚踏,柳轻书上了车后,递过来袖子,“你,你拉着我的袖子上来。有点滑,你当心些。” 海桃小跑着过来,十分不解,郑吉已经将拉车的马解下来装上马鞍了,俩匹马三个人,完全可以骑马回去。不过海桃从不会质疑主子的决定,小跑着就要跟上去。 梁飞若探出头,按住她的肩膀,一推,“你上来做什么?骑马去呀。”同时猛眨眼。 奈何,海桃神经粗的惨绝人寰,愣愣道:“主子,你眼睛怎么了?进虫子了?” 梁飞若按住她的肩膀,往前一拉,贴着她的耳朵,压低声音道:“这个小郎君好乖哦,我有点喜欢。你们离远点,不要妨碍我。”随即,推开,一拉车厢门。 柳轻书正探身过来,准备拉海桃一把,他还以为她上不来。 “你的婢女……” “没事,我们先走。看见了吗?那是我的侍卫,他俩一对,小俩口骑马回去。别妨碍人家。” 柳轻书:“……哦哦,好的。” 老宋叔心里颇不得劲,临行前,老夫人一再叮嘱,一定要看好小公子,不要被狐狸精勾了魂。他一路上都防护的很好,可这才一错眼的功夫…… 天色越来越暗,忽而一道惊雷,大雨倾盆而下。 柳轻书吓了一跳,梁飞若见他可爱,一抬屁.股坐到他身侧,“不怕,不怕。” 一列轻骑,由远及近,疾风骤雨中,裹挟肃杀之气。 老宋叔本还在担心车厢内的狐狸精,乍然看到迎面过来的军爷,吓得面上青白,眼珠子凸出。 道路湿滑路面狭窄,两下里迎面遇上,轻骑并未减速通行,战马凶厉,几乎是贴着马车飞纵而过。 车身猛然一个晃荡,撞开了车窗,一匹黑如浓墨的烈马疾驰而过,马上之人长腿紧贴马腹,腿侧压着一柄挂在马鞍上的黑伞。一瞬而过。 寻常拉车的马匹哪见过这种阵势,受了惊吓,四蹄奔腾。 老宋叔本也是惊魂未定,差点被摔出去,一声“啊”还没喊出口,忽然自身后伸出一只手来,揪住他的衣裳,往后一拉。老宋叔一跟头翻进车厢。 一双纤细的手握住缰绳,骨节凸起,蓦然暴发出无穷的力量。 马儿四蹄奔腾,几乎站起,又被压制住,车身剧烈的晃动了下,又平复下来,徐徐前进。 景鹏最后一个通过,回头看了眼,见不需要帮忙,又策马追上主子。 “小郎君,没吓着吧?”梁飞若一手握着缰绳,半转过身,笑容明媚,就这么一会功夫,她身上都湿透了。 柳轻书怀里抱着小野猫,撑着身子护着它,惊魂未定,“我还好,你怎么样?” 老宋书凸出的眼珠子几乎要跳出眼眶,瞪着梁飞若的眼神更惊恐了。 梁飞若捂着胸口,矫揉造作道:“刚才吓死我了呢。” * 郑吉和海桃从车厢内捡了梁飞若的一条头绳,正凑在一起翻花绳。 呼啦一声,车厢门被推开,靳无宴看一眼,没说话。 景鹏就在主子身后,一眼瞧见,激动的跳进去,将俩个凑在一起的脸扯开,“你们干什么?” 海桃看见丈夫很开心,“夫君,你怎么来了?” 景鹏一胳膊将海桃挡在身后,防备的意思很明显。 郑吉曾经喜欢过海桃,还没来得及表白,就被梁飞若手拆了姻缘。海桃懵懵懂懂的,那时候对谁都没想法,不过梁飞若让她去勾.引景鹏,她就去了。 郑吉现在对海桃当然没有非分之想,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看景鹏不顺眼。 俩头大公牛面对面喷气。 靳无宴站在车外淋雨,他手里握着伞并未撑开,问:“海桃,你主子呢?” 海桃随便的行了个礼,说:“我们家的马车坏啦,主子搭了别人的马车先回去了!” 景鹏不快:“那你怎么不走?” 海桃无辜道:“主子不让我跟呀。” 景鹏:“你可以骑马回去啊!干嘛跟他在一个车厢里待着?” 郑吉翻了个白眼:“切!” 海桃:“主子让我们不要跟着,叫我们迟些走。” 靳无宴觉得景鹏这醋吃的莫名其妙,仆肖其主,海桃同她主子一模一样,在感情上一根筋,根本无需担心。 景鹏还要抓着海桃说教。 靳无宴打断他:“景鹏你不要无理取闹。” 郑吉鄙视的斜了景鹏一眼:“呵!” 靳无宴没见到梁飞若,心里涌出了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失落。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若是梁飞若知道他来接她,一定会高兴的扑进他怀里,然后怎么都扯不下来了。虽然有些羞耻,可他从来不讨厌这样,然后他就能顺理成章的将她带进宫里了。 “你主子走了有多久了?”靳无宴又问。 景鹏想起什么来,忽然道:“殿下,会不会是十里坡遇到的那辆马车?我方才看到马车都快要侧翻了,忽然又有人将受惊的马拉住了。我回头瞥了眼,握住缰绳的是个女人的手。” 明明之前坐在前面的是个老翁,也许千钧一发之际,换人了。 靳无宴什么也没说,翻身上马。
