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陌做了这个假设,浅淡勾起唇角,“草原吧, 有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草原很大吧,你的家乡, 是在哪个部落上?” “跟说了你能知道似的。”沈北陌没告诉他,扯唇笑着,“草原很大的,一望无际,散落的部落儿女们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有最烈也有最柔和的风,从山坡上看群马跑过河湾的景象,这辈子都难忘记。” 贺霄跟着一起笑了笑,“有机会的话,带我一起去见识见识?” 沈北陌盯着他,笑得挑衅:“草原不欢迎侵略者。” 贺霄举起手示意投降,“那就你先去吧,我再去找你,等你不用再有那诸多顾忌的时候,我想看到最真实的那个你。” 沈北陌听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眯起眼问:“你憋什么坏心思呢,我警告你,草原不是南邵,没有那么些腹背受敌的隐患,你要是敢把心思打到草原上,我们一定叫大楚吃不了兜着走。” 贺霄却只是笑笑,抓着她的手往唇边亲了一口,“聊个天罢了,给你紧张的。” 随着七月的尾声来临,仲夏的夜晚也没能带来多少凉意,四处蝉鸣声嘈杂,搅得人的心神也跟着焦躁。 随着通往草原的河道将要竣工,贺霄心里那种隐秘的直觉也变得愈渐强烈。 这一步放出去,未来犹未可知,在这种即将到来的分离面前,贺霄也并不太能压制自己心里那压抑翻涌的念想,做了很长的梦。 他梦到沈北陌一身美艳的宫装,与他相携走在草原上,又毫无逻辑可言地转换成了宫宴上其乐融融的场景,他们甚至有了孩子,活蹦乱跳在边上跑,楚乾帝笑得欣慰,一切都非常美好。 然后梦醒之后,贺霄靠坐在床头前,伏着额头,心里唾弃自己这种自私的想法。 他倒是觉得幸福了,但这画面对沈北陌来说,简直能算个上个鬼故事吧。 那是翱翔九天的鹰,不是什么堂前燕。 高大的男人凝固一般良久未动,然后毅然决然起身,往她的偏室走去。 屋里的沈北陌并没有睡死,至少有人推门进来,矗立在她床前的时候,她的意识是醒着的。 贺霄慢慢将帘幔拉开钩在床头,指背轻轻在她脸颊上碰了碰,他知道沈北陌必然是在装睡,她不会有这个闲心思夜深人静时侯跟他坐在一起闲谈聊天,所以她不会睁眼。 沈北陌的呼吸平缓,脸上那温热的指腹慢慢摩挲着,顺着下颌与脖颈,然后她感觉上方压下来一阵阴翳,唇瓣上一沉,贺霄的嘴唇覆盖上来。 他阖眼,吻得认真仔细,既是不想将人吵醒的温柔,却又坚定探索着每一处想要到达的壁垒,与她纠缠吮吻,交换着绵长的呼吸。 沈北陌没被人这样亲过,很不适应,她不喜欢嘴唇上湿漉漉的感觉,也不喜欢有人靠她的脸这么近的距离。 但夜深的懒惰让人不想睁眼,贺霄就始终踩在那临界点上,既没有做得太过火,又能让自己尝到白日里没有的温软。 沈北陌甚至有种微妙的直觉,莫名从中体会出了告别两个字。 还来不及仔细探究,伏在床前的男人就慢慢抬起了身子,他臂弯将她拢着,摩挲着鬓角栗色的碎发。 “飞吧。”他说。 沈北陌听不懂这两个字,或许是他说错,或许是她听错。大约是是睡吧。 贺霄心里的滋味不好受,而就在这节骨眼上,第二日清晨,哨兵八百里加急从边关送回了紧急军情,南邵天水湾的堤坝修筑过半,被天缅奇袭炸毁,损伤惨重。 楚乾帝震怒,召集众大臣于御书房议事直到深夜,决议出兵,伐缅。 沈北陌知道这个消息比熊图鲁还晚一些,他用草原话骂骂咧咧,整个院子都能听见他的低吼声:“那天杀的狗东西我就知道没憋好屁,打了突厥下一个就是把心思打在咱们南邵上,手伸的可真长啊,大楚这么雄厚的兵力都吓不住这群孙子。” 熊图鲁义愤填膺道:“赫露莎,火药火铳,熟悉吗?是咱们的老对头,是靳家军。” 沈北陌面色深沉的可怕,那场大雪灾的动荡才过去多久,百姓尚且没能得到休养生息,马上就又要面对这无妄战火之灾。 虽然都是侵略者,但天缅人生性残暴,崇尚以暴制暴,这也是当时南邵腹背受敌之时为何国君两害相权取其轻,选择归降于楚的原因。 沈北陌咬着后槽牙恶狠狠道:“不回草原了,脱身之后,咱们直接扑前线去,捶死这群狗东西。” 熊图鲁一百个赞成,原本他也就是这么想的,挥手道:“投军去,投前线,想踏进南邵领土,先从熊爷尸体上踏过去!” “你先回去,该准备的先准备着,”沈北陌觉得不能浪费贺霄这么个消息灵通的路子,“这几日我想办法多探听些情况,咱们知己知彼,才能帮得上忙。” 贺霄匆匆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已经夜深了,沈北陌等了半宿终于是将人堵住,急促问道:“外头都传开了,南邵要打仗了是吗?宫里怎么说?” 沈北陌想问的是大楚会出多少兵力增援,是真的将南邵当成了自己领土的一部分施以援手,还是坐视不理光凭南邵自己的兵力冲锋陷阵被消磨。 “别着急,陛下已下旨,命我领兵,讨伐天缅。”贺霄拍着她的肩膀安抚,“天缅蛰伏多年,此番成功吞下突厥,方才如此猖獗。天心湾的大坝一旦建成,御敌能力大大增强,他们再想从这个口子奇袭就困难了,所以这场仗,打成了就是未来数十年的安定,非打不可。” “你领兵?”沈北陌心里开始推演着贺霄领兵的路子若与那疯狗似的靳家军对上,谁能技高一筹。 “对,我。”贺霄盯着眼前人,终究还是舍不得地将她抱进怀里,原本她就已经在惦记着要一走了之,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更加不可能被困封在这皇城之中,或许脱身之后,就会直接奔赴前线。 到时候藏在不知道哪个军营的角落里,战火无情,乱世动荡,再想于茫茫人海中相见,谈何容易。 “我舍不得你。”贺霄深深叹出一口气。 心口最是悲怆之时,他忽地一下峰回路转,脑子里灵光一现,“你觉得,沈北陌能帮上忙吗?” “别的战场她不肯出力,但南邵,她肯定一百个愿意。”贺霄眼里的光像是能将眼前人给洞穿,他双掌紧紧攥着面前一脸诧异的沈北陌,满脸的神采奕奕。 沈北陌始料未及,懵了片刻:“沈……啊?”
