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能练,不差这一时半刻的,怪累人的。”贺霄推着她坐下,亭子里放着温好的茶,倒出来后在春风里飘香四溢的,“喝点茶,正好歇会。” 他看着对面的沈北陌,眼里神采奕奕的,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天气好,心情也跟着好,盯着人道:“等再过些时日,外面草场上的草都长好了,咱们去京郊骑马射箭吧,你肯定喜欢的。 陛下此前还同我说过,想找个时间带着众大臣去巫云山小住几日,也能看看春稻的播种,听说那些培育出来的新种,收成比从前的要高上不少,还不畏水,要真如此,倒是挺适合南邵的。” 沈北陌从来没像这样和谐的跟贺霄坐在同一张桌上喝茶过,听着这话也不免盯着他看了一会,说道:“你这人……” “我怎么了?”贺霄正一口茶喝进去,刚出过汗的身子散发着一种旺盛又热烈的生命力,那身亵衣贴在肌肉上,能看出饱满的轮廓,见她似是有所评价,忍不住顿住了动作等着听下文。 沈北陌看他一脸严肃的模样,忍不住想,也怪不得之前在战场上会是一个那样难缠的对手,这男人不止行动力强,对事情的掌控力高,责任感也重。 那时候在一线峡,他没有趁机屠戮神策军,也没有永除后患了结她的性命。 撇开两人之间那些个宿敌般的恩怨之外,平心而论,沈北陌认同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接着说啊。”贺霄见她不说话,催促着。 沈北陌:“没什么,就忽然觉得,你这人其实也算挺仗义的。” 贺霄心里咯噔一下,仔细琢磨着仗义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意味,觉得自己这娶回来的位女将军,怕是有点要跑偏了。 “不是,我也不是对谁都仗义。”意识到有点不妙的贺霄赶紧往她身边坐了过来,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撑着她的椅背,侧着身子凑近跟人解释道:“之前跟你说的,嫁给我比其他所有那些王公贵族都强,说出去的话,总要做得到才是。” 沈北陌琥珀色的眸子睨着他,淡淡应了一声,但距离一近,贺霄就陷在那双眸子里出不来了。 他视线不可控制从她的眼睛移到了嘴唇上,从大婚那日起到现在,过去了两三个月,她就一直住在后面的偏室里,别说是亲密了,就连这样好好说上几句话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贺霄往前靠近了些,沈北陌一看这眼神就知道他又在见色起意了,好歹是念在他真的帮上了忙,她也不矫情,一手掐了他后颈往前一按,两人便亲在了一处。 春风和煦,贺霄沾上这唇瓣便不可自拔,他控制不住力道,吻得投入又头皮发麻,又再炸出了一身薄汗。 沈北陌的掌心下贴着他温烫的皮肤,两人都没什么技巧性可言,她不明白这嘴有什么好啃的,差不多了便一口气吸进去拉开了他的脑袋。 但贺霄显然还没亲够,他喘着气,觉得这滋味好极了,单手贴着她的脸颊,慢慢摸到耳后,拇指摩挲着那清晰漂亮的下颌线,气息温热道:“再来,再给我亲一会,想死我了。” 沈北陌被他啃得嘴唇疼,也受不了这黏糊糊的贴着嘴说话,敷衍的丢开了他的脑袋,起身要走。 “灵珑。”贺霄在后面叫了她一声,沈北陌回头,见他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手臂架在椅背上,眼神毫无攻击性,忽地问:“之前在降龙关的时候,那个人为什么叫你赫露莎?” 沈北陌给他问的一头雾水,蹙眉反问:“那你为什么叫贺霄?” “……”贺霄舌尖轻轻扫过牙关,“那是你在草原上的名字吗?” 贺霄始终挺在意这一点,连个像样的称呼都找不出来,灵珑不是她的名字,都已经成婚了再叫郡主显得太生分,但偏偏她自己的真名却又叫不得。 赫露莎这三个字,之前他以为就是灵珑公主的草原名讳,但后来仔细琢磨,降龙关的那一对兄妹对她的态度,还真不象是对南邵公主该有的尊敬。 况且既是能靠声音就分辨出来的旧识,应当不会轻易将二人认作混淆才对,也怪他当时钻进了死胡同就认定了沈北陌是个男人,压根没深究过这些细枝末节。 这个名字,很可能是属于她自己的。 短短几息时间,沈北陌快速回忆着这个名字让她露馅的风险有多大,否认道:“不是,当时给的化名,这名字在草原上挺常见的,汉话意思是初升的晨阳,男女都有叫的。” 贺霄微微扬眉,思忖着这话几分真几分假,倒也没再继续追问。 又过了几日,料峭春寒完全褪去,楚乾帝带着几名心腹宗亲去巫云山腰的行宫小住,南邵郡主也在随行之列。 锦瑟张罗着将东西带的很全,马车将要出发之前,帘幔被外面的贺霄给撩开,他探头对里面百无聊赖的沈北陌引诱道:“要不要出来骑马?”
