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姝保命的手段不多,毒是最保险的,所以此行她带了许多。 卫如黛眼里难掩惊讶,她并不知道闻姝会毒,但这个时候,没必要浪费时间去质疑或是询问。 服下解毒丸,凌茂带着人去砍树,砍大树需要太多时间,只能砍些小的,还有荆棘,扔在官道上,只为浪费一点杀手的时间,给闻姝时间准备。 马车又驶了一段,在一处拐角靠山丘的地方停了下来,将马车横着放,把整个官道堵住。 所有人匆忙下车,按着闻姝的吩咐,月露和星霜将毒粉洒在离马车有些距离的官道,又在道路旁点燃了一种迷香,但这是宽敞的室外,效用大打折扣,只能尽可能多弄一些。 闻姝和卫如黛爬上了山,兰夏和两个护卫背着弓箭上来,她们往银色的箭头上抹毒。 也算是有点先见之明,闻姝走前带了不少箭矢,她不会刀剑,弓箭是救命的东西,是沈翊教她的。 夜里的山野虫鸣不断,闻姝低头抹着毒,能听见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声,一直被沈翊护的太好,这一次,得靠自己度过难关。 她早已做好了准备,可直面死亡,仍有不甘,她还没见到沈翊。 “姝儿,要是待会不敌,你就先走,躲到山里去。”卫如黛手里捏着一把弓,她的箭不如刀剑好使。 闻姝头也没抬,“我不会自己走。” 她们都是跟着她出来的,怎可能抛下她们独活。 兰夏说:“夫人,您不能有事。” 她是灵兰族的圣女,是灵兰族的希望,兰夏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愿意闻姝有好歹。 卫如黛也说:“对,太子还等着你,大局为重。” 太子下落不明,太子妃再有个好歹,这天就塌了一半。 “我们都会活着。”闻姝咬紧牙关。 凌茂那边赶过来了,将马匹拴在了马车前面的树干,随后每个人都握着弓箭,四撒掩藏在山林中,等候鱼儿入网。 不会弓箭的月露兰夏蹲在闻姝身后,照着闻姝的吩咐将大量毒粉包在帕子中,再绑在箭身上。 屏住呼吸,渐渐地能听见马蹄践踏的声音,闻姝紧紧地攥着手里这把纹路精致的弓,这是她学会射箭后沈翊送她的,已经许久没有拉开过,今夜月色不算明亮,能看清的只有近前这几丈,射出的箭能不能落在敌人身上也未可知。 “哒哒哒……”马蹄声越来越近,所有人屏气吞声,严阵以待。 “吁——”为首的刀疤男在拐角的官道看见停在前边的马车,即刻牵紧缰绳勒马停下,身后的人也就跟着停了下来。 “大哥,是他们的马车!”身后的手下说道。 刀疤男扫过昏暗的林子,“都小心,来个人,去看看马车上有没有人。” 这些人大多穿着黑褐色的便服,看不出是什么来头,闻姝咬了咬后槽牙,眯起眼望着马蹄下被他们践踏着的毒粉。 这群人握着缰绳,拉着马匹原地踏步,个个手里都握着刀剑,等候刀疤男的吩咐,奉命前去查看马车的手下谨慎地掀起车帘,回头高声道:“没人!” 刀疤男一双锐利的眸子盯着四周,怀疑她们是不是弃了马车逃到山里躲起来了。 突然,身后有个手下说:“什么味道?好香啊。” 有人深吸了一口气,“还真是,是什么花香吗?” 刀疤男闻言嗅了嗅,察觉到不对劲,立刻反应过来中计了,高呼:“有毒,后退!快后退!” “什么?哪来的毒?” 就在众人不明所以,慌乱之时,闻姝一松弓弦,一支抹了毒的利箭破空而出,直指刀疤男胸口。 擒贼先擒王。 “大哥小心!有埋伏!” 刀疤男反应迅疾,扭身闪过了冲向他胸口的一箭,但一切发生的太快,闪着银光的箭头还是扎进了他的臂膀,他捂着伤口嚎叫:“——快撤,后撤!” 前面有马车挡着,他们只能后退,可是官道又不算宽敞,惊慌失措之下,几十匹马想要掉头哪有这么简单,并且在闻姝射出第一箭之后,凌茂等人手上的箭矢如雨点一般落下。 虽然可见度低,但箭矢这么多,瞎猫也能撞上死耗子,没几下,就传来一片痛苦的哀嚎,有人因为中箭摔下马匹,还有马匹因为中箭疼的受惊,嘶叫着横冲直撞,自己人撞倒了自己人,场面瞬间乱了。 “姝儿,准备好。”卫如黛拉紧弓弦。 闻姝心跳声“扑通扑通”,可手却极力的稳住,“我好了。” “唰”卫如黛手里的弦松开,绑着一帕子毒粉的箭矢飞了出去。 随即闻姝手里的箭矢跟着离了弦,在前一支箭掠过那群人上空时,闻姝的箭矢射中了那包毒粉,手帕破裂,毒粉如漫天的雪花一般洒落在那群人的头上,身上,随着呼吸进入了口鼻。 “射中了!姝儿,你太棒了!”卫如黛兴奋地笑了起来。 闻姝咬住嘴唇,“再来!” 两人如法炮制,又射破了几包毒粉,整个空气中都是飘动着的毒粉。 天公作美,这个时候山里静的连风都停下了,怎么大剂量的毒粉,足够这群人喝一壶。 “我的眼睛!”被受惊的马甩在地上的杀手揉着被毒粉迷了的眼睛,却又不知被谁的马在腿上踩了一脚,疼的发出了杀猪般的哀嚎:“啊——” 箭矢用完了,凌茂和卫如黛等人冲下山,提着刀剑杀了过去,迸溅的鲜血染红了官道,厮杀声盖过了虫鸣声。 一个大腿被扎了一箭的手下喊道:“大哥救我,这里全是毒!” 刀疤男哪里还管得了别人死活,调转马头,马蹄踏着众人的尸首逃离。 闻姝手上握着最后一支箭矢,拉紧弓弦,瞄准了夜色中渐行渐远的一点黑影。 “嗡——”松开的弓弦在空气中回弹。 “噗——”箭矢没入血肉,身躯摇摇晃晃跌落马背。 今夜完美收场。
