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书房,午膳想吃什么?”沈翊掖了掖被角,也想守着她,但还有一堆事没有处理。 “想吃点开胃的辣菜,想吃酸笋。”闻姝从前饮食不挑,有什么就吃什么,到了王府后,厨房挑着她喜欢吃的做,有些不爱吃的菜上过一次桌,就没再端上来第二次,因而嘴巴也给养刁了。 “好,睡吧。”沈翊坐在床沿上,等她睡着了才离开,叮嘱了屋外守着的竹夏几句,才前往书房。 天气一日比一日凉,才十月,沈翊便叫人把屋内的地龙烧起来,免得再冻着闻姝,她这一病,拖拖沓沓,小半个月才好全,没隔几日,周羡青就从谯城回来了。 谯城连日大雨终于停了,沟渠全部疏通,大水排了出去,赈灾粮款拨了下去,此次灾情因为上禀及时,极少伤亡,就是损了庄稼田地,但人还在一切都好说,要是镰州能早早上禀,也不至于死了那么多人。 顺安帝看到呈上来的折子,很是欣慰地夸奖了一番,“这次谯城办得好,朕通通有赏,燕王当居首功,朕把这件事交给你办,没有看错人。” 沈翊谦逊地回道:“父皇爱重,儿臣不敢居功,此次乃柳侍郎和周大人奔赴谯城,殚精竭虑,才将谯城水患之危解除。” 顺安帝看了看柳侍郎,又道:“周羡青上前来,你呈上的折子中写了不少治水的法子,朕听柳侍郎说是你提出要灾后防疫,你年纪轻,见识倒不浅。” 周羡青上前跪地磕头,“回皇上,微臣亲历谯城,见识百姓受水患之苦,是在柳大人的提点下,才略想出几个拙计,不敢当皇上赞誉。” 周羡青给柳侍郎面子,柳侍郎自然也愿意抬举他,便说:“皇上,周大人胸怀民生,才学出众,不愧是探花郎,也是皇上慧眼识珠,有此等英才辅佐,何愁大周不兴!” 柳侍郎不愧是朝中的老油条,夸着周羡青,还要顺带夸夸皇上,把顺安帝给夸得龙颜大悦。 “好,好啊,有你们是大周之福,”顺安帝想了想,说道:“周羡青这事办得不错,擢升为五品学士,一会到上书房来,你与朕详细说说治水的法子。” 翰林院五品学士,别看品阶不高,却历来是天子心腹,先前尚弘就曾做过翰林院学士,因此顺安帝话落,众人的视线便有意无意地落在周羡青身上。 尤其是瑞王,眼神阴沉,沈翊当真是会用人,先是徐音尘,再是周羡青,一个两个他亲手抬举起来的,都得了皇上青眼,这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顺安帝赏完周羡青和柳侍郎,还重赏了沈翊,夸他有皇室风范,是栋梁之材,那样子,像是恨不得立刻将沈翊立为储君。 燕王再度名声大噪,百官纷纷庆贺,而瑞王就像是入了秋的树木,在一场一场秋雨的打击下,黄叶一片一片的下落,到最终只剩下个光秃秃的树杆子。 瑞王无声的和承恩公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压力。 承恩公失去魏宗这个小儿子后,受了打击,身体大不如从前,许多事,他都交给了世子魏涛去办,但魏涛的能力并不如承恩公,就像这次派人去给周羡青使绊子,没成不说,反倒折损了不少人手。 魏家能起来,除去魏太后得宠,也与承恩公有分不开的关系,连尚弘也承认承恩公才识出众,只是不耻其人品,所以不屑与之为伍。 承恩公三个嫡子,最像他的其实是嫡次子,但可惜英年早逝,只留下一个低贱的庶子魏鹏锦,再则是魏宗,又被燕王害死,世子魏涛不过是占了嫡长子的名头。 再这样下去,当真要让燕王一枝独秀了。 当晚,瑞王来到承恩公府商议对策,而沈翊等人,则在来福酒楼庆贺周羡青升官。 闻姝病了这些日子也没去探望如黛,正好今日徐音尘带了如黛出来散散心,她小产后养了一个月,现在气色好多了,不过仍在孝期,并未饮酒,只吃了些素食,与闻姝聊聊闲话。 “我许久未见绮云了,她还好吗?”周羡青升官宴请,澜悦郡主和千留醉都来了,就是不见陶绮云的身影。 闻姝摇了摇头,“不大好,我小病了些日子,也许久未见了。” 定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出阁的姑娘,想再见一面,却是那么的难。 “不知道张独那个王八犊子有没有再欺负她。”如黛放心不下,“我明日去看看她吧。” “行啊。”闻姝从果盘中挑了一个桂圆,还没来得及剥开,就听见楼下传来吵嚷声,好似有人在打斗,女子的尖叫声并着碗碟碎地的声音听不真切。 闻姝正好临着窗,起身推开半扇窗看过去,当即手里的桂圆落了地,“如黛你看,那是绮云吗?”
