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姝蹲下身,仰头望着兰嬷嬷,“嬷嬷,我知道,可唯有嫁给四哥,我才能保住我自己,才能保住你们,我不想去做妾室,我也不想你们受制于人。” 月露的卖身契还在侯夫人手中,没有权势,怎能让侯夫人松口? “可是、可是……”兰嬷嬷犹豫了半晌,到底是说不出口,“姑娘,皇家无情,今日即便燕王允你再多,来日都可能是镜花水月,真有那一日,姑娘怕是保不住性命!” 要是嫁给寻常人家,有永平侯在,起码能留下闻姝的性命,嫁去皇家,永平侯也无法插手。 “不会的嬷嬷,四哥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他不是这样的人。”闻姝没想到,比起月露的欣喜,兰嬷嬷竟是反对这门亲事。 兰嬷嬷喘着粗气,沈翊其人,能在侯府蛰伏多年,哪是好相与的,自家傻姑娘怕是还不知其真面目!可圣旨已下,再无力回天了。 “姑娘,你当真想好了?”兰嬷嬷紧紧地盯着闻姝,想从她的眼中看出些许犹豫。 闻姝考虑了数月,早已坚定,点点头,“嬷嬷,若无四哥,这些年我也不会过的这样轻松,比起随意嫁给一个自己不了解的人,不如嫁给四哥,哪怕日后真如嬷嬷所说,镜花水月,那便是我的命吧。” 闻姝知晓四哥的为人,却也不敢保证往后四哥不会变,人心难测,但嫁给其他人,难道他人的心思就不会变吗? 谁都是会变的,嫁人,本就是一场豪赌。 闻姝既已入局,悉听尊便。 兰嬷嬷见此无奈地长叹一声,“也罢,也罢。” 姑娘半生坎坷,只愿神女庇佑,莫再让姑娘受苦了。 册封闻姝为兰姝县主,并赐婚于燕王殿下的旨意如长了翅膀的风一般,传遍了定都的大街小巷,人人皆惊叹,这七姑娘还真是好命,年幼结识燕王殿下。 定都里头不少官员盯着燕王妃的位置,谁承想落在了这样一个名不经传的人手中,也只得扼腕叹息。 香果将这个消息告诉闻婉时,她正因为江允淮连日不归家,被江夫人训斥她笼络不住自己的夫君而气恼,江允淮不肯回家,难道她就开心了吗? 至今江允淮都没进她的房,她比谁都急,可是急有什么用?嫁到江家才半年,她已经后悔了,还不如在家做姑娘痛快呢! “你别胡说八道,你定是听错了!是闻妍成县主还有可能。”闻妍好歹是嫡出,闻姝一个庶出怎么可能成为县主,就是打死闻婉也不信。 香果叹气,“少夫人,奴婢哪敢听错,六姑娘已出阁,如何能许配给燕王殿下啊!奴婢听得真真的,七姑娘被封了兰姝县主,赐婚于燕王为正妃!” “怎么可能?”闻婉一掌拍在案上站了起来,随即有些晕眩,又跌坐了回去,“闻姝凭什么做县主?又凭什么做燕王妃?” 怎么这世上的好事全落在了闻姝的头上?老天爷真不公平! 香果连忙去扶她,说:“圣旨说七姑娘幼年照顾燕王有功,才被封为县主,而燕王感念与七姑娘自小相依为命,这才向皇上求娶,这七姑娘的命也忒好了。” “啊——”闻婉气的要发疯,顾不上体面,一掌把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摔了个粉身碎骨,眼泪忽地落下,气得她浑身颤抖。 她自出阁后,被夫君冷落,被婆母教训,连庶出媳妇都敢给她甩脸子,只因她嫁进来时不体面,江允淮从不进她的房门,没把她当成少夫人,连下人也看碟下菜,她过的大不如从前。 可偏偏从前事事不如她的闻姝,却平步青云,直上九天,往后她见着闻姝,就要给闻姝下跪行礼了。 倘若幼时对燕王好的是她,是不是今日成为县主,做燕王妃的就是她了? 与无上荣华失之交臂,闻婉气得眼前发黑,喘不上来气,久久不能平静。 而得知此事的江夫人,更是后悔的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因着闻姝一事,江允淮和自个离了心,如今一个月有半个月不着家,也不进闻婉的屋,这样下去,她是别想抱孙子了! 要是当初她答应江允淮娶了闻姝,那今日江允淮就有个县主媳妇了,也不至于日日不着家,怕是孙子都有了! 又想起当初自己去找闻姝说的那番话,江夫人又悔又怕,当即犯了头风,疼得不能自理,忙招呼大夫去了。 旁人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偏偏“闻姝得道”,身边的“鸡犬”纷纷请了大夫,若是传出去,怕也是奇观一件呐! 闻姝可不管她们是怎么想的,算不算旧账,什么时候算旧账,只看她的心情,她也要让她们尝尝刀悬脖颈,不知何时会落下来的恐惧。 次日,闻姝要入宫谢恩,宫里头早将县主的服制送来了,沈翊一早来接她,“你头次入宫,我陪着你放心些。” 闻姝莞尔,“我先前还忧心自己出错,有四哥在便好了。” 皇城当真威严,在宫门口下了马车,闻姝望着金碧辉煌的皇城,大气也不敢出,听说在宫里边随便做错了件事,都是要掉脑袋的,进了宫,仿佛是进了一座巨大的牢笼,无端得就有说不出来的气势,压得人不敢大意。 闻姝紧跟在四哥身边,并不东张西望,尽力保持镇定,当面见皇上时,闻姝又一次感叹,幸而四哥推着她,让她操办了王府宴席,锻炼了她的胆魄,要不然今日真得出丑,天下之主的威仪,可不是她能轻易抵得住的,跪在光洁的地板上,只觉得胸腔“咚咚咚”地跳动。 顺安帝抬眸,“起来吧,上前让朕瞧瞧。” “谢皇上!”闻姝起身,半垂眼睫,不敢直视天颜,谦卑恭谨。 “确实是个标致人,”后宫佳丽三千,顺安帝自认为阅女无数,闻姝还是让他眼前一亮,“翊儿既向朕求了你,往后得谨守本分,伺候好燕王。” “是,臣女遵命。”闻姝的声音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意,上头坐着的,是能一句话要了她小命的人。 先前还觉得长大就不容易死了,可现下接触到天家皇权,便觉得她也不过是权势下的蝼蚁罢了,四哥花费多少心思,才能保全自身呢? 顺安帝对这么一个无甚背景的庶女不感兴趣,也懒得刁难,不过提点就几句就让两人退下了。 出了泰平殿,沈翊扶了她一把,轻笑了下:“吓成这样?” 闻姝腿有点软,撑着沈翊,“我头一次入宫拜见皇上,怎能不惧,你第一次见皇上不怕吗?” 沈翊扶着她出宫,“不怕。” 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或许是心中怀着强烈的恨意,他第一次见到顺安帝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为母亲报仇。 若不是因为顺安帝,母亲就不会死,魏家是杀人凶手,顺安帝也不是什么好人。 “四哥真厉害。”闻姝走出来几步,心绪和缓些,抽出了手,明亮的眸子望着沈翊,“我下次入宫也不会这样了,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闻姝在让自己尽快的适应,一个全新的,截然不同的新生活在等着她,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接触多了便好了。”沈翊也没说让她别学,过度的保护也是一种摧残,待闻姝来日能独当一面,他才能放心。 那日见过皇上,这件事就摆在明面上了,礼部着手操办燕王大婚事宜,永平侯府也动起来了,即便章氏不乐意,也不敢有半点怠慢,闻姝是去做王妃,哪点没做好,被人拿住了把柄是能捅到皇上跟前去的。 “纳采、问名、纳吉……”,虽说婚期有些紧凑,但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兰苑如今成为整个侯府最奢华的地方,十几个丫鬟婆子伺候,但闻姝只让月露星霜近前,不过才四月里,管家就送来了冰,一点也不敢马虎。 因着沈翊也要筹办大婚,巡查春耕之事皇上交给了荣郡王,沈翊现下只盼着六月快些到,没心思做别的,燕王府已是焕然一新,连门前的石狮子都被擦洗得光可鉴人。 先前闻姝没少来燕王府,她待下和睦,从不骄纵折腾奴婢们,全府上下得知闻姝是将来的燕王妃,都欢喜得不得了,有谁不喜欢性情温和的主子呢。 燕王府上下一心,沈翊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如今圣旨已下,六礼流程在走,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可让沈翊万万没想到的是,五月初,永平侯忽然回京,从宫里头出来,连朝服都没换,就来了燕王府。 见着沈翊,永平侯头一句话就是:“燕王殿下,我不同意你与姝儿的婚事。”
第027章 秘密 沈翊面上笑容缓缓消失, 嗓音冷硬了不少,“为何?” 他对永平侯颇为尊敬,可谁也不能阻他的路。 永平侯不提此事, 反倒说:“殿下, 我先前寄给你的家书收到了吗?” 去岁他分明寄了家书,让沈翊帮忙促成闻姝和益成伯嫡子的亲事, 益成伯也对他承诺,全家都会善待闻姝, 对永平侯来说,闻姝嫁给益成伯嫡子是最好的。 结果两人却在边境等来了皇上赐婚闻姝为燕王妃的圣旨,益成伯还当永平侯在诓他,多年老友险些吵红了脸, 永平侯气得没法子,借着述职的理由回京。 “什么家书?”沈翊面露疑惑,“不知侯爷何时寄了家书给我, 我不曾收到。” 永平侯锐利的目光盯着沈翊, 半晌后, 哼了一声, “燕王殿下不必与我打马虎眼, 我来之前已去驿站问过,书信交给了燕王府的管家。” 王爷的尊贵, 可永平侯还真不怕沈翊,一是沈翊养在永平侯府多年,永平侯是最清楚沈翊身世背景的人之一, 二是永平侯戎马半生, 连顺安帝都说不上怕,顶多就是权衡利弊之下为了保全整个侯府的退让, 就更不会怕燕王一个自己看着长大的臭小子。 “打开天窗说亮话,”永平侯坐到太师椅上,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殿下与姝儿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并不合适。” 沈翊眸色幽深,蹙了蹙眉,“我与姝儿相处的十分融洽。” “殿下是用真面目示人吗?”永平侯端着茶盏,抬眼睨着他,“殿下蛰伏近十年,身上背着血海深仇,双手沾满了血,可我只想姝儿平静的过完这一生。” 连千留醉都知道沈翊有两幅面孔,永平侯又怎会不晓得呢? 怕是沈翊全部的温柔都用在了闻姝身上,为闻姝编织了一座蜜糖做的牢笼。 沈翊头一次与永平侯这样坦白,也懒得再装,“侯爷向来不关心姝儿,任由她在侯府受尽欺凌,为何这时却要站出来阻止她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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