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人?什么人会这样伤害他呢。 梦里的秦姝感受不到细腻的情绪,只能依稀觉得自己很难过,谢行周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她被盯得惊惧,想抬眼看看是谁在伤害他。 “别看他!”却听那少年死咬着牙关发出警告,“别去看他的脸,不要去猜他是谁。” “离开这儿,离开京都,走得越远越好!” 他嘶吼着,“快走啊,阿姝。” 她皱了皱眉头,等到再次清醒时人已经在马车上了。 她因感受到晃动而惊醒,发觉是梦才长舒一口气。还好能分辨出这是自己的马车,她查看了一番自己的仪容,确定无碍才掀起竹帘,“到哪了?” 白羽驾着车,扬声道,“快到宫门口了。” 不多时,马儿一声嘶鸣,姝字旗帜的马车停靠在宫门旁,静静等待着。 早朝,金銮殿上。 以御史中丞—卢钺为首的御史台臣子齐齐跪于中央,口中言语如同利刃,字字诛在那些投靠太后一党的臣子们。 “国有圣君,有辅臣,有九层台,治理大宋朝臣已是足够,太后统领后宫,管好嫔妃已然足够,何须再对前朝之事挂心!难道古时太后外戚的弄权先例还不足以让我大宋警醒,及早规避吗!” “臣附议,御史台既然有弹劾官员、整肃纲纪的职责,吾等就不能看着前朝的官员私自与后宫走动。长此以往,朝堂与后宫便会密不可分,我大宋的监察之责只会执行得更加困难!” “臣附议!” “臣附议,还请太后退居后宫——”“请太后退居后宫——” 声音浩荡,朝中想要与九层台、御史台促成良好关系的臣子纷纷站出来表态,大殿之内跪了一片。 这位太后,手中握着的是后宫的实权,对于前朝,实在是不得人心。 至于为何不得人心,只管看一看陛下、辅臣、和那位长公主对她的态度便可得知。 谁的心里都很清楚,非要将朝臣分成党派,也仅是这三党,谁也没有能力从这三人中再开辟出另一支了。 卢钺跪在最前,稍稍抬眼向上方瞧了瞧。 刘笙坐于金銮宝座上,一言不发,甚至连他预想的笑意都没有半分。 他高看了这位母后。挖空心思折腾了这一个月,动辄将朝臣叫到后宫之中,他只管当做看不见,放水放成这样,都没能让她养成羽翼?满堂之上那些被太后传召过的臣子瑟瑟发抖,连句反驳都不敢? 还是说,张弛死了,便都觉着太后大势已去了? 这满朝文武,竟无一人能看出圣心所向,何其可笑。 他一掌拍在身前的长案上,刚欲说话,便听到一声很是陌生的沙哑男声。 “臣倒是觉得,陛下尚未及冠,太后心疼孩儿,怎么还心疼出错了?” 李纪,那个亲手杀了,平日里与自己称兄道弟之人的李纪。 那时秦姝将听讯司的密信送来,刘笙看见真正杀了张弛的凶手之名时,就对这人留了些念想。 为了权势,狠得下心,抛得下情义。 他喜欢这样的人。 他收回手,又向后靠去,好整以暇地等着李纪的下文。 “陛下在政务上虽有两位辅臣相助,但也难保会遇上一些难事,太后乃天下之母,为了陛下,向自己的臣子问问陛下的近况,有何不可?”李纪出列拱手,抨击完满殿的人,才恭敬垂首,“陛下,还请体谅太后一片慈母之心,勿要听信小人挑拨,寒了太后的心啊——” 刘笙轻笑一声,“李卿说的,也不无道理啊。” 孙无忧本还垂眸置之不理,李纪站出来后他才出声,“臣也觉着李侍郎说的有理,太后不懂朝政,询问前朝之事无非是想为陛下解忧,吾等是陛下的臣子,怎能妄加揣度陛下的母亲?” “孙无忧,你这是诛心之论!”卢钺年岁不小,比孙无忧还要大上一些,好歹是在先帝手底下效忠几十年的老人儿了,哪经得起这番讥讽。 他刚要暴跳起来与孙无忧争辩,身旁年轻的侍御史一把按住他的手臂,起身拱手道,“陛下,若太后真如两位大臣所说,只想询问陛下的近况,倒不必如此麻烦。” 刘笙唇角一勾,向前探着身子,“嘶,这倒是个眼生的,何人在 回话?” “臣,吴兴沈氏,沈南归,昨日刚刚上任御史台侍御史一职,拜见陛下——”男子一身官服穿得极为考究,行礼的动作赏心悦目。临近的几位臣工面上皆有些意外,吴兴沈氏一向在江南以军功立足,这一代竟出了个儒雅文官,还有幸入京都御史台任职。 刘笙瞧着这看似与自己年岁相仿的男子,“沈卿,那就说说吧,你有何法子?” “臣觉得,不如找一个与后宫、前朝,都能联系起来的人,太后可直接向此人询问陛下近况,如此既不会使后宫再与朝臣相联,也不会伤了太后一片爱子之心。” 句句公正,倒是叫人无法反驳。 刘笙轻嗤一声,“御史台来了个聪慧的,嗯?” 沈南归叩拜做谢。 “看来沈卿的人选,只有我家阿姝了。”眼看着太后要折进去了,刘笙却没有丝毫的不情愿,他笑得意味深长,“就是不知道,阿姝会不会准呢?” 沈南归并未做声,也不该在此时做声。 