第050章 隔阂 席间原本觥筹交错, 众人都在嬉笑饮酒,可不知为何,当听到闻姝这句话时, 陡然就静了下来, 因此从半开的窗户中透进来的女子哭泣声就愈发明显。 如黛还没反应过来,倒是周羡青端着酒杯快步走来, 因走得太急,他才倒满的酒从杯沿中洒出, 酒渍泼在手上,又往下滑落,在地板上形成一个个深色的小点。 “吱——”周羡青一手持着酒杯,一手推开了窗, 窗户大开,所有人的视线都齐齐看了过来,福来酒楼一楼大堂中间设了一个跳舞的台子, 堂中摆着不少桌椅, 而二楼三楼是环着这个台子修建的, 在内里看向一个圆筒状, 如此在楼上也可以窥见台上女子的舞姿。 但此刻楼下并无女子跳舞, 反倒有人在行凶。 今日张独的好友邀了他来此饮酒,一群公子哥兴致大开, 都想继续到后边画舫作乐,可就在这时,陶绮云不知怎么来了, 规劝张独回府, 众人便笑话张独是“妻管严”,哄笑着让他和夫人回府去。 在时下“以夫为纲”的风气中, 被人说“妻管严”乃是奇耻大辱,张独这般玩乐惯了的纨绔子弟,怎么可能愿意被人这般耻笑,当即怒从心起。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小爷?”张独一脚踩在凳子上,指着陶绮云怒骂,“你一个姨娘生的庶女,能嫁给我是祖坟冒青烟,给我卑躬屈膝的端茶倒水也就罢了,还管到老子头上来了,今日我就不回去,你能怎么着?” 陶绮云面色苍白,一楼大堂此刻正是人声鼎沸,众人若有似无的打量落在她身上,她像是被扒了衣裳叫众人参观,咬着唇说:“是婆母让你回府。” 若非南临侯夫人非得把她撵出来找张独,她一点也不想管张独的事。 “我娘从来不管我,你还拿我娘做借口,”张独喝了酒,一张脸涨得通红,还当是在家里,上前狠狠地推了陶绮云一把,凶神恶煞一般,“贱妇,给你两分面子还充上老大了,给我跪下。” 陶绮云没料想到他会动手,并且这样大的力气,没站稳往后退去,弄倒了后桌上的碗碟,丁零当啷地碎了一地。 一看事情好像要闹大,有公子哥来劝张独,“罢了罢了,好歹是你的夫人,何必闹得这般难看。” 张独啐了一口,当众羞辱于她,“算什么夫人,不过一个庶女,我要娶的原本是陶家的嫡女,她哪配做我的夫人,给我做妾我都看不上眼。” 当家中再三劝他,别放弃了和陶家结亲的机会,否则他才不会要一个庶女做世子夫人,还被好友调笑了许久,简直就是耻辱。 “你不愿回就罢了。”陶绮云虽是面团一样软和的人,可也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张独这样羞辱,宁愿回去被婆母责骂,因此她抬步就想离开。 她这般行为却惹恼了张独,“你给我站住!谁许你走了?” 张独上前扯住她的胳膊,一把甩了过来,摔在地上,“你个小娘养的,没点规矩,老子让你走了吗?” 陶绮云这一摔,手掌刚好撑在方才碎裂的碗碟上,鲜血涌了出来,忍不住疼出了眼泪,抽泣起来。 周围食客看见这一幕,嘀咕道:“欺负姑娘家算什么本事?”“哪有这样对自家夫人的,真是禽兽!”“嫁给这样的男人,真是可怜。” 碍于南临侯府的威势,旁人不敢帮陶绮云,但这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可不小,全被张独听在耳中,他在家中对陶绮云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比下人还要不放在眼里,哪里受得了别人这样说他,顿时心里头那把火被酒劲燃烧,高声骂道: “哭哭哭,就知道哭!丧门星,老子打死你!”张独说着上前就要给陶绮云一脚。 陶绮云坐在地上躲不开,只能抬起手臂掩住脸颊,不想被他打了脸。 但想象中的痛意没有落在她身上,反倒张独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并随着无数瓷器碗碟碎地的声音,听着十分痛苦。 陶绮云后知后觉地放下胳膊,顺着声音望过去,见到了此生难忘的场景,许久不见的周羡青,把张独摁地上打,一拳又一拳,落在张独的脸上、身上,宛如雨点,像是要把张独往死里打,张独的哀嚎声响彻酒楼。 “绮云,你没事吧?快起来。”急匆匆赶下来的闻姝扶起地上坐着的陶绮云,见她掌心刺破在流血,忙用帕子裹住。 “绮云,”如黛紧随其后,扶着她受伤的胳膊,看向被周羡青打得发出惨叫的张独,痛快道:“打死他,欺负房里人的男人,死了活该!” 楼上的人都下来了,但无人去阻止周羡青,原本和张独一块喝酒的公子哥们想去救张独,却在看见燕王时歇了这个心,上前向燕王、燕王妃行礼问安。 闻姝看着周羡青下手凶狠,几乎不留余地,心中茅塞顿开,原来周羡青心仪之人是绮云! “别打了,”陶绮云挣开闻姝的手,上前去拦周羡青,“周公子,别打了。” 若是把张独打死,就要连累他了。 周羡青打红了眼,什么都听不见,陶绮云流着泪去拉他,“周公子,求求你别打了。” 周羡青余光触到她的泪水,停了下来,满脸戾气质问陶绮云,“他这样羞辱你,你还要护着他吗?” 陶绮云摇摇头,“不值得,打死了他,你的官途就毁了。” 张独的死活与她无关,她只是不想牵连了周羡青,他年纪轻轻就中了探花,来日官途不可限量,怎能因为张独自毁前程。 周羡青看着陶绮云通红的眼圈,咽了咽喉,恨恨地收了手,从张独身上起来,“你别哭了,我不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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