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稷拿出两枚看似完全相同的玉佩,在烛光下,印在光洁地板上的名字一个是“启”,一个是“稷”,这原本是证明皇子身份的信物,却被萧启利用了。 闻姝听完过往怔愣住了,脚底像是灌了铅,麻木地站着,眼眶干涩的生疼,娘亲竟然到死都被蒙骗着,只以为满腔爱意错付,所遇非人,殊不知是被萧启破坏了这一切。 沈翊垂眸,担忧地扶着闻姝,握住她的胳膊安抚,温热的气息隔着衣裳抚慰着她。 “她该死!”萧启突然暴怒,坐在龙椅之上,怒目圆睁,“她该死,朕给过她选择,只要她安心待在宫里,为朕所用,朕可以留下她的命,是她非得离开。” 萧启:“萧稷,你根本就不知道灵兰族有多重要,先帝留有遗诏,灵兰族若不肯归顺大楚,那就得杀之而后快,朕没做错!” 闻姝忍不住高声质问:“灵兰一族救死扶伤,悬壶行医,你们为何非得置她们于死地?”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楚兴帝情绪激动,一张本就凹陷下下去的脸颊几乎扭曲:“灵兰族有精湛的医术,毒术,却不肯为大楚尽忠,若是有一日投靠了周国,岂不是大楚的损失?” “大楚世代帝王死前都对下一任帝王留有密信遗诏,若不能收服灵兰族为大楚所用,必得赶尽杀绝,不留后患,萧稷不是储君,自然不知道父皇早就告知了朕如何辨认灵兰族人,尤其是灵兰族圣女。” 说着,楚兴帝报复似的大笑起来:“萧稷,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你,朕还找不到灵兰族的圣女,灵兰族人善于隐匿,多少年来难觅踪迹,你知道朕发觉兰泱是灵兰族圣女时有多兴奋吗?” 萧稷咬住后槽牙,下颌紧绷,忽然大步上前攥紧楚兴帝的衣领把他拖下龙椅,一拳狠狠地揍在他脸上,将楚兴帝砸倒在地。 原来只有储君才知道这个秘辛,若是当初他没有将储君之位拱手让人,兰泱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恨了旁人一辈子,原来是自己亲手拧断了和兰泱的缘分。 “咳咳……”楚兴帝吐出一颗混着血沫的牙齿,狼狈至极。 他舌尖顶了下口中松动的牙,不怕死似的继续说:“我本可以将灵兰族全数剿灭,若非你横插一脚,咳咳……要不是你护着她们,她们早就死了!” “你闭嘴!”萧稷一脚踏上萧启的胸口,用了十足十的力气碾压,眸子发红犹如泣血,“帝王本该仁爱苍生,灵兰族人隐居避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们有什么资格杀害她们?畜生!” 萧启被踩的喘不上气来,急促的呼吸,他双手抓着萧稷的靴子,艰难地说:“皇祖父是这样,父皇也是这样,你骂朕畜生,也是骂他们,连母后都支持朕,你有本事也把母后杀了!” “我告诉你,不仅仅是大楚,即便是周国的顺安帝也会做和朕一样的选择,灵兰族顺则昌,逆则亡!要不然你以为灵兰古国为什么会灭国?萧稷,若是将来灵兰族投靠了周国,你就是大楚的罪人!”萧启怒骂道。 “灵兰族不会投靠周国,”闻姝怒气冲冲上前,身子都在发抖,“灵兰族也不会投靠楚国,灵兰族是独立的,是自由的,谁也不会投靠,你们凭什么把灵兰族当成附庸?” “灵兰族人一生行医问药,救苦救难,施善无数,你们有什么资格要求灵兰族归顺?你们不配!”闻姝气的小脸发白,胸前起伏不定,双手的指甲掐进了掌心,十指连心,心头沉重的犹如压了一座高山。 不是都说行善积德吗?可灵兰族人终年行善,娘亲云游治病救人,却还是落得这个下场,苍天何其不公! 眼见萧启因为呼吸不畅,脸色逐渐发青,萧稷抬脚松开他,回身走到闻姝跟前,拍了拍她的肩,“他不过是死前的挣扎,切莫气坏了自个的身子,灵兰族一切都好。” “咳咳咳……”萧启躺在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喉咙,无数的鲜血从嘴角涌出,淌在地板上,好半晌,沙哑难听的嗓音响起,“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即便朕死了,只要周、楚存在一日,灵兰族迟早灭族,灵兰族弱小无能,若非躲在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早就成为了政治的牺牲品。” 闻姝坚定道:“不会,灵兰族不会灭族,我是灵兰族的圣女,我会带着她们走出深山,和芸芸众生一样活在自由的天光下,我说到做到!” 她终于明白自己身上背负的是什么,不是纷扰的恩怨,不是娘亲的血仇,是灵兰一族的长存与自由。 为善者躲躲藏藏,施恶者高高在上。 凭什么? 倒行逆施这么多年,也该结束了。
