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有这样一个锻炼的机会,闻姝哪里舍得拒绝? “我若是管不好怎么办?”闻姝雪白的贝齿咬着嫣红的唇,这可是王府啊,不是自家院子,没管好会丢了四哥的脸。 “还没做你就这样没信心?”沈翊挑了下眉梢,“你从前可不是打退堂鼓的性子。” 闻姝手里捏着瓷匙,一下一下地搅合着碗里的甜汤,犹豫半晌点了点头,“好,那我就试试。”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若是能把王府管好,日后出阁管别的那不是小事一桩。 “行,”沈翊得逞,嘴角扬起一抹笑,“明日我让管家把账簿送到兰苑去。” 闻姝瞧见四哥的笑,总觉得怪怪的,好像掉进了猎人为野兽准备的陷阱一样,可四哥总不会害她,闻姝稍稍安心。 不过这心没安下去多久,又给提上来了。 她当账簿就是几本记录来往开支的册子,结果罗管家是着人抬着箱子来的,整整两大箱子,上百本杂七杂八的账簿,什么庄子、铺子、田地、宅院……简直要把闻姝给埋了。 闻姝目光幽怨地望着四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沈翊把玩着踏雪的尾巴,笑意盎然地鼓励她,“小七好好干,四哥看好你。” 踏雪也应景地叫:“喵~” 沈翊挥了挥踏雪的爪子,“你瞧,踏雪也觉得你能行。” 闻姝:“……” 闻姝起初是真觉得自己不行,王府的账簿整理的还算井井有条,可是那些庄子田地的各不一样,看得人眼花缭乱,一天下来,她眼前全是银子数额。 她手上银钱太少,这些账簿随便一个拉出来,都比她银钱多,从来没接触过这么多银子,闻琛输掉的四万两都不算什么了。 这几日她除了去请安,一步都没踏出过兰苑,去请安时章氏等人待她的态度倒是比之前好得多,晓得沈翊近日待在兰苑,还叮嘱她好生招待燕王。 沈翊和闻姝都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本不该这样亲近,可兴许因为从前是兄妹,倒无人觉得沈翊现下还待在兰苑有何不妥,闻姝自个也没觉得有什么。 她唯一恼的就是她没日没夜地看账簿,四哥抱着踏雪在竹躺椅上睡觉! 偶尔抬头瞧见,闻姝都有种想上前把躺椅踹翻的冲动,四哥也忒享福了。 但没过多久,闻姝就不这样觉得了,因为皇上给沈翊下了任命,派他去各地巡查税粮,如今七月底,各处的麦子都收的差不多了,税粮也开始征收,这是个苦差事,要去太多地方,连轴转,颇为辛劳。 沈翊就知道自己清闲不了多久,所以才趁着这段日子多睡觉,临走前一天,他和闻姝说,“王府里的事你照旧管着,有什么难处理的找罗管家,我已安排妥当。” 整个燕王府如今都晓得,闻姝是燕王殿下最亲近之人,个个尊敬得很,不敢拿乔为难她。 “我这边差不多上手了,有罗管家帮忙,应当无碍。”最初是累点,但学到了技巧,就来了兴致,看着这些账簿,仿佛能看见白花花的银子,哪有人不爱银子的。 沈翊颔首应着,“嗯,今日听闻卫将军升了正二品的建威将军,卫家许是会摆酒设宴,应当会请你,若是宴席上有人奉承你,你也不必觉得惶恐,与她们敷衍着便是。” 闻姝的胆子不算小,但拘在兰苑这方小小的天地里,见过的大场面少,沈翊就想让她出去多见见世面,毕竟来日是要做王府主母的。 “卫将军又升了呀,太好了,如黛必定高兴。”闻姝合掌而笑,为好友欢喜。 “我归期未定,你自个在家小心些。”若是可能,他倒想把人给带上,但现下还不合适。 闻姝扁了扁嘴,担忧地说:“四哥,我在家好着呢,你在外边要小心。” 他出去了,八月十五必定是回不来,闻姝进了里屋,从箱笼里翻出她早就准备好的生辰贺礼,“这是我给你做的衣裳,本想你生辰给你的,你夜间试试看合不合身。” 闻姝也是后边才晓得,八月十五,不仅仅是四哥娘亲的忌日,更是他的生辰,但因为那日特殊,四哥从没过过生辰,闻姝也是前一日把贺礼给他。 闻姝所拥有的东西不多,给他做一身衣裳,更为实用。 沈翊接过衣裳,玄青色的底,袍子上绣着墨竹,文雅又精致,这些年,闻姝给他做过很多衣裳、袖袋、荷包,其实两人早已分不清了。 都说“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沈翊没了慈母,但幸好他还有闻姝,亦会用一针一线为他的远行而牵挂。 “四哥,那你的冠礼怎么办?”闻姝才想起来,沈翊今年是二十岁生辰,大周男子二十加冠,以示成年。 沈翊捧着衣裳,无所谓道:“往后再说,不过是一个形式,无关紧要,先生早就给我赐了字。” 十岁那年,外祖父病危,最担忧他与母亲,先生便与外祖说往后会看顾他们母子,还给沈翊想好了表字——从昀。 ‘昀’是日光的意思,先生希望沈翊来日能坦坦荡荡生活在日光下,先生早知沈翊的身份,只不过沈翊明白的太晚,先生已经不在了。 