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陈宝香力气很大,是他一直未曾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张知序想着想着又觉得可气:“你这么厉害,还总在裴如珩面前装弱不禁风?” “哎呀大仙你不懂。”陈宝香记了名字就往里走,“男子的自尊很脆弱的,你若是比他强壮厉害,他脸上哪挂得住,就更别提喜欢了。” “想勾搭这些贵门子弟,弱柳扶风才最是吃香。” 他噎住,想反驳又觉得好像挺对,可就这么认下,又仿佛被平白骂了两句。 只能小声嘟囔:“也不是所有男子都如此。” 陈宝香压根没听,飞快地就进了内庭。 武司衙门里头只三四个男子,有的正在举石锁,有的在与人过拳脚。 看见新人来,武试官很是稀奇:“这位姑娘瞧着眼熟。” 陈宝香没认出他来,还是大仙提醒:徐不然,你在陆清容的乔迁宴上见过。 哦,那个东营统领的独子。 她上去就寒暄:“徐公子不去东营,怎么来这里了?” 徐不然只是看她眼熟,却也不认识她是谁,乍听她这十分熟络的语气,自己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武司衙门总招不到人,父亲让我过来帮帮忙。” “这倒是巧。”她嬉皮笑脸地张开手,“你想要的人来了。” 一语双关,听得人家耳朵都红了:“姑,姑娘也想当武吏?” “是啊。”她走去石锁边,“先要提得动这两个是么?” 百来斤的石锁,先前应试的男子都是双手提一个。 徐不然正想给她指旁边更轻些的,却见陈宝香问完就弯腰,一手一个,将两个石锁一并拎了起来。 “好重哦~”她掂了掂这分量,柳眉微蹙,“实是有些勉强人家了。” 旁边的应试男子:“……” 徐不然:“……” 张知序:“……” 一般试力气,只要将石锁提离地面坚持数三个数就可以了,这位倒是好,一直提着不松手,还掂量起来了。 男子的自尊在她面前,真的很容易变得脆弱。 徐不然怕她伤着,连忙伸手将石锁接过,震惊又好笑地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不知道呀。”陈宝香翻看自己的双手,“或许这就是天赋异禀吧。” 若有所思地点头,徐不然直接带她去旁边的空地上,自顾自地脱下外袍。 “公子?”她惊讶地伸手捂住眼睛,却从指缝里看他,“这是做什么?” 张知序没好气地道:收收你的歪心思,他这是想亲自与你过招。 -这样啊。 陈宝香很失望,摆开架势悻悻地道:“我没学过武功,你给我留半条命。” 徐不然拱手作请,让她先出手。 她嗷了一嗓子就扑了过去。 陈宝香没撒谎,她哪有钱拜师学武,连基本的扎马步和正拳都不知道。 然而,她从五岁起就跟人抢地盘打架了,手上全是野路子,乍一出手,徐不然没防备,肩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力道极大,痛得他眉头一皱,跟着就开始拆招。 张知序冷眼旁观,觉得徐不然是要更胜一筹的,不管是闪躲还是还手都招招精准干净,且收着些力道。 但陈宝香一打起架来就像发疯的狗,七八下出手可能都会打空,但第九十下只要打中了,光一下就够徐不然受的。 徐不然有些受不住了,咬牙还来一拳。 这一拳张知序其实是能躲开的,但动作太大,陈宝香头上的金钗落了下来。 “哎呀。”她连忙伸手去抓。
第44章 那个女的 金钗攥在了手里,对方的拳头也落在了她的肩上。 陈宝香踉跄后退,站定之后先看钗子,发现没有摔坏也没有变形,才吐出一口气,后知后觉地捂住自己的肩膀。 -你这人。 张知序疼了个够呛,气得大骂:出门时就给你说了装扮要简单,怎么还戴这玩意儿! -我穿的已经够简单了,头上总得留一个压场面的吧。 她也龇牙咧嘴的:万一遇见什么高门公子,也有点底气不是? -你是来当小吏还是来勾搭人的! -磨刀不误砍柴工嘛。况且大仙你看,咱们好像真的撞大运了。 陈宝香抬头,正好看见徐不然快步上前,焦急地问她:“姑娘没事吧?” 十六七岁的男儿家,身上没有花香草香,倒像烈日晒着黄沙,沙粒顺着锋利的枪刃往下簌落。 黑白分明的眼眸看上来,满是愧疚和担心。 陈宝香心里叮地就亮起一盏花灯。 张知序正想问什么大运,就听见她十分矫揉造作地掐着嗓子道:“疼死人家了~” ? 他气得唾笑一声:又来? 原还以为她对裴如珩有多浓厚的感情呢,结果好么,那头黄土还没埋过头,这边就开始病树前头万木春了。 ——这诗好像不能这么用,但他现在气得慌,也顾不上了,将就着理解吧。 “我通过了吗?”张知序强行出声打断。 徐不然点头:“此处要招三人,今日试者里只有姑娘勉强合格。” “勉强?” “姑娘自己应该也知道,力气有余,技巧不足。”他揉着自己的肩轻笑,“若能跟着衙门里的老师傅再学学,想必是大有前程。” 张知序听得撇嘴,心想这话应该是轻松赢下的人说来才可信,他一个被陈宝香砸了好几拳的人还充什么老大。 他说着就想找陈宝香要点认同。 