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 雁来居。 娉婷袅袅的女子坐在案桌上。 她露出一侧肩膀,男子站在她身后,手执画笔,毛糙的笔触划过她细腻的肌肤,绘下一株栩栩如生的红梅。 他认真专注,不似狎玩轻薄,更像是纯粹以美人皮为纸。 从头到尾,他的呼吸都没乱过。 “今日那嫁衣试得如何?” 笔尖扫过颈侧,痒意令她身子紧绷,咬了咬唇,“还,还行。很合身。” 张怀安这幅画作了大半个时辰。 花枝需要延伸感,他便执笔绕到她前方,要在她脖间点缀。 她面色殷红,比他笔下的红梅更娇艳,一绺发丝垂在鬓边,似摇曳的柳条儿,又似化了形的风,吹乱他的注意。 他抬手将她发丝撩起,别至耳后。 昭华腰肩酸痛,直接往他怀里一倒,带着点任性的不配合。 “腰酸了。” 不知他怎会有这种怪癖。 张怀安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将她的衣服往上拉,挡住那一株极好看的梅花,不让它展露在人前,自私地将它霸占。 随后,他长袖一拂,单手搂住昭华,将她轻松从案桌抱了下来。 他还有两日便要走了。 昭华心神不宁。 她侧坐在他腿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勾弄着他腰间的玉佩。 那玉佩看起来成色一般。 “怀安,你走了,我会想你的。” 张怀安那拇指压在她唇瓣上,“又不是不会再见面。” 昭华那舌尖轻轻略过他指腹,眼神清澈,好似只是在跟他打个招呼。 “那你呢,你会想我吗?” 张怀安那虎口抵着她下颌,拇指和食指捏住她两个雪腮,像在惩罚她刚才的无礼。 他低眼看她,瞳仁里夹杂着撩拨人心的东西。 “想你作甚?想你这嘴多会哄人,还是想你这手多不安分?” 这时,外头的小厮轻扣门。 “先生,热水打好了。” 张怀安说了声“进来”,那小厮便提着桶热水,脚步稳健又轻快。 浴桶在内室的屏风后。 张怀安抱着昭华坐在案桌边。 小厮低眉垂眼,不敢看案桌这边的人,径直绕去屏风后。 他需要进出不少趟,才能将浴桶装得差不多。 最后一桶水倒完,小厮躬身行礼。 “先生,水装好了。小人告退,” 张怀安要沐浴,昭华也该走了。 可她刚要起身,就听他一本正经道。 “去把你背后的颜料洗干净。” 昭华恍惚了一下。 “这不是你的洗浴水吗?” 张怀安闻言,温润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你想我们共浴?” 昭华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可下一瞬,张怀安就横抱着她起身:“也不是不行。” 到了浴桶边,他将她放下。 她面朝着浴桶,那热气蒸得她面热。 这才堪堪站稳,张怀安就从后环住了她 她双手抓牢浴桶边缘,眸中闪过一丝凌乱。 随即,他捏着她下巴,让她侧头。 他们距离很近,随时能亲上。 他那灼热的呼吸横扫她耳畔,带着蓬勃的力量……
第九章 后悔招惹他了 张怀安目光深深地将她看着,却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片刻停顿后,他松开她下巴,语调温和。 “跟你说笑的。这是专为你调的药浴,我泡不得。” “药浴?”昭华面露不解。 “你昨晚睡得不安稳,泡了药浴,舒缓舒缓,夜里好睡眠。” 张怀安言简意赅地说完,便转身去屏风外了。 昭华则望着那平静的水面,眼底一片斑驳。 竟是专为她准备的吗。 算他有心了。 她将衣裳一件件脱去,挂在那屏风上。 随后她踩着那木阶,缓缓进了浴桶内。 这药浴的确不错。 仅仅一刻钟,她就觉得浑身轻松了。 全身经络都疏通了似的,她连呼吸都觉得顺畅。 就是不知道张怀安在外面做什么。 她转头,视线被屏风阻隔,只能看到那模糊的身影。 他好像正坐那儿看书。 室内寂静,她出声问:“怀安,你在看什么?” “闲书。” “能念给我听听嘛,我都没事做,好无聊。” 张怀安默了几息,“你确定想听?” “嗯,想听。” 但马上她就后悔了。 只听张怀安字正腔圆地念着。 “临御女时……” 昭华真是佩服他,自己看也就算了,还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念出来。 她打断他:“别念了,我不想听了。” 张怀安却端着虚心求学的态度。 “阴阳相合之道,内涵博大,你不学,怎知个中精妙? “无知者纵欲滥性,知晓其道者,才能学以致用,造化己身……” 昭华忍住想挤兑他的冲动。 后来实在忍不住了,略带调侃地问。 “哦?如此说来,真是门好学问呢,张先生迟迟未与我行到底,可是因为学艺不精?” 她这话一出,气氛冷凝陡降。 本想着张怀安也该闭嘴了。 不料,他一如既往地宁和。 “我年少时便已深知其理,如今也只是想先教会你。” 昭华嬉笑道。 “可我觉得,身心愉悦便是正道。 “真正到了那时,谁还会记得书上之说呢。 “先生,比起学以致用,我更喜欢实用出真知呢。” 张怀安无奈地将书放下了。 她听到他说:“性如顽牛,不可教也。” 尽管这药浴很舒服,也不能泡得太久。 到了时辰,张怀安便提醒她起来了。 她擦干身子,穿上衣服走了出来。 那脸色白里透红,气色很好看。 美人出浴,室内都弥漫着她的体香。 她走到张怀安面前,冲他盈盈一笑。 “怀安,多谢你的药浴,我该回兰苑了。” 她刚想走,却被张怀安拦腰抱起。 …… 靠墙有一软榻。 昭华躺在上面,万千青丝垂落。 刚泡过澡,她的眼尾红红的,肌肤也是水嫩透红。 张怀安却只是桎梏着她,没有多余的轻薄。 “不是要实用出真知么。” 墙上映着他们的影子。 光瞧那影子,只能看到他的身子压得越来越低。 烛火猛地跳动了一下。 随之响起的,是女子羞怯惊慌的声音。 “怀安,我错了……我,我听你的,全听你的,不跟你辩了……我学,我好好学……” 她后悔招惹他了!
