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红艳艳的仪仗和花车就要到跟前了,管事的军官急得满头汗,压着嗓子说:“还不快点把这蛮子拖下去!耽误了将军大婚,手脚都给他剁了去,哪来的蛮子挑这个节骨眼上找事!” 熊图鲁一声奋力的低吼,那身蛮劲一上来硬是摔的两个士兵前后摔了个屁股墩,他人如其名,又高又壮,犯起浑来就好似一头暴熊。 喧闹声已经惹来了诸多关注,眼看着楚兵绷着锁链一副要硬套脖子把人拖走的架势,车架的方向一声厉喝传来:“熊图鲁,你给我撒手!” 这是一句草原话,气势汹汹,中气十足,一嗓子震得周围人全安静下来了,也包括暴走中的熊图鲁。 男人满脸茫然顺着这熟悉的声音转过头去,就看见那喜庆奢华的车架上,自己打小摸爬滚打一起长大的好兄弟穿着满身红嫁衣,居高临下蹙眉看着他。 熊图鲁有点傻眼,不明白为什么赫露莎会穿成这样站在那上面。 他喘着急气,知道她是个姑娘,但她身上那股悍匪劲,他从来也就没把她当成姑娘看过。 贺霄还攥着沈北陌的胳膊,此时也站了起来,拧眉在她身侧一起看下去。 这副画面于熊图鲁而言冲击力实在是太强了,他不可置信站在那,难得也聪明了一回,几乎是瞬间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玄机,震惊的同时,心底涌上更多的全是酸涩,难以发泄,四下寻找着能砸的东西。 沈北陌又是一声草原话低吼出来:“闹什么闹,先活下去,听见没有。” 九尺高的男儿气得胸膛起伏气喘如牛,想起自己这些端酒上菜的委屈跟赫露莎比起来都算得了什么,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男人越喘越急,最后气鼓囊囊心不甘情不愿道:“听见了。” 旁边的兵将少有能听懂草原话的,几乎所有人都是大眼瞪小眼,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个南邵郡主还是有威严,吼了两句蛮子就老实了。 熊图鲁一副替她委屈的模样,气红了眼眶,不想自己哭出来,气得撒开周围两个士兵,抄起桌上的吃食,蛮横怒啃了两大只鸡腿压情绪。 贺霄目光深沉盯着她,沈北陌本就心气不顺,“看什么看,接着走。”她甩脱了男人一直擒着的胳膊,大步坐回了车架上。 熊图鲁没有她这种郡主的身份加持,一个普通的士兵,还是兵败之后的南邵士兵,在军营里势必会受到排挤打压,他根本就没有闹事的资本,回去肯定要挨罚。 沈北陌头疼欲裂,气得脸色越发黑沉。 贺霄往外又看了眼那吃得满嘴油的莽汉,大约猜到了几分二人的关系,怕就是之前沈北陌神策军里的部下,才会轻易这么听话。 “旧识?”男人坐回她身边,也没将话说穿,想着毕竟今日大婚,慢条斯理道:“这件事他犯了军纪,回去必定罚得不轻,看在你的面子上,一会我吩咐一声,这次就算了,若还有下次不听调令,再一并重罚。” 沈北陌眼前的流苏晃得她心烦气躁,皮笑肉不笑道:“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贺霄淡声哼着:“好说,毕竟现在我与郡主,就要是夫妻关系了。”他加重强调了夫妻二字,就故意要说给她听。 到底是承了情,沈北陌难得的没有跟他反口呛声。 这种扳回一局的感觉让贺霄心里生出了些隐秘的愉悦来,再脱缰再烈性的野马又如何,只要找到她正确的脉络,总能摸出相处之道。 一整日的礼节下来,问香拜宗祠拜天地,情绪不佳的沈北陌都再没多说过一句话。 