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香收敛表情,撑着下巴开始思索对策。 李柔仪是在边塞出生的,小时候日子不好过,父亲突然登基,自己也突然成为公主,一步登天,难免骄傲。 跟这样的小丫头讲道理是讲不通的,都能任意主宰旁人生死了,哪还会愿意听说教。 眯了眯眼,她突然起身,直奔明珠楼。 · 张知序正用余光瞥着外头呢,就见那人急匆匆地来了。 他敛好神色收回目光,不甚在意地翻了一页书。 “大人!”陈宝香像一阵风,卷到他跟前,带得他的发丝都微微后扬。 张知序很是平静地应:“倒还真是每日都来。” “我守信吧?”她笑,“那大人是不是也说话算话?” “要我帮忙?” “不用你动身,把你家宝库打开让我进去一趟就行。” 九泉在旁边听得呛咳了一下。 陈大人这也是真敢开口,自家主人的宝库,里头那可是奇珍异宝什么都有,放她进去,跟放老鼠进粮仓有什么区别。 再扭头看看,好么,主人还真考虑起来了。 “陈大人想要什么,可以让小的去取。”九泉开口。 陈宝香有些为难:“太多了,我怕说不清楚,我又不会写。” ……这是打算搬空不成。 九泉为难地看向自家主人,却见后者已经拿出了钥匙,随意往她手边一放:“让宁肃带你去,那地方大,容易迷路。”
第114章 以暴制暴 先前在祠堂里的时候,九泉觉得张元初很不讲理,一点误会罢了,怎么就要把人往死里打。 但现在,看着桌上那串连张家长辈都碰不着的钥匙,九泉好像明白了张元初在担心什么。 而且担心的好像也不是没有必要。 宝库钥匙,相当于主人的全副身家,也是可以这么轻飘飘给的吗! 倒吸一口凉气,九泉立马去找宁肃,告诉他务必偷偷带陈宝香去,一定一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这让张元初知道了,非得追到明珠楼来继续打。 张知序有些嫌弃地看着他这激烈的反应,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是这么不稳重。 钱财而已,她喜欢就让她去搬,反正也搬不完。 看着陈宝香飞快地拿着钥匙离开,他就问了一句:“还回来么?” “我有点事要忙,明儿再回来。”她的声音遥遥传来。 半垂眼,他嗯了一声,又翻了几页这摆造型好看的闲书,还是正儿八经地抽出造业司的卷宗继续批阅。 · 李柔仪要驾临明珠楼,张知序提前安排好了在前院接待,走个过场也就是了。 但没料到的是,李柔仪一进门,不朝他所在的楼上走,而是直奔后院。 陈宝香今日特意借了后院,没说什么用处,但她人一直在里头没出来。 “殿下。”九泉一路相劝,“此处杂物甚多,莫要再往了。” 柔仪捏着华贵的裙摆,不听劝地往前走:“巧了,本宫今日就是来替他处理杂物的。” “父皇已经让礼部开始拟旨,有些碍眼的东西他舍不得扔,我得帮他一把不是?” 说着,一把推开了后院的大门。 她知道里头有谁,也已经想过了很多两人对峙的画面。 但没料到的是,陈宝香居然就站在门背后,被这么一推,她整个身子都飞摔出去,跌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陈大人?!”九泉吓得连忙去扶。 陈宝香捂着胸口哇哇吐血,咬破一个猪血囊不够,一连将嘴里的五个全咬破了,力求一个场面壮观,震撼人心。 李柔仪的确被震撼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地上的人,很快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道:“坏女人,想栽赃我?” 陈宝香一边吐血一边笑,心说这戏是浮夸了点,但效果是有的,这不,周围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得清她的伤势。 若是李柔仪直接推门进来抓她,她反抗,那算她忤逆犯上;但若是李柔仪先动手将她重创,那她的反抗就合乎律法了。 “还敢笑,你就是故意的!来人啊,把她给本宫抓起来。”李柔仪跺脚命令。 霎时,后头跟着的一百多个禁军就涌进了后院。 “九泉。”陈宝香擦了擦嘴角的血,站了起来。 “我知道。”九泉神色凝重地小声道,“我现在就去给主人传话。” “不是。”活动了一下肩膀,又转了转脚踝,陈宝香推了他一把,“我意思你躲远点,别挡着我,顺便替我把门锁了,别让你家主人坏了我的事。” 九泉:“……” 他懵懵地跨出后院,又懵懵地带上了门。 外头的柔仪神色呆滞了一瞬:“她什么意思?” “小的也没太明白。”九泉迷茫地道,“看起来似乎是打算……依律反抗?” 开什么玩笑,一个女子,对抗一百多禁军? 李柔仪觉得陈宝香完全是在找死,但她今日来本也是要她死的,索性抱手不管,等着里头的结果。 为首的禁军录事也觉得陈宝香在开玩笑,他们有最好的寒铁甲,还有日夜操练的强劲躯体,怎么可能让一个弱女子活着出去。 但眼前这女子居然正儿八经地拉开了架势。 “也别说咱们欺负人了。”录事摆手,“梁武上,将人撂了捆起来。” 四周禁军齐齐举刀起哄,叫梁武的力士应声而出,十分轻蔑地收起刀,想赤手空拳地将陈宝香抓住。 