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真凶已经认罪,字字都愿伏诛,还要以死还我清白,可见我冤屈之深!” “五殿下,苍天看着呢!可不要再冤枉微臣了啊!” 萧玳被他吵得脑壳生疼,正想斥他住嘴时,有道紫衣人影快步从门口迈入,抡起胳膊就赏了赵逸城一个大耳刮子。 好清脆响亮的一道“啪”声。 赵逸城猝不及防,被扇得砸落地面,嘴角溢出了血。 他狠狠啐了一口,正要发作,扭头看清来人后却只是诧异地张了张口。 屈正奇大喜,唤道:“大哥……” 黎梨打量来人,猜出他便是蒙西的都乡侯,相貌倒是端肃正经,瞧着比他弟弟要像个人。 京城来的众人默不作声,考量着面前的变故。 都乡侯屈成寿已经板板正正行起了礼:“臣都乡侯参见五殿下。” 他抬起身来,眼神刚直:“圣上与三皇子曾托臣协管蒙西,如今出了这么一桩事,也是臣的协管不周。” “臣愿助殿下一臂之力,查清蒙西田畴事宜!” * 京城众人在蒙西地头行事,要落实新政、清查异常田畴,总需要当地官员的襄助。 赵逸城疑点重重,最终还是被关了起来等候再审,这位都乡侯算是来得及时。 他凭着本地优势,很快规划出三乡的通路,助京官们下乡入村视巡。 云谏与萧玳擅马,少不得要帮着奔走,一连几日都没有回过县城。 黎梨、沈弈与几位年纪稍长的户部官员,都留在了县城里,要从杂乱无章的县库中找寻真正有用的田畴图,还要时不时去集市一趟,同往来的乡亲百姓们宣读新政。 真的田畴图一直没有找到。 但黎梨去集市多了,意外地与几位店家的女儿熟络了起来。 那日鸿福酒楼的小女儿要办新酒宴,还特意给了黎梨两张请柬,邀她来尝尝蒙西地方所酿的新酒。 黎梨拿着另一张多出来的请柬,从早到晚想足了一日,最终在夜半三更,许是脑子不清醒的时候,写了封信给云谏。 叫这位好几日都在外头奔波正事,忙得脚不沾地的人,回来陪她参加一场女儿家的宴会。 太过荒唐,云谏当然没有回信。 黎梨姑且等了两日,也不算意外,将另一张请柬给了沈弈。 “走,我带你玩儿去!” 秋夜凉爽,欢洽宴席里暖炉轻烟,旨酒万钟,确实是抒情惬意的好时候。 姑娘们没多久就喝得脸蛋通红,牵着挽着,要结伴去园子里散散酒意。 鸿福酒楼的小女儿秋玲珑年纪最小,性子活泼,没走几步就围着黎梨转,拉着她的裙子称赞道:“郡主,你这裙子当真好看,还是我们蒙西的款式呢!” 黎梨笑道:“就是在蒙西买的。” 就是那日在成衣馆子里买的绛红衣裙,是蒙西当地的衣裙款式,修身合体,软袖薄裙,行走间自成婀娜姿态。 黎梨窥着四下没人,还小心地朝她们展示了番:“瞧,这儿还有玄机呢!” 姑娘们看了,立时笑闹着推拉起来,脸更红了:“好大的胆子,你竟敢穿出门!” 黎梨仗着甜酣酒意,骄傲地仰起下巴:“不怕,又没人敢碰我。” 八珍阁的祁愉姑娘年纪稍长,歪着酒步靠过来,俏声调侃道:“这不把你家那位小郎君迷得五迷三道的?” 黎梨摇着半醉的脑袋:“他都没见过我穿这裙子……” 然而话到一半,她后知后觉地茫然捂住了嘴。 不对,她这是想起了谁? 祁愉笑着指指后方宴席:“还没见过?他不是与你同一车过来的么?” 黎梨郁闷地放下了手:“那是沈弈……” 才不是什么她的郎君。 几个酒鬼又绕着路要往庭院深处去,说要去看看池子里的锦鲤。 谁知今夜月色怡人,锦鲤没见到,倒是不小心撞到了一对鸳鸯。 秋玲珑反应快,拉住众人就躲到了假山后头。 黎梨扒着假山,悄悄探出脑袋,只见池子边站着一高一低两道身影,都在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居左的少年双手背在身后,紧张得微抖。 他抬了几次头,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终于将手里的东西递到右侧少女的面前。 黎梨借着清皎月光,看清那是一支温柔绽开的木芙蓉。 那名少女捂着双颊看身前的少年,黎梨莫名感觉能遥遥看见她脸上的红晕。 她伸手接了花,似乎想说什么,但没开口又羞得转身就走,身后的少年不自觉跟了几步上去。 前面的少女到底没走远,她停住步子,从袖子里摸出一支金菊,羞答答地抛给他,而后才转身飞快提裙离开。 这回那少年不追了,低头望望手里的金菊,再抬头时,笑得甚至有些傻乎 乎的。 黎梨看着这一幕,莫名觉得自己脸上的酒意更热了,还没来得及思索,就被身后几位姑娘拉了回去。 她们掐着彼此的胳膊,激动又兴奋,原地无声尖叫着跳了几跳,仿佛撞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黎梨醉意未消,反应更迟钝了:? 祁愉向她解释道:“那二人是周家与梁家的青梅竹马,今天互通心意,竟被我们碰上了!” 黎梨理解她们围观八卦的兴奋心情,但也不明白:“送个花罢了,这也算互通心意?” 