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白眉眼弯弯,对于簪月的配合颇为开怀,掌心一拍,“这才对嘛!” “你!啊啊完蛋了,快走!” 这一声清脆的“啪”,可把簪月吓一大跳,根本不敢再听里面有没有走动,推着少女的轮椅就开始朝原路飞奔。 岳听白反应总是慢一拍,头还没拧回来呢轮椅就开始飞奔了,还没想清楚为什么突然要跑,就被这速度吓得嗷嗷直叫,又刺激又害怕,“姐姐...簪月姐姐!啊啊啊救命,快停快停,哈哈哈哈哈...” “别喊别喊!”头顶上的女孩低叫着,闷着头地往前跑,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敢。 听白被这个气氛所感染,反应过来是在躲阿姝之后也跟着叫起来,“快跑快跑!一会肯定要追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跑的很快了!” 少女的笑声几乎传遍整个楼层,玩的正开怀,她却突然感觉少了点什么。 她往后瞧了一眼,再瞧一眼。 怎么没见有人出来,她眉头皱起来,忍不住出声打断,“簪月姐姐——阿姝,阿姝根本就没来——” 簪月脚下不停,随口应着,“哦哦一会儿再说。” “嗯?我说没人追我们呀——”声音又大了几分。 簪月刚要再应,“哦哦一会...嗯?没来?” 轮椅乍停,听白终于长舒一口气,双臂一摊,整个人倒在轮椅上装死,“两个,胆小鬼。” 簪月单手撑在轮椅背上,大口喘着气,终于有胆子回望后面,挠头道,“怎么会呢,那么大的动静,她怎么会不出来揍我们俩。” “她开心着呢呗。”听白一语中的,胳膊都不想再抬一下,“你以为她多正经呢。” “主子还不够正经吗?”簪月起了好奇,“我进九层台晚了些,很少见她向今日这般喜形于色,你这样一说,倒是让我觉得主子以前都应该是这幅样子了。” “什么样子?”听白偏头问。 “不好说...灵动?”簪月托着脸颊,思考着,“今日在宫里见她,我却莫名觉得她那时和你很像。” 自己和她追着影子闹到宫门口,夏日里跑的一身透汗...当时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可细细一想,为什么明明想起来很违和,可当时却不觉得? 自己当时很轻易的就会想要和她一起,想要加入她的愉悦。 听白从轮椅上端坐起来,脸上终于带了几分认真,“我这样说,你或许就能理解我为什么会对那人的恨意那么深了。” “阿姝和我,少时常常被人唤作同胞姐妹。” “只因性情。”
第043章 忠奸善恶 秦姝隔着一道房门向外望了一眼, 抬了抬眉毛表示习以为常。 “我还以为九层台,都是些沉默寡言,只知办案之辈。”谢行周听着那声音渐远, 开口揶揄道。 秦姝一扬头, 自是心中骄傲,“都是活生生的人罢了,何况听白也在。” 谢行周望着女子眼里的宠溺之色,不禁问道,“这便是殿下口中,能被陛下掌控的把柄吗。” 这话一出,他就自觉不对,可等到他再想把话圆上一圆时, 女子已然出声肯定了。 “是啊。” 或许别人不知内情, 认为秦姝受先帝养育, 与当今陛下更是在权力之中紧紧相连,利益为先,何须再多把柄。但谢行周与秦姝交谈了这许多次, 深知她在这两种力量之间深受拉扯, 若不是陛下用了一些非凡手段, 是万不会造成如此结果的。 秦姝看岳听白的眼神是不一样的,他看得出, 陛下自然也看得出。 只不过以秦姝的性子,能够甘愿被人威胁, 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 “岳姑娘日日在天师那处,陛下尚有分寸, 天师可不一定。” 秦姝睨着他,不知怎地, 谢行周在这眼神中嗅到一丝戒备出来,他心中泛起疑惑,刚要询问,就听见女子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你以为他敢吗?” “他江湖出身,孤身一人,有何不敢?” 秦姝未出声,他却猛然猜出了几分。 声音带了一丝颤意,“尹清徽入宫,是受何人举荐 。” 秦姝站起身来,顾自走到窗边,指尖在窗沿处轻轻摩擦。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开,连女子的声音也显得空灵几分,“你想多了,不论是受何人举荐,那都是陛下信得过的人,陛下又怎么允许他们调拨我与他的关系。” 这话仅让谢行周相信了一瞬。 “如若,这举荐之人本就有问题。” 秦姝听了,爽朗一笑,似乎并不放在心上,“你担心的事儿倒是不少,嗯?天子近臣的是非忠奸,我自有考量。你只需好好养病,在陛下召见之时好好回话,就成了。” 她起身就往外走,推门之前又想起来,“还有,你要查的这两件事,切勿轻举妄动。有什么要做的需得先与我商量,可否做得到?” 谢行周按下心中疑惑,颔首。 秦姝满意地推开门,提襟迈步的那一瞬,眼中的光芒忽暗。她突然说了一句,谢行周过了许久仍会觉得毛骨悚然的话。 “若是真有蠢人,我会血|洗京师,让所有人给她陪葬。” “包括他。” 谢行周听得不真切,也无法猜中这个“他”会是谁,只默默祈祷,事情务必不要发展到那般境地。 ...... 簪月深深垂着脑袋,见人走出门外,赶紧自觉过来拱手,“主子,你和谢将军聊完了?” 