结果他手刚抬起两寸,对面的人就闪身到了他右侧,动作之快,他还没反应过来,右脸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巨大的力道打得他眼珠都微微凸出,壮实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挤压变形。 他有些疑惑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还不等想明白,剧痛便透骨裂身,眼前发黑,脚下虚浮,很快就失去重心砸落地面。 陈宝香补刀极快,一拳再砸向他的腿骨,保证他一时半会没法再爬起来。 周围的起哄声戛然而止。 几个跟梁武要好的人立马上前反击。 陈宝香早有准备,稳稳地跟两三个人拆了十几招,见他们不讲武德地抽刀了,便也不客气,一撩袖口就亮出捆好的袖箭。 张知序的宝库里的确什么都有,尤其是武器,全是精铁所铸,虽然数量不多,但极为好用,射出去的铁针不致命,但能很快让人丧失打斗能力。 除了袖箭,还有双青剑和透骨鞭。 她只凭这三样东西就可以豁命反抗,不但站稳了自己的一方阵地,还将涌上来的禁军逼得几近几退。 为首的录事越打越心惊,这人是个练家子,还是个野路子和正路都会的练家子,下手又重又准,且战意高昂,完全没有因为孤身奋战就短了气势,反倒将他这边的人打得心里逐渐没底。 门口分明都已经退开了一条路,这人也没有要逃的意思,而是兴致勃勃地对上往东南角躲的几个人,非把人撂地上不能动了为止。 录事看明白了,这人纯是为打架来的。 “都是废物吗,这么多人按不住一个女人?”他怒喝,“统统给我一起上!” “大人,咱们的人伤了大半了。”手下犹豫地道,“这人瞧着也是个官儿,走明路说不定还好拿些。” “什么明路不明路的,殿下的命令你岂敢违抗?”录事皱眉看了看外头,有些犹豫。 陈宝香斜眼扫过来,手上生风,一掌劈到一个禁军的脸侧。那人吓得脸一白,还没挨着就先自己躺到了地上。 她一顿,也不深究,继续找下一个人。 后院里伤者遍地,血气浓重,剩下的人已经没多少穷战之意了。见有台阶可下,便都不着痕迹地躺去地上。 陈宝香脸上挂着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喘着粗气回眸四顾,却见已经没什么人了。 大门被一脚踢开,白着脸的张知序焦急抬眼时,刚好对上她冷漠又狠戾的眼尾。 孤高肃杀,像一匹猩红长月下回望的狼。 他微微一震,心口也跟着一动。 下意识地想上前,理智却及时回笼,张知序收敛神色,平静地又将门给关上了。 “殿下,我手下的人下手一向没轻重。”他回头对李柔仪道,“但按大盛律法,若有人挑事在先,则还击者无罪——这一条律,不知宫中太傅可否有授?”
第115章 图什么呢 院子里的风带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只一瞬却又合上。 李柔仪方才还气焰嚣张地要骂人,转眼却就安静了下来,一双眼眨巴眨巴地看着那已经关上的门。 陈宝香打赢了? 居然打赢了? 有那么一瞬间李柔仪甚至觉得四周不是青砖白瓦的小院,而是漫天黄沙的边城。手持长刀的女将逆光勒马,马蹄高悬,一身戎装,无往不胜。 “殿下?”张知序唤她。 “啊……啊?”李柔仪回神,终于想起自己今日是来做什么的了。 父皇说了,她和张家的婚事必须得成,陈宝香若碍事,也必须得除。 可父皇没说,若陈宝香把禁军都撂地上了、张知序还站她跟前背大盛律,她该怎么应对啊。 勉强端回公主的架子,她道:“此事,本宫必要回禀父皇!” “理所应当。”张知序微微颔首,“但敢问殿下打算如何回禀?” “这还不简单,就说陈宝香忤逆犯上,打伤了禁军,你包庇纵容,自当与她同罪!” 张知序轻轻笑了一声。 他侧身张手,宁肃便将内官记录的册子递了过来:“这上头写得很清楚,是殿下先直闯此处,将陈宝香伤得吐血满衣。” 随行内官的记册只可销毁,不可更改,有这东西在,她要么得认自己挑事在先,要么就只能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李柔仪很不高兴地上下扫视张知序:“她伤了这么多人,你也敢替她遮掩?” “此事涉及众多禁军,张某自认无法遮掩,但比起据实上禀让殿下落个嚣张惹事的名声,张某希望能全一全二位的体面。” 他合拢记册放回内官之手,“造业司武吏衙门出了个厉害的武官,得蒙殿下赏识与各位禁军切磋,全胜而归——这话听起来,远比殿下带兵上门挑衅败北要体面得多。” 李柔仪有点生气,自己是来找茬的,怎么还要给陈宝香这么大的脸面。 但仔细想想张知序也没说错,这个说辞已经是现下最好的选择了。 不甘心地又往紧闭的大门看了一眼,柔仪道:“那你让她出来给本宫赔个礼道个歉。” 这么简单的要求,已经算是她的让步。 但张知序仿佛没听见,眼皮一垂就虚弱地晃了晃身体。 “主人?”九泉连忙上来扶住他,惊叫,“您背后全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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