第43章 沈兄啊 贺霄大笑着往她手臂拍了几把, 觉得这主意简直完美极了。 “反正那沈北陌的晕霉也好了,待在陵州实属屈才, 正是她为国效力的时候,就这么办。” 贺霄自说自话,沈北陌半天插不进嘴,难得的有些结巴,几番张口语言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被他那大力的两下拍得有些发愣,“沈、她、” 贺霄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捉着她的脸往上亲了好几下,“我这就上书奏请陛下。” 这强势的男人没留下任何反驳的余地, 风风火火就走了。 夜色下,尊贵的王妃一身紫纱罗裙,苦恼得叉腰扶额来回踱步, 最后狠狠一跺脚, 转身走了。 又过了两日, 出征的圣旨正式传进了亲王府里。 贺霄特意将请来的旨意在沈北陌跟前嚷嚷了几遍,告诉她大军走淮水线,往陵州给‘沈北陌’传旨的哨子将会与大军同时出发,届时双方会在紫砂渡汇合。 沈北陌原本就担心时间不够, 贺霄的这些话全成了变相的催促, 于是第二日,王妃便称病闭门不出了。 贺霄相当配合,立刻便吩咐手下寻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庄子给她养病,说是王妃喜欢清净, 也没带很多人,故意遣了几个实心眼的丫头和小厮跟着, 给足了沈北陌发挥的余地。 庄子里,锦瑟一边给沈北陌换着衣裳,一边忧心道:“郡主,奴婢还是觉得冒险,那贺将军之前跟您毕竟只是战场上远远瞧过,这才没认出来,但现下朝夕相处一年多,这……也总不能一直将面具戴着吧。” 沈北陌何尝不是没办法了,只好道:“旁人也就算了,尽量避着他吧,若不亲自去,别遮掩了这么久这个节骨眼上被看出来了功亏一篑。” “您考虑的更周全些,按您自己的想法做吧。”锦瑟又问道:“那郡主,此行还回来吗?” “之前我有想过干脆称病带你一走了之,但现在情形有变,皇帝既然下了旨,这趟兵我是必定得出的,只是后面这郡主的身份是否还要继续穿下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再做打算,就辛苦锦瑟姐姐先帮我在这遮掩着。” 沈北陌穿好了骑装,将臂缚整理好,“原本我还想着装一装晕霉,省的隔三岔五有人来探视,但现在那贺霄给找了这么个清净地方,倒是省了许多事。” 七月十五,城郊大营正式点将出兵,沈北陌骑着马在山头上远远瞧了一眼,军队密密麻麻阵列有素,找不见熊图鲁的位置,倒是能一眼瞧见前面领队的贺霄。 那厮一身戎装铠甲,骑在大马上,端的是威风凛凛的气势。 沈北陌正凝视着,贺霄却忽然回头瞧了一眼。 虽然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又在树下遮掩,明知是巧合,沈北陌心里还是一紧。 “诡计多端的中原男人。”她一声冷哼,拉着缰绳走了。 - 贺霄这么灵机一动,沈北陌从王府搬去京郊,再一路快马加鞭去寻已从陵州出发赶往紫砂渡的‘沈北陌’,前前后后忙活了大半月有余,才终于是赶在了大军抵达紫砂渡口之前找到了他们的踪迹,将人给换了回来。 原本伊扎已经假扮她在陵州藏了那么久,若无什么特殊情况想来也不会轻易露馅,但毕竟这次要同贺霄李恪那些敏锐之人一同上战场,她不敢赌。 而且看那日贺霄眼里放光的那架势,不像是会把她撂在一边当摆设的样子,估摸着还是想重用一番。 伊扎也是沈北陌打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是个身形清瘦的异族年轻男子,原本只是负责装病不出,结果赶上之前的雪灾,别无他法只能冒名出来振臂一呼,带着神策军回去救援。 再后来就成了严密看管的对象。 此番奉旨前往南邵抗敌,听闻有那位贺将军领兵,原本他心里还有些打鼓,记着之前在碧水山庄时候的那一面之缘,便知那不是个好蒙骗过关的主。 即便他再如何咬死不认,装得再像,对方只需拿出千机伞,他这冒牌货就没有一点狡辩的余地。 怪只怪沈北陌这手本事,实在太过刁钻。 结果伊扎这厢正苦恼着,人还没到紫砂渡,竟是正主回来换他了。 沈北陌趁着楚京传旨的那几个侍卫松懈时候将伊扎带进小巷,恶鬼面下的那双眼睛看见救兵似的亮起了光:“赫露莎,你可算是过来了!那皇帝怎么会突然召我去前线?是不是存心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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