到了傍晚时分,日薄西山,亲王府里的宾客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皇城里已经许久没有过这么热闹的喜事了,百官都趁机喝得酩酊大醉不愿意走。 一个多时辰过去,文官差不多都败下阵来,喝趴了被自家小厮架回去,剩下一群武将兵鲁子还在那火拼着不肯散场。 这其中当数贺霄灌得最凶。 酒桌上的几个将士都忍不住劝他:“二爷,少喝点,一会醉醺醺的进新房,吓着王妃了。” “吓不着她的,放心吧,谁能吓得着她。”贺霄仰头又是一整盅酒灌下去,呲牙咧嘴咽下。 亲王府里的红灯笼彻夜亮着,宾客差不多都走了个七七八八,贺霄有心想将自己灌得麻木些迟钝些,不然今晚她这出戏还怎么装得下去。 高大的男人喝得醉醺醺的,脚步有些沉重,但越往新房走,脑子就该死的越清醒。 一种疯狂的想法爬上心头,这一层红木门尚未推开,贺霄就开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脑海里臆想出来的那些画面了,那样一个骄傲的人,若是被彻底征服,又该是怎样令人上瘾的光景呢。 她有那么漂亮的眼睛,还有那般漂亮的栗色长发,会散开在红床上,必会反抗,但碍于身份力道也不敢太大,他若是真的铁了心要这么做,今晚她根本没可能逃脱。 贺霄重重闭上眼,呼吸沉重着,想压下自己心里涌上来的那股深重的欲望。 还不到时候,况且他也没有那般重的口味,新婚夜搞得鸡飞狗跳血淋淋。 贺霄克制着,慢慢平复了呼吸,慢慢睁开的眼睛里已然有了些清明,双手推开房门,一步跨了进去。 里面红烛摇曳,光影跳动着,灯下的美人穿着大红嫁衣,容貌昳丽,尽管白天已经见过她这副摸样,不过换了个环境,还是觉得美得叫人忘乎所以。 贺霄的呼吸一窒,动作也停顿下来,理智开始变得有些摇摇欲坠。
第32章 花烛夜(2) 关门的声音显得沉重又让人压抑。 缓慢的, 坚定的,好像某种下定的决心。 贺霄晃悠悠走过来, 眼里好像只剩下了这个坐下花烛下的人。 他是喝的有些多了,伟岸的身躯走过来的时候都带着压迫感,夜深人静,这样一个浑身散发着酒气的醉汉满脸深沉得接近,换做任何人都会感受到本能的危险。 战场上摸爬滚滚打的女将军,对危险的靠近有着比普通人更加敏锐的反应,她下意识站起身来, 目光跟他对视上。 沈北陌确实是没见过这样的贺霄,眼里似有一团火在烧着, 面上却仍是深沉如水,这两种情绪矛盾地交织在了一起,一如他现在的心境, 平静的外表下, 有疯狂的念头在蹿涌。 他看她的眼神, 好似猎豹凝视着自己的猎物,志在必得的猎物。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这种眼神让沈北陌极不舒适,她并不胆怯,只谨慎地眯起眼, 等着预感中危险降临的那一刻, 以备随时都能做好应对。 “你来大楚之前,有想过这一晚上该怎么度过吗。”贺霄动了动脖颈,忽然问。 沈北陌未作答,也并未顺着他的话去思考, 却是不可控制的将灵珑带入了今晚这般孤立无援的局面中。 他现在这副模样,这副架势, 看起来就像是会对女人动手的渣滓。 会让她疼,让她绝望叫喊而无动于衷。 如果真的是灵珑,她该怕成什么样,又该哭成什么样。 “回答我,有想过吗。”贺霄看到了她眼神产生的变化,嗓音更暗哑了几分。 “区别?”沈北陌不耐反问。 “是,”贺霄忽然深以为然点头,酒精没能麻痹脑子,反倒是助长了冲动的血气,有再多的理智也都烧成了渣,“没有区别。” 