第十章 手把手教她 张怀安只是吓吓她,没有真的对她做什么。 放她离开时,她跑得特别快。 门外的小厮瞧见她那落荒而逃的身影,不敢好奇。 有一说一,那药浴的效果甚好。 昭华这一夜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私塾内。 都知道这是张怀安最后一次授课,众人都有些不舍。 不过聚散终有时,非人力所能改变。 他明日一早就要离开杜府,杜老爷特意在今晚为他设宴送别,请了好些外客。 府里的人也都出席了,包括昭华。 不过,她和张怀安的席位隔得较远。 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去,就见他一直在喝酒,不是敬酒,就是被敬酒。 旁边还有丫鬟不断为他斟酒。 这样的强度下,没多久,他就有些不胜酒力了。 小厮搀扶着他回雁来居,其他人则继续吃喝。 昭华不喜欢那刺鼻的酒气,差不多时候,便向杜老爷告退。 回到兰苑,她先沐浴,洗去了身上沾染的酒味。 之后,她坐在梳妆台前,在发梢抹上花油。 窗户半开着。 外面的风吹进来,令人心旷神怡。 但昭华眉间有愁绪,久久难以消散。 直到有人砸了颗石头进来。 那石头外面包着纸,纸上有字儿。 这是张怀安让人送消息来了。 她以为他要她过去,上面却写着——“早将安歇”。 …… 雁来居。 小厮轻敲门:“主子,六姑娘来了。” “嗯。让她进来。” 里头有人回应,小厮才放昭华进去。 主屋内亮着几盏烛火,勾勒着男人俊美清冷的面部轮廓。 张怀安坐在案桌后,单手支着额头,宽袖如云堆积垂落。 他像是醉酒难受,又像是累了小憩。 待昭华走近了,他抬眼看过来。 那好看的眉眼间还残留着醉意,低低地出声问她。 “让你早些歇息,怎么还是过来了?” “我放心不下,来看看你。” 张怀安那有些泛白的嘴唇轻扬。 他站起身来,一手研墨,一手挡着宽袖。 一举一动,颇有名门公子的风范。 墨研好了,他便招呼昭华。 “过来,教你写几个字。” 昭华走过去,站在那案桌边。 张怀安则站在她身后,两臂圈着她。 他握住她执笔的右手,手把手的,带着她在白纸上起势。 耳后传来他清润的嗓音。 “记住,我的‘怀安’,是这两个字。” 他的字体很好看。 大气磅礴,又有君子包容之风。 很快,“淮桉”两字就出来了。 他边写边同她解释。 “晓淮知理。 “桉树又名‘玉树’、‘黄金树’,高且直,寓意高洁正直。” 最后收笔,昭华感觉手心潮热。 她转头看他。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你……真的只是天启来的普通读书人吗?” 张怀安埋首于她颈窝处,声音闷闷沉沉的。 “不知。 “我今日怕是醉了。” 昭华知道他没醉,有心事倒是真的。 她也有。 “怀安,你打算怎么带我走?我,我只要等着你就可以了吗?不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她想知道他的计划。 然而,他仍然没有多说,只应了声。 “嗯,等着我就好。” 昭华不知他为何不能跟自己说明清楚,事关她自身,难道她还会泄密吗?又或者,他本就没这个计划,这才说不上来? 她心生恼意,眉心微拧,旋即又应付着柔声道。 “好,我等你。” 之后,她由他搂着,两人就这么站了许久。 直到打更声响起,张怀安才松开她,让她回兰苑。 这一夜,昭华辗转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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