第38章 没感情 “骑马?”沈北陌眯起眼, 心里痒得不行,“那路有多远?” “马车三日, 陛下估摸着……”贺霄的话还没说完,沈北陌就直接扬手道:“走,骑马。” 她自己身形利索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那点高度对女将军来说蹦着玩似的,但给周围的女使小厮们吓了一跳,纷纷上手想来扶她。 沈北陌落地后冲迎面最激动的一个小女使咧嘴一笑:“放心吧,草原上的姑娘打小活蹦乱跳, 摔不着的。” 她人高腿长,笑起来眼眶里都像有星辰, 一晃眼给女使看呆住了,两颊绯红。 沈北陌正想找马上,忽地不知从哪窜出来一个小姑娘, 一阵风似的小跑, 一头撞在她身上抱住, 笑呵呵地仰脸看着她。 “哟,小孩,是你。”沈北陌稍有些惊讶,那不会说话的小哑巴公主不过才半人高, 身上还穿着件粉色的披风, 毛茸茸的一团围在脸颊上。 “雅雅,怎么到这来了。”贺霄也是一愣,当即下马过来想将幼妹抱起来,但她却摇摇晃晃地抱着沈北陌的大腿就是不放手。 “她呀, 就喜欢这位王妃嫂嫂,上回中秋宫宴回去之后还好一番哭闹, 非要来找她。”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是淳妃从轿撵上下来,边笑着边走近道:“我说怎么好好的忽然这么跑呢,原来是看见美人嫂嫂了,是吧,小菁雅。” 那小公主喉咙里发出几声嗯啊的笑来。 “好了,也别耽误时间了,陛下的圣驾还在前面呢,既然碰上了,就正好一道走吧。”淳妃笑着说道。 沈北陌眼看着骑马是不能骑了,便干脆一把抱起身上的小公主,贺霄凑在她耳边小声道:“没事,跟着走一段,出城了我再寻个由头,咱们自己跑马去。” 菁雅公主虽然不会说话,但还是能听懂不少的,耷拉着小脸推开贺霄,不让他靠沈北陌这么近。 众人重新回到车架上,贺霄便也没再骑马,跟沈北陌一道上了马车,菁雅公主一路都赖在她腿上不走,马车平稳的行驶着,贺霄手肘撑着窗边,稀奇看着自己这幼妹趴在沈北陌身上的谄媚样,“雅雅,有这么喜欢嫂嫂?” 菁雅公主动都没动一下,只转了转眼珠子,发出了若有似无的一声嘤咛。 沈北陌瞧着小孩的发顶,扫眼问贺霄:“她能发出声音,为什么不会说话,是伤了喉咙?” 贺霄摇头道:“御医诊断过好几次,没伤没病的,也并非先天不足,就是她自己不愿意开口。试过很多法子,但她太小了,委屈起来哭鼻子。看她这么喜欢你,说不定后面有机会的话,能听你的话开口说话。” 沈北陌不以为然,“她既是自己不愿意那就是不愿意,顺其自然就好了,我做什么强人所难去为难个小姑娘。” 贺霄微微扬眉,“你对孩子倒是温柔。” 沈北陌冲他假笑:“我从不欺凌弱小。” 贺霄听着味不对:“……也不算纯粹的欺凌弱小吧,南邵那个位置,着实是特殊了些。” 沈北陌没再接话,马车里便安静了下来。 春日的天气也有些风云变幻的,车队刚刚出城,一阵斜风刮来,便开始下起了小雨。 这个马是注定彻底跑不成了,傍晚时分,天色昏沉,菁雅公主在沈北陌身上睡着了,她将孩子抱下马车递给了奶母,英舟则是忙前忙后撑起那柄紫竹伞给她挡雨。 这场雨下的突然,即便是提前备好了雨具,也显得有些狼狈。 李恪是个武将,懒得打伞,钻进客栈的时候,已经淋了半身雨。 雨水被甩落在地上,雾蒙蒙的雨幕外是忙碌的侍卫和女使们,李恪正整理着自己的护具,忽地停顿下来往外扫了一眼,晦涩的光线下,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逆着光,那柄紫竹伞伞柄修长,在那人手中灵活挽了一圈,‘唰’的一声,利落甩下水珠,在地上留下了一圈发散炸开的水迹。 利落到让他恍惚间以为是枪头在洒下血迹。 李恪皱起眉头,定睛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个南绍来的狐媚子郡主。 外面阴雨绵绵,沈北陌感受到注视也跟他对了一眼,双双无言,谁也不想理会谁,面无表情进去了。 李恪一直盯着她的背影,又再看了眼地上那水迹,莫名觉得心里有些毛毛的。 晚膳之后,楚乾帝在窗边听了会外面的雨声,对淳妃道:“风调雨顺,想来今年必当是个不错的丰年。” 淳妃笑了笑,“时候不早了,臣妾侍奉皇上歇息吧。” 楚乾帝拉了把淳妃的手,正往屋里走,正好瞧见了对面楼道边上的人,皇帝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老二跟这位嘉宁郡主大婚之后便一直再未通房,朕起先还颇为担心他们夫妻感情是否真的不睦,但此番南邵雪灾一事,他在其中也算是出了大力,竟看起来很是上心。” 淳妃掩嘴笑着:“臣妾看来,王爷对嘉宁郡主,很是非同一般呢,若说分房而眠,或许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毕竟不是寻常门当户对得来的亲事,郡主远嫁辛苦,总要给他们些时间适应磨合。” 楚乾帝看着对面沈北陌往房间里去的身影,感叹道:“只盼他们能早日诞育子嗣,南邵也就算是能彻底安稳下来了。” 淳妃笑道:“既如此,陛下何不做一回月下老人,赏一壶御酒,成全他们一番。” 沈北陌知道皇帝在打量她,并不想回头,只能顶着这道打量的视线往房里走去。 在那王府里还能躲躲清静跟贺霄分开两间屋子,但现下在那皇帝眼皮子底下自然是不可能睡两间房的,沈北陌也没做这个指望开口,直接推开了房门。 里面的贺霄也在等她,视线在空气中对撞上,屋外的水汽潮湿,屋里也难免觉得湿腻,油灯的颜色都显得有些暗沉。 沈北陌反手将门关上,贺霄看着她这张艳丽的脸沉浸在了晦涩的灯光里,恍惚好像看见了那晚洞房花烛夜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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