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葛:“请父皇移驾。” 说着间,她便带着皇上、太子夫妇以及谭贵妃下了辇车,又在内廷近侍的护卫下,来到一处岩石后。 皇上脸色铁青地看着四周围,此地荒凉,杂草丛生,风也冷飕飕地吹着。 青葛解释道:“此处前有巨石遮挡,后有斜坡掩映,不惧火弹。” 事已至此,皇上白着脸,一言不发。 只是刚才下来匆忙,如今他衣着略有些单薄,且又按摩过穴位,有些薄汗,以至于风一吹,就瑟瑟发抖。 青葛见此,当即提起一件薄毯:“父皇,请披上这件?” 皇上看着那不知从哪里来的薄毯,眸中嫌弃至极,不过此时别无它法,只能勉强应了。 一旁皇太子夫妇连忙上前,为皇上裹紧了。 太子妃细心,还拿了自己身上系带,为皇上绑住腰,以至于皇上仿佛一个被裹紧的粽子。 一行人便小心护着这粽子一般的皇上,看向不远处。 此时爆炸声稍歇,就见四处鸦雀无声,唯独火把摇曳,火光映照在山林间,竟把这山林照得如同白昼。 而就在那火把耀天之处,有人手持火铳,拦住前方去路,为首的那个正是三皇子。 皇上看着这一幕,痛心疾首:“造孽!” 青葛低声提醒道:“父皇,切勿出声。” 皇上额头青筋直蹦:“难道他还敢——” 说到一半,他想起校场种种,悲从中来,到底不言语了。 皇上不再出声,其他人也全都噤声,屏住呼吸不敢言语。 青葛观察着场中情景,宁王此时已经换上一身戎装,身上披挂用铁锁片制成,头上也是铜盔。 而就在宁王一旁,众侍卫全都举起一种盾牌,这些盾牌和寻常盾牌不同,似乎用了上等牛皮,牛皮上还涂了灰漆和油,在火把之下反射着油润的光。 这显然是防火的。 青葛心里稍松。 看来宁王之前所言不虚,他对于这场火器之战已经有所准备,不至于以血肉之躯来硬拼火器。 宁王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三皇子:“三皇兄,你欺君罔上,悖逆人伦,不忠不孝,还不就地伏法,或许还能有一条生路。” 他长剑缓慢出鞘:“你若执迷不悟,不要怪皇弟手下无情。” 三皇子听闻这话,好笑地道:“九韶,我知道你已命人调了兵马上山,但是你以为他们还能过得来?你们便是拆了一些地下火器,那又如何?这京涌山的火器遍布各处要道,防不胜防,现在没有人能来支援你了。” 宁王听此,微挑眉,俾倪地看着三皇子:“三皇兄,便是没有援军,你以为我就对付不了你吗?” 三皇子哈哈一笑:“你怕是不知道这火铳的厉害吧?” 宁王轻笑:“三皇兄,我们打一个赌吧?” 三皇子却倏然眯起眸子:“ 九韶,你一向狡猾,不要想着给我耍什么心眼,我可告诉你,我手中的火铳不是吃素的!你把父皇交出来,我自会和他说清楚!” 说着间,他一挥手,下令,顿时,他身边的军士发动火铳,便听“砰”的一声,那火铳便发射出一球丸,球丸挟万钧之力,以雷霆之势而出。 众人忙看过去,一看之下不免震惊。 这火铳竟然射中了辇车前的龙旗,那龙旗已经被炸成稀巴烂,辇车也跟着晃了一晃。 这可是帝王龙旗! 三皇子竟然明目张胆地射了帝王龙旗! 躲在巨石后的皇上自然将这一幕看得真真切切,他不敢置信,他浑身颤抖,他气得当场差点背过气去。 太子夫妇慌忙扶住皇上,担心不已。 青葛赶紧以手掌护在皇上的前胸处,运气为他顺气。 皇上下意识攥住青葛的手,青葛只好一边安抚拍他,一边继续顺气。 过了一会,皇上才缓过来,他绷着脸,问一旁青葛:“九韶对上这火铳军,可能一战?” 毕竟那火器非同凡响,皇上也担心儿子安危,并不愿意儿子以血肉之躯去拼杀。 青葛的视线落在不远处,远处是一片幽林,在月下别有一番异动。 她想起之前宁王眼底的笃定,略沉吟了下,道:“儿媳认为,殿下已有应对之策,我们只要躲在这里,不被流火伤到便是,其余的,可以请殿下应对。” 皇上深吸口气,咬牙:“好。” 说着,他拿出一块玉牌:“青葛,你传朕口谕,三皇子篡位谋反,罪当该诛,格杀勿论,今日杀三皇子者,必有重赏。” 青葛便对一旁晚照道:“晚照,我要护在皇上身边,你去为皇上传旨。” 晚照听着,心里明白这是青葛要给自己机会,当即道:“是。” 说着,她上前一拜。 皇上看了晚照一眼,将玉牌递给晚照。 晚照恭敬地接过玉牌,足尖一点,翩翩落在宁王身畔,之后高举玉牌,朗声传旨。 格杀勿论的声音瞬间传遍这一方天地,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宁王抬起手,示意晚照退下,之后才道:“诸位可听得清楚,皇三子篡位谋反,格杀勿论,各位若是被蒙蔽利用,可以放下火铳,本王自可饶你们不死,如若不然,连累妻儿,诛杀九族。” 他的声音冰冷威严,一字字地犹如重锤般敲击在那些军士的心上。 那些人听了这话,一时也有些茫然,以至于心生动摇。 之前分明是说宁王巧言令色蒙蔽天子,太子非皇家血脉,怎么如今变了? 三皇子见此,也有些怕了,他慌忙高声喊道:“万万不可听信!你们以为事到如今你们还有活路吗?