秦姝淡淡应了一声,目光从高阁外面的街景处收回来。见她只身一人,遂问道,“听白呢?” 今日的夕阳格外的红,连落在女子脸庞上的光都暖得动人。 簪月抬眼欣赏着,心中喜欢这样的夕阳,也喜欢变得生动的秦姝,“姑娘回去歇着了,主子要去找她吗?” “不用。”秦姝见她眼前发愣,含笑抚了抚她的鬓发,“回神,带我去见顾琛吧。” 簪月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爱护,更是乖巧,“是。” 安置顾琛的屋子离这并不远。 秦姝伫立在房门外,隔着这道门,似乎已经感受到里面那人的绝望。 若是在往年,秦姝对于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主动交涉的。 自己的手段太毒,没必要让这样的人看见和知道,国家还有自己这样的人。他们只需在日光所能照到的地方,做力所能及之事,不贪污、不谋逆,就不会和自己有交集。 至于国家深处,有多少事需要用别样的手段处理,他们可以不知道。 她稍稍叹了口气,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快些过去,希望一年之后,这样廉洁的官员不用再看到自己。 推门而入,一眼便见到了那披头散发的中年男人。 他蜷缩在床脚,手上哆嗦,面上泪痕无数,又恨又悔地说着些什么。不过是短短两日,他却已然面颊凹陷,像是被饿了许久。 秦姝脚下顿了一顿,偏头问道,“这两日,他没有用饭吗。” 簪月也皱了皱眉,“好像还真是。这两日我忙了些,见他安全,就没有多理会。” 她主要是觉得,两日,又饿不死,哪至于这般憔悴。 “我知道了,你叫白羽来,就站在这门外等我。”秦姝摆手让她退下,便从里面关了门。 顾琛抬眼,冷漠地朝她望了一眼,就将目光收回去。 秦姝扫了眼周围,并没有过自戕的痕迹,这才放心在一旁坐下。 她给自己斟了盏茶,率先开口,“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顾琛始终垂眼放空,脑子却没停止思考,“我从昨日开始,便说了。我是凶手,我是扶摇阁的真凶,你们尽管杀我...”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没人愿意听我说话...” 这声音嘶哑非常,秦姝面上不显,说出的话冷得要命,“因为,没人敢听。” 顾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没人敢听,也没人在意凶手是谁。”秦姝一语戳破,丝毫不在乎他是否能承受,“顾尚书,我大胆猜想,即便你清正廉洁,也不是个蠢材吧。” 他不是蠢材,他是祁公最得意的门生,是将来最有可能被举荐位列三公的人。 “扶摇阁...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他终于肯抬头直面她,秦姝迎着那痛苦的目光,说道,“很多,你若是想听与你有关的,那我便只告诉你,在大多数人眼里,扶摇阁是为了杀你和谢行周的。” 顾琛嘴唇颤抖着,他料到了。 可是,为什么今日,不让他死。 只要他认罪,他就可以死了。为什么不让他死,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 秦姝说,“因为我,我花了这么多心思,就是为了留你一命。你想死?我不答应。” 顾琛没忘了这个女人是在紫云殿的长阶之上,众目睽睽中杀了晏明宗的凶手;是在万千百姓眼前杀了三十良民的凶手。 陷害忠良,屠戮百姓。 她罪大恶极。 这样的人,凭什么敢掌握他的生死?难不成他清廉一世,还要被这样的人左右? 顾琛死也要死个明白,“所以,是你利用我弟弟,他根本就没有欠债,都是你的手笔。” 秦姝点头,“对。现在他满意了,他已然成了大宋的右卫将军。” 顾琛说,“秦姝,你会遭报应的。” 秦姝平静地看着他,似乎这样的话对她而言并没有击溃之力,甚至毫无影响。她不怒,不怪,就那样望了他许久,望得他以为她是在蓄力,准备对他的话进行报复。 但她没有。 肯在秦姝手下效力的人,大多是武将,秦姝的能力、为人,还有对事情的完美预判和谋划,足以让其心生敬佩和臣服。 但像是这种,要收服看起来与自己毫不同路的人,秦姝还没有做过。 她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茶案,思考着嘴边的话。 良久,她才倏地笑了一声,“若是所做之事皆从本心,即便是遭报应,我也不怕。” 顾琛狐疑地看着她,眉眼压得很低,在等待她继续说。 哪成想秦姝突然发问,“陛下与辅臣之争,你怎么看。” 顾琛不知她意欲何为,“你应该知道,我醉心百工之术,鲜少关心这些权谋夺利,我也不认为这是官员最该关注的事。” 秦姝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但你心中总有评判吧?左右你都存了死志了,临死之前与我说一说,你不会害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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