结果后者双手相合放于腮边,正娇羞地道:“大人说得是,多谢大人~” 眉梢抽动不止,张知序咬牙:你再夹着嗓子说话我就照他脸上来一拳。 -为什么?很难听吗。 倒是不难听,若是第一次见面,甚至还会觉得那声音清甜可人。 但他太了解她了,先前还满嘴狗屁吃屎的,一转脸就甜甜地喊人家大人? -总之你正常些。 张知序努力找了个理由:毕竟是做武吏,太柔弱会让人看不起。 的确,整个衙门全是男武吏,她这样的女武吏光是走进门就感觉有无数道目光压过来。 张知序不是没见过这么多人,但这些人以前在他面前都是低着头的,他哪里有过这种自己仿佛是砧板上的肉的感受。 不由地后退半步:要不还是去隔壁吧? 陈宝香费力地抬腿:来都来了,再说,一个衙门里文吏职责分得太细,巡市的不能管斗殴,记账的不能理诉请,不如做个武吏,哪儿都能跑一跑。 她说的是民间常见的事情,张知序却突然被说服了。 原本让陈宝香来造业司就是为了方便掌握司内的最新进展、及时让张溪来和九泉下令调度,若真被困在一处细职里倒是麻烦。 于是,陈宝香的公职生活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在张知序看来,当小吏是很轻松的事,毕竟不管出什么问题,都不会由小吏来担责,只用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但怎么没人告诉他,新人进衙门还会被同僚刁难? “那个女的,帮我搬一下石锁。” “那个女的,署里要巡乡,你跟六子去一趟。” “那个女的,倒杯茶来。” 张知序听着都来气,同是小吏,怎么把人当奴仆使唤。 陈宝香倒是不慌不忙的,前两个要求都照做。但第三个,她端起茶壶,直接将滚烫的开水浇在了那人的手上。 “啊——”樊天大叫一声,抓起旁边带鞘的刀就想打她。 陈宝香反应极快,夺了他的刀,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又越过后头扑上来的人,举起刀鞘就跟他们打起来。 这样的事在武吏里是见怪不怪的,上峰也不怎么管,权当是在切磋。以往新人打不过,都会忍让个十几年,直到自己熬出头。 可陈宝香没那么多时间,她只能先将这些人打到服气,后头的日子才能顺遂。 五六个人扭打在一起还不算,外头的武吏听见动静,也加入了战场。 张知序很担心陈宝香吃亏,想出去找徐不然庇护她。 陈宝香却是打红了眼,不愿意退走,反而抄起桌椅板凳不管不顾地就往人身上砸,别人砸她一下,她砸人家三下。 没过半个时辰,大堂里就倒了一地的人,捂着头脚哀嚎不已。 陈宝香额角被砸破了皮,血一颗颗地往下落,但她就坐在门口看着里头的人,一边喘气一边笑:“有意思。” 伸脚踢了一下离得最近的樊天,她道:“我不叫那个女的,我叫陈宝香。” 樊天满脸是血,看她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意思,倒是也松了口气,只是自己一个大男人被打成这样,还是忍不住嘴硬:“什么土名字,像谁家的丫鬟。” “这是我们村里最好听的名字。”她笑,“比大牛二柱什么的可好多了。” 说着,将他的刀扔回了他手里。 樊天抱着刀坐起来,犹豫了一下,又将刀扔回给她:“你今日不是还要巡市?给你用了。” 武夫就是这么简单直接,你能打得过我那就算你厉害,我从此敬你。 张知序却还是不太舒坦。 那么大一群人,欺负她一个,真是混账。 也就是陈宝香天生神力,换作其他女子,今日是个什么下场?衙门里原是有维护新人的条律的,这些人怎么一点也不遵守。 暗暗记下要多加些惩治手段,张知序跟着陈宝香出门,担忧地开口:“你头上的伤。” “小事。”她翻了条发带出来往额头上一捆,“只破了皮,没伤着骨头。” 可是很痛啊,都流血了还要去巡市? 张大公子又犯贵门毛病了,想回去躺着。可陈宝香却兴奋地道:“你知道咱们今日巡的是哪儿吗?” “哪儿?” “和悦坊!”
第45章 保护神 先前两人在和悦坊的黑作坊里受了欺负,九泉是想带人去报仇的,但和悦坊太大,黑作坊又太多,他们找了许久也没找对地方。 如今带着造业司纺织署的签文,陈宝香跟着一群武吏,雄赳赳气昂昂地就杀了回来。 “未经官府允准私开作坊、伪造楼花织机、苛待织工。”武吏录事进门大喝,“把这领头的带走!” 监工迎上来,很是熟练地给他塞银子:“官爷,官爷,有话好好说,咱们这也是开了十几年的祖业了,何必——” 录事一把就将银子扔在了地上,指着他的鼻子道:“造业司主官张大人有令,违制作坊一个不留,你有话就去跟他说吧。” 说着,又朝吓得瑟瑟发抖的织工道:“此地有什么值钱之物,你们权可当工钱带走,明日去织造衙门报到,官府自会给你们安排新的活计。” 陈宝香听得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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