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香立马凑近去闻他身上。 这人养得精细,衣裳都是用特制的香料烘过的,味道像山间清晨的露水,夹着些沉香木的气息,十分好闻。 但是等等,她不是来闻这个的。 鼻子往上,她凑到他唇边,仔细嗅了嗅。 张知序靠着车壁没动,目光落在两人离得极近的唇瓣间,轻声问她:“想干什么?”
第67章 朋友 陈宝香原是什么都不想干的,她就想闻闻他身上有没有香鱼饼的味道。 但好死不死的,马车就在这个时候动了,她半躬着身子凑在他面前,一个始料未及,就直接朝人压了上去。 香软的唇瓣覆压一瞬又快速地分开,有人瞳孔一缩,心都漏跳了一拍。 陈宝香后退,扶着车壁也不道歉,只愣了好一会儿。 然后愤愤地握拳:“可便宜死我了!” 张知序:“……” 他有些失神地擦了擦嘴角,而后垂眼:“想吃香鱼饼我可以让九泉调头回去。” “我不是想吃那个。” “那就是故意想轻薄我?” “不不不,方才只是没站稳,我对你可没有别的想法。” 张知序好看的眉头拢了起来:“不但轻薄,轻薄完还对我没想法。” 侮辱谁呢? “不是,我……你……”陈宝香连连摆手,想解释又突然发现,大仙嘴边真的没有香鱼饼的味道! 她不由地抱住自己的脑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会被她们说中了吧。” 以前在她的身体里,大仙就总爱挤兑她,一会儿骂她不如东市里的猪,一会儿又说她眼光差。 可现在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男人,他好像又体贴起来了,举动间莫名多了丝丝缕缕的暧昧。 这可怎么是好! 张知序好一会儿才拉回自己的神思。 睨向对面,却见陈宝香一会儿开朗一会儿皱眉,像是快要纠结死了。 他想了片刻,突然朝她伸出手。 “做什么?”她下意识地抱住自己。 张知序没好气地嗤了一声,张开手掌:“还能做什么,银票啊,我辛辛苦苦替你撑场子,你拿那么多银票不分我两张?” 哪有英雄救了美之后会管人要银票的! 陈宝香瞪眼,死死地护住自己的荷包:“你又不缺钱。” “不缺是一回事,你该不该给我是另一回事。”他强硬地抢过荷包抽出两张,“亲兄弟都要明算账,更何况你我只是朋友。” 朋友? 陈宝香紧皱的眉头松开了。 什么嘛,大仙原来只把她当朋友,害她已经从仙人能不能相恋想到了以后生出来的孩子算人还是算仙。 嘁! 不过话说回来,也是大仙对她太好了,所以才会让旁人误会。 这么好的大仙,除了做佛像,她也得对人家再好点才是。 暗暗点头,陈宝香放松身子靠回了车壁上。 张知序斜眼看着她的反应,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这世上很难再有比她还笨的人了。 偏这人笨不自知,还来担心他:“你身上的伤不难受了?” “难受。”他没好气地道,“你少往裴如珩身边跑,我也少难受些。” 话说出口,自己先觉得别扭,勉强找补,“他身边那些人都是等着看你笑话的,白惹些麻烦要我收拾。” “大仙是说陆清容?”陈宝香歪了歪脑袋,笑得天真,“她看我笑话,我也看她笑话呗,今日她输这么多银子,回去想是不好交代的。” “能买下万宝楼的人,会因着这点银子不好交代?”张知序说着,自己也疑惑起来。 先前他就不明白陆守淮一个统领怎么会有这么厚的家财,如今再看陆清容行事,除了有钱之外更是有恃无恐。 想起陆守淮和程槐立之间的关系,张知序微微皱眉。 陈宝香什么也没意识到,还兴致勃勃地在说:“裴如珩和岑姑娘都来造业司做官了,明日去报到,说不定还能跟他们碰到一处。” 岑悬月考入了制药署的事他知道,但裴如珩什么时候进的造业司? 张知序掀开车帘看了宁肃一眼。 宁肃一凛,连忙拱手:“小的也是刚收到消息,不是小张大人办的差,是酿造署那边走的章程。” 造业司治下四署二十六部,人多关系杂,塞进来一两个人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只要有官衔,都理应走一遭主官这边的章程。 他也是病得太久了,居然让旁人把手伸得这么长。 “大仙,怎么了?”陈宝香打量他的神情,“你不想让裴如珩进造业司?” “不是我不想,是他不够格。”张知序垂眼,“凡酿造署官吏,必先外放乡野三年,知农事、懂五谷、晓民生,方可为之计也。裴如珩别说外放,恐怕都没见过稻谷长什么样子。” “况且,他当初科考是以刑事见长,刑部那边早有打算,为何突然就将人送来了造业司。” 话问出来,自己心里其实也隐隐有了答案。 程槐立是对他不罚陈宝香反而升她官的挑衅行为十分不满,想以裴如珩违例入造业司之事作为敲打。 可这点意气之争,居然要搭上他最偏爱的侄儿的仕途前程? 轻轻摇头,张知序严肃地看向陈宝香:“你明日千万小心行事。” 他怕这些人还留着什么后手,依旧要挑陈宝香这个软柿子来捏。 “大仙你放心,我一定给你长脸!” “长脸做什么,你不惹事就行。” “好的大仙,没问题的大仙!” 她答得轻松,像是没当回事。 张知序不放心,想再多说几句,这人却又拉着他说起席上别的见闻来,眉飞色舞,兴致勃勃,叫他不忍心打断。 也罢。 张知序撑着下巴边听边想,反正有他在,陈宝香就算捅了天大的篓子,他也能在下头接住。