刘笙瞧着这人是不上套了,也不强求,一甩袖子,“好了,回头朕和阿姝研究研究,朕可不是强人所难的君主,在阿姝答复朕之前,尔等就不要再提了。” “陛下圣明——” 退朝时分,卢钺抓着沈南归的袖子,悄声喝道,“你这小子,今日这事干的倒是真不错,不枉我将你调进京来。” 沈南归只是浅笑,施了一礼,“老师教的好。” 两人紧贴着往外走,卢钺望了一眼那远远站在殿外的嫡女,继续问道,“你可知,今日御史台所禀告之事是为了谁。” 沈南归的话却滴水不漏,“为大宋。” 迎着卢钺投过来的狐疑目光,沈南归补充了一句,“长公主所求,是为大宋。” 卢钺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叹道,“你小子,前途无量。” 年岁大的人就总想着栽培青年人,“我家女儿卢棂来了,你去我府上,也与她聊聊,她对这政事见解并不输我,你若能得她指点,对你的官途定会大有益处。” 沈南归略略思索,并不推拒,“多谢老师,学生愿往。” “哎,这就对了!” 卢棂远远瞧着二人的身影连忙迎上来,见二人面上皆有喜色,这才道,“事情成了就好。” “你还别说,这小子揣测圣意的本事不错,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卢钺连连叹道,“陛下对长公主确实是宠爱有加,我看陛下本来还要再推拒几次,南归一将长公主推出来,陛下便欣然答应了,你说说这事儿还真是……” 卢棂偶感一丝不妙,复问道,“将长公主推出来?” 沈南归左右顾看了一番,确认四周无人跟上来,才回答道,“是,我向陛下举荐,长公主来向太后禀报陛下的近况。” 卢棂笑意渐敛,眼中划过些许厉色,“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夫人莫恼,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沈南归道,“想必夫人也知道,陛下,并非是真的想让太后隐居后宫。” 卢钺傻眼,陛下不想...难道这只是长公主... 卢棂却颔首,“对,陛下是想借太后的势力尽早亲政。” 她继续道,“但你我皆知,后宫不得干政,否则后患无穷。这是我答应长公主要办到的事,此时却借她的名义,岂不是陷她于危难?” “殿下不会觉得这是危难的。”沈南归笑道,“否则,她便不会让我们公然与陛下作对了。” 卢钺这口气憋得上不来,“你们这两个小辈!怎的不提早告诉老夫,老夫还以为这是陛下和公主串通一气,只等着吾提出来呢!小辈狂妄,惹恼了陛下可怎么是好!” 沈南归却道,“学生回京不足两日,却也看出...” “这位长公主,可更有人主之气。”
第047章 能平衡僵局之人唯有她 “你要干嘛!说什么浑话!”卢钺彻底动了气, “不用去吃饭了,好好回府去反思,想想你这句话到底是想让谁死!” 沈南归被呵斥, 眼中却无羞愧之意, 抬手行礼,“学生知错,这就回府反省,老师慢走。” 卢棂眨了眨眼,认真瞧了少年一会。 傲气,浑身的傲气。 她想了想,还是好心说了句,“沈公子, 不懂得收敛聪慧的人, 是要吃苦头的。” 沈南归这次的行礼倒是真心了几分, “谢夫人提点。” 卢棂舒了口气,言尽于此,领悟多少自是他的命数。当即不再停留, 随着父亲朝宫门口走去。 沈南归的目光看着宫外, 越过二人的背影, 看向那姝字旗。 她会看得见他的。 正如他入京那日,站在那刑场之下, 人群之中,一眼便看见了那独坐于上首的青衣女子。 女子睥睨着行向远方的那队人马, 胜券在握的绝美神情。 长眉入鬓,神清骨秀。 妙哉。 前方卢钺还在和卢棂喋喋不休着, 指责长女为何不在行动前就将全盘告知。 “长公主虽有党羽,但人家和陛下是一家人, 你私自揣度她的心思也就罢了,还想将整个卢氏倾覆进去?你顺了她的心思和陛下作对,若是她领情还好,若是她转头就与陛下沆瀣一气,翻脸不认人,吃亏的不就只剩下了我们卢家?” 卢棂垂着首,恭敬地跟在父亲身侧聆训,并不打算对此事反驳太多。 “我们卢氏原本只是想借长公主之名,向陛下投诚的,你瞧瞧你办的这糊涂事!” 卢钺一阵后怕,若不是深知长女为人,他都要怀疑她的行事是为了谢家,而全然不顾卢家了。 看着她一脸乖顺的模样,他再次提醒道,“女儿啊,你可千万不要看走了眼,这天下终归是姓刘的呀。” 她嫁于谢家,倘若借谢家名义与长公主合作,这...一个搞不好可就是谋逆呀... 卢棂终于抬眼看他,“父亲,我们都是受过刘氏恩惠的人,自然希望这天下姓刘。” “哎,这不就对了嘛。” “但既然在朝为官,手握权柄,总不能看着刘氏将自己的江山倾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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