不管她之前是如何预备的,拜了天地进了洞房,从今往后,人就是他贺霄的,他今晚不管做出任何举动,都是正当名分的。 贺霄凝视着她,粗糙的手上慢慢抚摸上了眼前的脖颈,这种威胁性的动作让沈北陌极其排斥,一掌打开他的手,那力道不算太大,可也绝对不算轻。 男人手腕有些发麻,顿了不过片刻之后,便索性直接一掌掐住了她的脖子。 贺霄仗着身高体魄的优势将她往后压,两人一扑一躺跌在了床上,那满床的红枣桂圆压在沈北陌身下,脖子上的那只大手跟铁锁一般,贺霄更是蹬鼻子上脸的直接骑在了她身上。 沈北陌的头冠和衣裳都极大限制了发挥,她不知道公主新婚夜该是个什么模样,现在也没那多余的脑子能去思考所谓仪态规矩,她只知道这死狗欺人太甚。 新婚之夜,新娘子咬牙切齿,趁着贺霄俯身压下亲吻的瞬间一把反掐住他的脖子,五指力气极大,掐得贺霄呼吸困难酒劲冲脑,一声闷咳攥着她的手腕往后拉。 一来二去的推搡让沈北陌找到了可乘之机,缩着胯骨压着腿,一脚往上踹过去,又凶又狠,贺霄不敢托大接她的力道,顺势从她身上滚了下去。 沈北陌获得自由的那一瞬间被呛得一阵猛咳,两人都喘着粗气,状态不佳,贺霄用力拉扯解了自己领口的衣衫,那身大红色的外披被粗暴扯下,拦腰用力摔在床上,他狠声道:“今天,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你。” 喜床上挂满了金色红色的纱帐,贺霄和沈北陌这两人都是个头大力气也大的主,那结实的喜床在连番的折腾下轻微咯吱晃动着,到底是沈北陌顾忌着身份不敢下死手,贺霄男人的体魄在力量上占了优势,那两条手臂上的肌肉在亢奋状态下坚实饱满,以绝对的力量镇压着她的手腕。 “贺霄,你今日所作所为,予我南邵之辱,来日必当十倍奉还。”沈北陌恶狠狠瞪着身上的人,仍在大力的打挺反抗着,好似能将他蹬出一个窟窿来。 “你少扯这些有的没的,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个人恩怨,这笔糊涂烂账,我今天就跟你算算清楚!”贺霄凶狠拽开她的衣襟,那层层叠叠的嫁衣此刻全成了阻碍,越是心急就越是缠在一起单手剥不开。 “算账是吧?我让你算——”沈北陌一脚踩在床栏上,挣扎间腿被纱帐缠住,绞动两下就被贺霄压制住,纱帐在两人之间摩挲着,紧绷着,贺霄一个蛮力硬扯,撕开了嫁衣的领口。 那挂着帘幔的床架本就不是承力的结构,纱幔绞在二人之间,也随着贺霄这鲁莽的一下,喀拉一声,绷断了。 帘杆落下,砸在男人的后背上,不痛不痒,但那金红交错的纱帐却是落了满床,影影绰绰将人朦胧盖住,隐约可见光洁白皙的手臂从中被剥出来。 “你到底——你、”那手感实在太逼真,贺霄整个人都懵住了,一面怀疑她究竟是个怎么回事,这到底是个男人还是女人,一面热血上脑觉得管他男人女人,是什么人都行,他今天非把她办了不可。 混乱的思绪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根本理不出个先后顺序来,即便他再如何不管不顾,还是在某个时刻雷劈一样彻底僵住了。 就这么一瞬间的空袭,沈北陌被他压上来的腿就反绞住了男人的脖子,她那条腿的力气有多大,一脚能踹死野狼踹死刺客,能将自己连带着六十八斤的千机伞跳上半空去,现在也能反败为胜一改颓势,绞得贺霄不得不松手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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