第68章 陈宝香的舒适区 陈宝香第二日一大早就去衙门报到了。 造业司总署的武吏衙门与巡防营平级,是网罗着天下武才的上等衙门,这里头的人自然都是经过千挑万选才上任的。 平白空降一个关系户来做录事,看起来还是个弱不禁风的女流之辈,谁心里能服气? 于是陈宝香刚进门,就被安排了最悠闲的差事。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花草:“你是说,我每日负责把这些浇一浇水,一个月就能拿十四两的俸禄?” “是的。”副官恭敬地答。 陈宝香震惊了。 她虽然爱钱,但这么让她白拿钱,良心也是会痛的。 左看右看,她企图去帮苏录事平乱,亦或者替赵录事去镇场子。 但对方都恭敬地与她道:“大人只管守在衙里,这些粗活让我们去做便是。” 陈宝香这叫一个难受啊,别的录事忙得焦头烂额,她只用对着那两排花草发呆。 晌午,副官宗黎匆匆进门来,对刚歇口气的苏录事道:“安县那边的粮收不上来,得增派些人手。” 苏录事一听就变了脸色,连连摆手:“我这边人手也短缺,叫赵录事去吧。” “可赵录事那边还没忙完……” “那就等他忙完!” 副官噤声了,看起来有些为难。 陈宝香连忙凑过去问:“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苏录事没好气地看她一眼,摆手:“这不是你能揽的差事。” “同是录事,你们做得,我为何做不得?”陈宝香不解,“我拿的俸禄比你们少吗?” 苏录事一噎,气乐了:“竟是个为好不识好的睁眼瞎,也罢也罢,你爱去便去,但得先禀明你的主官大人,这是你自己要去的。” 听他这语气,这差事不算什么好的,但陈宝香很来劲。 她立马接过令牌和任命书去调人。 今日上京下了雨,到处都泥泞难行,武吏衙门里的人都懒洋洋的,见着令牌也不情不愿。 “这位大人,安县离上京有五十里地,少不得要骑马。这天气,马儿都在厩里安稳吃草呢,谁愿意动弹。” “就是啊,我等也才刚出了工回来,累得一身是汗的,您不能为着自个儿的功绩就不把我们当人吧。” 瞥一眼她空空的双手,几个武吏撇嘴,阴阳怪气地道:“跟着您做事,一点差补也没有,还不如去码头上扛麻袋,人家一日还挣个二三十文呢。” 这些人显然没把她这个空降的录事当回事,明目张胆地管她要钱。 若放在别的新录事身上,这钱说不定就给了,毕竟想成大事,哪能拘这点小节。 可陈宝香是谁?一个铜板掉海里了都会跳下去捞的人,你跟她说钱? 她当即就皱紧了小脸:“还要额外自己给差补?那我不用你们了,我自己有人。” “大人。”副官宗黎连忙来劝,“收粮可不是小事,零散十几个人手那是万万不够的,这钱该花就得花。” 陈宝香大步往外走:“零散十几个人不够,那两百个够不够?” 宗黎愣住,又赶忙跟上去。 收粮不是个简单的事儿,宗黎以为这小女娃是着急想立功才这般大包大揽,还打算在路上详细给她说一说情况。 结果陈宝香召集好了人手,十分熟稔地道:“先查一遍秤砣和箩筐,再点齐了运送的牛马,甭管路过什么庄什么府都不许少一头漏一匹。” “下户去催收的人也机灵着点,不许吃喝拿要,更不许强征暴敛,若有人家交不出粮食,便各自记好缘由,我一一回访核对,不得有误。” “另,若遇见插着木牌封禁了的田产,亦或者遇见什么富户钱庄里来的人,都先给我围了再来禀告。” “是!” 同样是花了钱的,她养的这一批武吏就靠谱多了,半个字也不与她顶撞,跟在她后头就往城外跑。 宗黎看得目瞪口呆。 他仓皇策马追到陈宝香身侧,赔笑问:“大人之前做过这样的差事?” “没做过呀。”她又恢复一派天真的神情,笑眯眯地看着副官道,“还得宗大人多指教。” 没做过居然就知道那乡野收粮的大致境况,甚至连钱庄封田的事都能料到? 宗黎满心不解,又不好直接问,只能暗暗揣度。 收粮是个苦差事,要昧着良心打杀农户,又容易因为收粮不足而无法交差,是以其他录事都不愿意来。 宗黎也不知道陈宝香哪里来的劲头,不但亲自去田间跑动、去农户家挨个了解情况,甚至还让人写了一本厚厚的田间小记。 他看着那小记有些心惊,想试着阻止。 但陈大人身边的赵怀珠十分凶恶,上来就横刀:“干什么?不许碰我家大人的东西。” “可这,这不妥呀。”宗黎苦着脸,“哪能听这些田间蛮野之人的信口胡诌,还记录在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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