再没有看锦鲤的心思了,秋玲珑带着她们往回走,沿路说着:“蒙西习俗便是这样的。” “三秋之季禾熟稻实,岁物丰成,有情人自然也要顺应时气,赠枝时令花,结颗姻缘果。” 她说到这,又回头调侃黎梨:“你那小郎君没送你?” 黎梨揉着醉得发蒙的脑袋:“他忙得很,见他一面都难……” 半晌后她反应过来,抬手就去挠对方痒痒:“胡说八道,你才有什么小郎君呢!” 不管有没有小郎君,与沈弈一同住在户部临时租下的府邸内,出门一趟,总归是要一起回去的。 黎梨同姑娘们散了大半夜的步,终于被秋凉晚风吹得酒醒了些。 她遵着先前与沈弈的约定,去到临近秋家府门的长廊与他汇合。 还未走近,就看到有道身影朝她走来。 黎梨心道,他倒是快,也不知道喝尽兴了没有。 此处长廊远离宴席,灯烛寥寥,旁侧又是成排的绿木高乔,树荫遮蔽着清许月光,那道身影便在阴影里朦胧不清。 “沈弈。” 黎梨唤了声:“叫你久等了,我们回府去吧。” 她听着微顿了下又行近的脚步声,顺着迎上前去:“今日玩得可还开心?” 树荫密蔽的幽暗处,她终于走近他的身前,笑着说道:“这儿太黑了,下次我们换个地方……” 话未说完,身前人抬起了手,而后清香传近,一枝棠花簪上她的鬓边。 黎梨先是一愣,想起今夜的所见所闻,顿时慌得后退,有些磕绊:“沈,沈弈?” “别再叫他了。” 熟悉的嗓音,几日未曾听见了。 黎梨怔怔然睁着视野昏黑的眼睛,听见他的呼吸靠近,由他低头将她抱进了怀里。 “连日从桐洲跑回来的。” 云谏埋首在她颈边,轻叹了声:“你可怜可怜我,让我少吃些醋吧。
第32章 表白 黎梨被他用力搂得身子微微后仰,熟悉且清甜的花香盈满鼻尖,一如身前人的温暖怀抱令人安心。 几日未见,黎梨总觉得自己忙得发慌,或是闲得发懵,以致于那日脑子十分不清醒,才会给他传了封信件。 可如今在他稳稳当当的怀抱里,黎梨才意识到,她传信给他,或许不仅仅是因为新酒宴这样蹩脚的原因。 “好没良心。” 少年略闷的嗓音在她颈边传出:“传完信就把我忘了个干净。” 说是要他陪,结果转身就领了别的男人来参宴。 他的鬓发落在她的颈间,带来细微痒意,黎梨感觉自己迷糊得像是又喝了一盅酒。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乡间很忙吗……” 云谏稍微直起身:“你开了口,我怎么会不回来?” “别担心,我暂且赶完了手里的活,明日回去也不会耽误事的。” 黎梨没想到他这趟风尘仆仆真是为了自己,难得惭愧:“我不过随意一说,你可以不用理会的……” 云谏似乎隔着黑夜都能看到她苦巴的小脸,他失笑地挑起她的发辫,拿发梢挠了挠她的脸颊:“为何不理会?” 黎梨颊边被他挠得更痒,忍不住伸手去摸,却摸到了鬓边新簪的花。 她听见云谏朗声笑道:“我当然要理会,收到你信件的时候我很欢喜,一路上回来也很欢喜。” 但下一刻,颊边的发梢挠得重了些。 “若你方才没有叫错人,那我应该会更欢喜些。” 黎梨:……好记仇。 此时流风穿过,长廊两侧树影摇晃,零星月华越过纵枝横叶,温和地落到二人身上。 依稀看得清对方的身影轮廓。 云谏见她抬手摸着鬓边的花,便同她说道:“是棠花。” 明知她看不见,他仍问道:“喜欢吗?” 黎梨抚摸着娇嫩水灵的花瓣,知是新摘的花朵,刚想点点头,又听他轻声问了句: “蒙西民间,有三秋赠花的习俗,你可知道是何意味?” 黎梨的指尖一时顿住。 云谏没想追问为难她,只自恰地将一袭薄斗篷披到她的肩上。 “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蒙西地段太平,夜间生意繁华,坊市灯烛彻夜长明。 去处很多,云谏却偏带着黎梨穿过热闹人烟,往县城的边缘处行,待喧声都被抛在了身后,蒙西的青白城墙便出现在了眼前。 伴着城防的篝火焰光,黎梨跟着他登上城墙望塔。 她站在开阔的望台边缘,迎面是清爽秋风,头顶灿然长星,入目便是从脚下蔓延至远处地平线的万家灯火。 黎梨从未登过望塔,在寒蝉鸣声中,她有些入迷出神地望着溪桥芳树、挂列华灯的千门万户。 云谏将她脸边散落的发丝撩到耳后,看清她眼里盈盈倒映着璀璨辉光,笑道:“本想来了蒙西之后带你好好逛逛的,殊不知我下了三乡,丢你一个人在县城待了这么久。” “难得回来一趟,总想带你去哪里玩玩。可我心知你是个好动的,想来这几日早就把县城都逛遍了。” “想了又想,也许就望塔这儿是你不会来的,你看看,可还觉得新鲜有趣?” 黎梨双手撑着栏杆,畅达的视线在城池夜景里穿梭,感慨得发自肺腑:“有趣!原来望塔上的景观如此好看,这样偏僻的地方,难为你竟然知晓……” 她叹完好半会儿,也未听着回音,侧头望去,却发现云谏倚在栏杆旁,没往外看,却眼也不眨地望着她,不知看了她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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