第105章 熟人 “诶, 吃饭了。”余重没开门,只从门缝下把一份饭菜推了进去。 地牢终年昏暗,没有一丝光亮, 潮湿的尘土气息中夹杂着一丝血腥气, 地牢里泼洒过的鲜血不知凡几。 沈翊所在的这间地牢还算宽敞,屋子中间摆了个四方桌, 里边靠墙摆了个木床,铺着草席, 他从木床上坐起来,走上前端过饭菜,坐在桌边吃了起来。 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问过什么,没有求饶, 没有质问,也没有愤怒,平静的像是一汪水, 看着不像是落入敌手, 龙困浅滩, 倒像是住客栈似的。 余重砸吧了下嘴角, 这人关了好几日, 冷静不像正常人,先前地牢里关着的人, 哪个不是骂骂咧咧,或是再三求饶,可这一个, 从容不迫, 送水就喝,送饭就吃, 不寻死觅活,也不询问什么。 确实是有点本事的人。 余重心想,若这真是王爷要找的人,瞧着还不错。 “诶,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余重先耐不住,双手抱臂斜靠在门边看着沈翊。 有摄政王的吩咐,沈翊的饭菜还算不错,有荤有素,比沈翊在军营吃的还要好,一点也没亏待他。 沈翊挑着素菜吃,头也没回地说:“我尚在孝期,不吃荤菜。” 余重:“……?” 谁问这个了?他问这个了吗? 余重张了张嘴,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 这啥人啊! 说完这句话,沈翊又不开口了。 余重咬了咬后槽牙,转身走了,还是王爷神机妙算,他还担心沈翊会寻死,结果人家当来踏青呢,还提起条件来了。 沈翊吃完饭,把碗筷放回原位,外边亮着几盏煤油灯,暗无天日的地牢就靠着煤油灯照明,在这里关了几日,沈翊已经快分不清时辰,只能靠着送饭的来推算,这顿应当是晚饭。 沈翊靠坐在床沿,没有人守着,他眉心蹙了起来,并没有方才看起来那么淡定。 他不知道落在了谁的手中,但能猜到,应当是楚国的摄政王。 怪他大意了。 可既然抓了他,不罚也不杀,就这么关在地牢,好吃好喝的招呼着,沈翊不知道摄政王什么意思。 但摄政王不见他,显然是在比谁更坐得住,谁先乱了分寸,也就失了先机,沈翊沉了口气,手指陷入了草席中。 他仰起头,下意识想看天,却只看见了黑黢黢的顶。 他被抓的消息,不知有没有传回定都,姝儿怎么办? 也不知道千留醉能不能赶得上。 沈翊垂眸,修长的指尖压在略硬的草梗上,指腹泛白,他现在出不去,只能寄希望于魏鹏锦。 “嗬、嗬……”粗重的喘\息声在入夜的林间奔袭,长腿踉跄地跨过草丛,随即落下一滴浓稠血腥的雨。 滴滴答答的雨声,伴随着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魏鹏锦眼前发昏,在陌生的林野逃命,亦是在消耗生命。 带刺的荆棘丛刮破了他的裤腿和皮肉,小腿上细碎的伤口涌出蜿蜒血珠,像是树叶的脉络,更别说右腹部被利刃划开的一道口子,一只手压着伤口,却仍有温热的鲜血争先恐后的往外渗。 太阳消失后,山里很快暗了下来,月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遮挡,伸手不见五指,丛林中鸟兽的嘶吼声格外凄厉,时不时还有狼嚎,魏鹏锦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知道重复地迈开腿往前跑。 “站住!别跑!” “别逃了,再往前走是深山老林,你一样要死。” 身后跟着十几个追杀的人,追了这么久,牛马也该累了,更何况天黑之后的龙崖山,谁都不愿意久待,免得成了野兽的盘中餐。 可魏鹏锦好似聋了,他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只知道要往前跑,别落在后面这群人手中。 沈翊帮他逃出来的,他得回去报信! “呼……呼……”越往深处走,草长的就越高,魏鹏锦像是陷入了沼泽地,要被这些野草吞入腹中。 “真不怕死,还往里跑。”追杀的人抱怨,他们哪怕有十几个人,也怕会折在这里,龙崖山深处,那可什么猛虎野兽都有。 “嘭——”魏鹏锦被藤蔓绊倒,摔在地上,幸好这里全是草丛,倒也不疼,他立马爬了起来。 可惜他体力不支,已经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人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眼前的路突然断了,出现了一个山谷,似悬崖陡峭,一条河流从中而过,将山劈成两半,魏鹏锦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一棵树,否则就已经掉下了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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