第114章 打算 楚兴帝驾崩了。 自从萧稷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之后, 时常折磨他,本就身子孱弱,吊着一口气, 今日又被萧稷打的咳血, 当晚,太医诊治无用, 一命呜呼。 半夜闻姝被嘈杂声吵醒时,得知楚兴帝过世, 坐在床沿上发了好半晌的呆。 “你想去看吗?”沈翊倒了杯温热的茶水端过来。 闻姝摇头,接过茶水喝了一小口,“只是觉得他死的太快了。” “这场闹剧与娘亲写在信中的完全不同,我为娘亲委屈, 从始至终被人玩弄……”闻姝顿了顿,低垂眉眼望着微微晃荡的茶水,“即便是摄政王, 我好像也有几分迁怒, 总是忍不住想, 要不是他, 娘亲也不会卷入这场悲剧。” 娘亲善良天真, 却跌了一个天大的跟头,付出了性命。 沈翊收了茶水, 随手搁置在一旁,转而握住她的手心,“卷入天家争夺, 总是要付出鲜血, 你若不想认他这个父亲,就随我回定都。” “可他这些年又保护了灵兰族, 若非他,灵兰族怕是已经没了,”闻姝依偎在沈翊肩上,自嘲一笑,“命运弄人,娘亲用自己的性命换得灵兰族多年安稳。” 是因为萧稷,兰泱被算计,早早过世,可也因为萧稷,护住了兰泱的族人,等待下一任圣女的长大。 沈翊反手揽住她的肩,将娇小的身姿拥入怀中,薄唇摩挲着她光洁的额头,“难受就哭,别笑,上天待灵兰族的确不公,但这世上哪来这么多公平,对你我,不也如此吗?你我都是历经霜雪才走到今日。” 他们都不是上天的宠儿。 “是啊,公平,何其难求。”闻姝湿润了眼角,她闭上眼睛,伸手搂住沈翊的脖颈,“四哥,我能做到吗?我怕让娘亲失望,怕让族人失落,她们一定等了我很多年。” 沈翊笃定道:“能,我们一起努力,还灵兰族一个自由的天下。” “当初不也觉得魏家是庞然大物吗?但如今魏家早已归了尘土,不见踪迹,你受了这么多委屈,都是上天对你的考验,你会成为一位优秀的圣女,带领族群重获自由。” 沈翊从不否认闻姝的优秀,从定都到边境,从洛城到舒城。 看似闻姝得到公主之尊毫不费力,可她幼时受的每一点苦,都是为了现在。 她本该是最幸福的小姑娘,而不是为了生存硬生生磕断自己胳膊的卑微庶女。 “我努力。”闻姝仰头在沈翊下颌蹭了蹭,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原本说好明日去灵兰族,可楚兴帝驾崩,怕是去不了。” 沈翊把怀中人搂紧,心跳声不分彼此,“也不急,摄政王说了她们都好,外祖母身子也健朗,她定是在等你。” 闻姝抿了抿唇,有些忐忑,“不知道外祖母会不会喜欢我。” 楚兴帝一死,只怕楚太后会更加厌恶摄政王,从而厌恶她,有时候闻姝想,她是不是没有亲人缘,不得亲缘的欢心。 沈翊宽慰她,笑着说:“定然喜欢,将来我们有了女儿,怕是要将外孙女当成眼珠子宠爱。” 闻姝弯了弯唇,“四哥,我们要多生几个孩子,这样我就有很多亲人。” “你不怕疼啊,生一个孩子都够你疼了,生这么多四哥心疼。”沈翊弯曲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尖。 “痒……”闻姝努了努唇,“那就到时候再说吧,如果很疼的话就算了。” “嗯,睡吧,等事情了结后,我们就生个孩子。”沈翊抱起闻姝,跪在床沿,将她放在拔步床的内侧。 闻姝把被子踢开,屋子里摆着两个冰鉴,实在用不上被子,“舒城挺繁华的,就是热,余重说要热到九十月呢。” “再往南边走,没有严寒,一年四季都是酷暑。”沈翊上了床榻,伸手搂住她。 闻姝靠在他胳膊上闭上眼,嘟囔了句:“那灵兰族生活在深山得多辛苦啊。” 沈翊捋了捋闻姝颊边的发丝,“会好起来的。” * 皇帝驾崩在楚国是件有点尴尬的事。 若是一般帝王驾崩,那是举国哀痛,偏偏楚兴帝并无实权,别说摄政王不上心,就是百官也是松了口气,巴不得楚兴帝这个名不副实的皇帝早点殡天,好给摄政王让位。 要说谁最上心,那定然是楚太后及其后宫妃嫔皇子,楚太后严令摄政王,需得好生操持楚兴帝的丧仪,并且挑选出下一任帝王。 萧稷听了这话都气笑了,“母后,我看您是礼佛礼糊涂了,您还指望我把大楚还给大哥那几个废物皇子吗?” 楚太后气的不轻,指着萧稷说:“你、你这是大逆不道,自古皇位父死子继,皇帝留下好几个皇子,哪有兄终弟及的道理,你让天下人如何耻笑皇室!” “他们想做皇帝可以,要么拿出玉玺,要么打的过我,否则您凭什么以为我会将天下拱手让人?”萧稷从没想过当什么帝王,但他也不可能把皇位让给萧启的儿子。 楚太后怒道:“你混账!玉玺是被兰泱偷走了,若不是你引来那个孽障,大楚又怎么会丢失玉玺?” “您说谁是孽障?”萧稷的脸色瞬间便冷酷下来,他背着双手,凉声道:“母后,您最好谨言慎行,免得我什么时候一个不高兴,把大哥留下的几个血脉都送去见他。” “您知道的,我向来狠辣无情,您好自为之。” 说完,萧稷转身离去,楚太后连连拍案,想把萧稷喊回来,但母子情分已断,破镜难重圆。 即便这样,楚太后还是撑着身子,亲自主持楚兴帝的丧仪,可到底她年纪大了,又不问事世多年,她威逼着礼部,可礼部也没放在心上,最终楚兴帝的帝王丧仪,办的还不如当初魏太后的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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