沈翊次日离府时就穿的这身新衣裳,闻姝瞧见果然喜欢,上下打量,“正好合身,四哥穿着把衣裳的料子都衬得更贵了。” “你手巧。”沈翊招了招手,从后边走过来一个十七八的女子。 沈翊说:“这丫鬟会点拳脚功夫,你留在身边,外出带上她。” 闻姝本没觉得四哥离京多伤感,可四哥如今安排的这样周到,她反而眼眶有些酸,强忍住泪意点头,“好,我记得。” “凌盛,出门在外,四哥劳你费心。”闻姝看向凌盛。 凌盛双手抱拳,说:“姑娘放心,属下明白。” 闻姝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好了,不早了,四哥你快去吧,别误了脚程。” “行,等我回来。”沈翊抬手摸了下闻姝鬓间的兰花簪,随后转身离府。 闻姝站在原地看着,等四哥的身影不见了,她才垂下目光,心里头空落落的,莫名有种新婚夫妻离别的酸楚,闻姝一想便觉得好笑,许是因为她与四哥相处惯了,亲人远行,难免忧虑。 四哥留下的那个丫鬟力气颇大,要三个人才能抬起的箱子,她一个人就行,她让闻姝给她取个名字,就是想跟着闻姝的意思,闻姝便取了“星霜”二字,和月露凑个对。 四哥离京,闻姝便不怎么出门,大多数时候都是窝在兰苑看账簿,这时才觉得四哥交给她的差事也挺好,能打发时间,每每她看账簿时,踏雪就窝在一旁酣睡,她时不时瞧见,好似四哥还在身边。 偶尔也从西北角门前往燕王府,王府不是旧宅子,但有些地方确实得改改,比如正厅里摆了一整面的铜制烛台,瞧着像是一棵树,树上开着枝丫,每个枝丫上摆着一个烛台,夜间摆满蜡烛,着实美观。 但四哥不喜明火,闻姝便吩咐着:“我不喜明火,这般的烛台都替换了,还有透明镂空的灯盏也撤下,夜间不想见着一丝明火。” “是,”王府的一等丫鬟竹夏忙应承,“奴婢这就让人撤了。” 闻姝一边走一边说些她能想到的,既然四哥让她上手,她就不推辞,来到府中“莲池”旁,她望着满池荷花,想起了那日和四哥泛舟湖上,许是画舫行得慢,她倒是不晕船,还格外惬意。 “让人在那边修个九曲回廊,”闻姝指着没荷花的那一侧说道:“建座湖心亭,要适宜读书习字的大小。” 夏日清晨在满池荷香中看书,也是美事一桩,四哥常常在北苑的亭中待着。 无论闻姝如何安排,竹夏都一一记在心里,从未辩驳,顶多就是问清楚些闻姝想要怎样的效果。 燕王殿下早已吩咐过,见七姑娘如见他本人,谁也不敢怠慢。 走了许久,闻姝累了,坐下来歇会,就有丫鬟送上了茶点,闻姝指了指点心对竹夏说,“你跟着我这么久也累了,吃点心。” “谢姑娘赏。”竹夏行礼道谢后用帕子拿起一块点心,落落大方,一点也不拘谨。 闻姝瞧着她这样喜欢的紧,王府就是王府,丫鬟都是别处见不到的。 闻姝起初还忐忑,怕自己身份不够,见过的世面也少,会镇不住人,可来了几次王府,她便觉得王府里的丫鬟仆役太懂规矩,用不着她镇,也或许是四哥早就已经“镇”过了。 *** 永平侯离京,但侯府依旧热闹,闻婉和江允淮的亲事定在九月,闻妍和魏家的亲事定在十月,府里边都在忙,倒没谁想的起闻姝,她也乐得自在。 南竹院还在禁足,侯爷又不在府里,今年连仲秋家宴都没摆,各自过节,闻姝傍晚时分去北苑给四哥的娘亲上了三炷香。 从前还当四哥娘亲去世许是天灾,但现下再想,只怕是人祸,四哥身上,背负着太多,也不知何时有人能与他分担一二。 仲秋节后,卫家设了个赏秋宴,实则就是庆贺卫将军高升,也邀请了永平侯府,并且送了两份帖子来,一份是给永平侯夫人,还有一份是单独给闻姝的,卫如黛怕永平侯夫人不让闻姝出门,便特意分开。 这次章氏不仅仅带着闻妍,还带上了闻琅,至于闻琛尚在禁足,自然是出不来的,闻婉和闻姝走在后边,这一次,闻婉没再和闻姝争先,因为闻婉知道自己争不过。 才进卫家的门,卫大夫人便迎上来,和章氏说了两句话,就笑着看向闻姝,“七姑娘来了,如黛老早就等着姑娘,我让人迎姑娘去如黛院里。” 闻姝莞尔,垂首屈膝道:“那便有劳大夫人了。” 闻姝又对章氏行了礼,才跟着卫府的丫鬟离去。 闻婉看着这一幕,指甲掐进了掌心,几乎要磨破血肉,如今的闻姝比闻妍还要得意,卫大夫人可没和闻妍说话。 即便闻姝和卫如黛相熟,可卫大夫人待闻姝也太客气了,谁看不出来是因着燕王的关系。 如今皇上就三个长大的皇子,四皇子只是个郡王,皇上甚少在意,是个不受宠的,从前最得意的是瑞王,可如今燕王横空出世,无论是从皇上赐的封号,还是赏的府邸来看,皇上都是爱重燕王的。 定都谁不是人精,最会见风使舵。 章氏自然也恼闻姝将闻妍的风头压了下去,可她自个也因为燕王受益了,今日上前来攀谈的夫人比之前多,也比之前更为和善,拉着她的一双儿女夸了又夸,顺道提提燕王,说她好福气,能养育燕王殿下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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