第6章 入城的时候,靳无宴就追上了那辆马车,不过他也没拦住他们,只不远不近的跟着,等着梁飞若发现他。 从他十四岁遇见她开始,一直都是梁飞若主动,他也习惯了她主动靠过来。拦住马车,在别人的注视下接走梁飞若,会让他觉得羞耻,他从来没这样干过。 暴风骤雨过后,天反而晴了,还出了太阳。日落的光线压在地平线,天地洗刷一新,虽是枯黄的秋季,却仿佛有种生机盎然之感,一切都是重新开始的样子。 马车慢慢悠悠,终于停在了梁府大门口。 靳无宴打马往前靠近了些,翻身下马。手里捏着马鞭,他身形高大,气质冷峻,颇为引人注目。 马车上爬下来一位小公子,十七八岁的样子,下来后,他并未站到一边,而是朝车内伸出手,说:“梁小姐,您慢点,我扶着你。” 靳无宴有些好笑。 梁飞若身上披了件男子的外裳,柔柔弱弱的样子,手搭在柳轻书的胳膊上,磨磨蹭蹭的下了车。 柳轻书一叠声道:“你不用怕,没事的,我扶着你。” 靳无宴仍是面无表情的站着,握着马鞭的手背到身后,负手而立,刚才梁飞若下马车的时候朝他这边看了眼。他一时有些不解梁飞若这是在干什么。而且搭在她身上的衣裳让他有些不舒服。当然,他从来没觉得梁飞若这是在故意气他什么的,因为她从来都不会这样。 俩人站在梁府门口却没有很快分开,而是说起了话。 梁飞若将怀里的小野猫交给柳轻书让他养,说有空的话她会去看。 少年笑了起来,笑容干净温柔,说:“那我一定好好养,养得又胖又壮,你来看。” 老宋叔看着梁府的大门,确信从山里带回来的女子不是山精鬼魅,稍稍放下心。他们是外地过来的,又是老仆携幼主,并不清楚梁家具体哪些人口,又是何样身份。他只是迂腐而固执的看不惯,女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同男子拉拉扯扯,还披着男子的外袍,实在不像话。因此,他一劲的催,又瞧见先前同他们迎面遇上的一列人马站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尤其是为首那位,身材高大挺拔,气势迫人,过往行人都绕着他们走,他也不由心生惧意,后来索性下车,扯着他家公子的袖子,“快走,快走呀!” 梁飞若还想请人进屋喝茶,老宋叔一再阻拦,只得作罢。 然而她还披着柳轻书的外袍,老宋叔当然也要拿走,也不是舍不得一件旧袍子,只是,不合适啊。 于是他悄悄的扯住垂下的袖子,用力一扯。 柳轻书看见了,没来得及阻止。 老宋书一面扯袍子,一面捂住眼,“得罪了,梁姑娘。” 袍子落下,靳无宴负在身后的手握了下拳,梁飞若今日穿一身浅色衣衫,淋了雨后,后背大片皮肤若隐若现。 柳轻书赶紧撑一把伞给她。 梁飞若原本因为老宋叔突然扯袍子怒容上脸,又压了下去。 二人道了别。 梁飞若一直站在府门口,直到马车拐过弯看不见才转过身,靳无宴已经走过来了,他以为梁飞若在等他。 结果,只见她肩上扛着那把天青色雨伞,脚步轻快,又不失端庄优雅的转身就往里走。 靳无宴:“……” 靳无宴从来不妨碍梁飞若交朋友,无论同性还是异性。起初几年,他巴不得她多交几个异性好友,这样就不会来烦他了,甚至还亲自给她介绍过。一个满心浸泡在血与仇的人偏执的只有国仇家恨,小女儿家的情和爱于他来说只是可笑的累赘。 她被楚国二皇子绑了去做小妾,他也曾很认真的想过,但凡是旁的任何人,他都不会管,嫁出去了最好。无论是谁,只有楚皇姜家的人不行!所以当他单枪匹马浑身浴血的将她从楚二皇子的床上救出,看着她抱着自己哭成个泪人,他无比糟心的想,怎么就不是旁人呢?那样的话,他兴许还会备一份贺礼,讨一杯喜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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