若成了,你们封候拜将!” 宁王冷笑:“尔等既执迷不悟,那便不要怪本王手下不留情!” 三皇子额头青筋暴起:“打!” 说着间,他一抬手。 那些军士虽有些犹豫,但一个个便要拉开一个火铳的铁栓,准备发火。 与此同时,场中突然响起迅疾铿锵金属之声,咔嚓咔嚓不绝于耳。 于是众人看到,宁王麾下所有盾牌全部张开,犹如羽毛般片片契合,紧密相连,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盾墙,将宁王以及众将士严严实实护起来。 这显然是沙场上惯用的防御之法,禹宁王娴熟此道。 这时,那火铳发出轰隆之声,有球丸发射而出,尖锐刺耳的破空之声响起。 球丸激射而来,携带着强劲的力道,撞击在盾牌上,爆发出激烈碰撞声,震耳欲聋。 皇上并皇太子等人看得全都身形紧绷,平日只知烟火鞭炮,何曾知道火器竟可以有如此威力! 那盾牌虽能抵挡弹球,但也只能抵挡,却不能反攻! 不过青葛的视线却落在不远处幽林中,在火把之下,那里隐隐反射出些许锃亮。 她正待说什么,便见突然间,万箭齐发,在尖锐的呼啸声中,箭簇划过长空,直射向那些叛军。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就这么看着。 于是大家看到,那些箭簇射中火铳,随着“当啷”一声刺耳的响声,火铳竟然轰隆一声爆炸开来,瞬间迸出一蓬黑烟。 爆炸威力巨大,大家看到血肉之躯被扭曲变形,碎裂开来,之后迸溅各处。 如此残忍的一幕,绝大部分人都不忍直视。 这一切开始的迅疾,结束的突然。 青葛收敛心神,扶住身边簌簌发抖的皇上,道:“父皇,还是不要看了。” 然而皇上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咬着牙,直直地盯着前方。 三皇子茫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一切尘埃落定,似乎连挣扎的必要都没了。 他膝盖一软,无力地跌倒在地上:“为什么,怎么会,怎么会?” 宁王迈开步子,缓慢地走到他面前。 锋利冰冷的剑尖抵住三皇子的咽喉,他冷冷地道:“三皇兄,火铳这样的大杀器,并不是你能掌控的,它可以杀人,也可以杀己,你实在不该碰。” 经过这么一场恶战后,所有的人都没有声了,谭贵妃瘫倒在地,几乎不能站起,太子脸色煞白,太子妃明显也被吓到,神情有些呆滞。 皇上此时却格外冷静下来,他疲惫地闭着眼:“青葛,扶我回去辇车。” 青葛:“是,父皇。” 恰此时晚照回来,她便吩咐晚照:“护送太子和太子妃回辇车。” 晚照忙上前扶住太子和太子妃。 谭贵妃犹豫了下,也跟在后面。 这时宁王和众侍卫也已经赶过来,大家一拥而上,簇拥着皇上一行人回到辇车。 宁王看大家仿佛已经吓傻,便吩咐道:“青葛,你看这辇车中可有茶水,为父皇寻来。” 青葛连忙去看,果然见一旁有各样茶具水具。 她便倒了一盏,递给皇上:“父皇,你用茶。” 皇上接过来喝了一口,茶水已凉,沁凉的水喝下,皇上越发镇定下来。 宁王这才禀报道:“因青葛自夏侯止澜处拿到火器设计图,设计图上标有这火铳应对之法,儿臣才顺利灭了叛军,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有些艰难地颔首:“好,极好。” 宁王:“夏侯止澜临终前,也把火器分布图送给青葛,我们按照这张图,地下火器已经拆得差不多,儿臣已经命暗卫通知各路兵马,可以陆续下山,我们现在先回宫中去?” 青葛听这话,明白宁王在不着痕迹地铺垫,他想还夏侯止澜一个清白名声。 皇上神情疲惫地道:“依你之言便是,至于那个孽障,杀了吧,不必留着。” 宁王领命道:“是。” 不过他并未直接走,而是看了眼青葛,道:“父皇,儿臣把承蕴安置在山下一处隐秘所在,如今既大事已定,也该去接他了,不然怕孩子担心。” 皇上一听,忙道:“速速去接!” 宁王看向青葛,青葛正望着自己。 他明白她的心思,道:“那就让青葛去接吧。” 皇上当即道:“多带人马,安全为上!” 青葛听此,忙道:“是。” 今晚经历了太多事,在这生生死死和刀枪剑雨之间,属于小世子的柔软仿佛太过遥远,以至于青葛都无暇去想起他。 如今终于可以去接他,她瞬间急切起来。 当下青葛拜别了皇上,带了一众侍卫和暗卫,径自骑马前去, 此时月已沉去,天色暗沉,她骑着马就这么奔驰在山下的旷野中。 风吹过她的发,轻轻扑打在脸上,她思绪恣意蔓延。 再次想起夏侯止澜,想起白栀,甚至想起郁回,想起夏侯见雪,还有刚才那场爆炸中死去的人。 死去的人有好人,有坏人,有让她悲痛的,也有让她畅快的,但终究都是生灵的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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