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很静,静到能听见帐子外燃烧龙凤喜烛的声音,闻姝睡沉了,沈翊却毫无睡意,某处兴奋地至今冷静不下去,又胀又疼,他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清心咒,也没让它平静。 生理反应是最骗不了人的,当靠近一个你爱的人时,身体会比大脑更先反应过来,叫嚣着亲近。 第一次做那梦时,他唾弃了自己一天,觉得自己禽兽,可后来他却盼着她入梦,梦里有她,沈翊从不会半夜被惊醒。 她好似是他梦魇的克星。 如今她就在身侧,沈翊身上每一块骨头、每一处血肉,都在激烈地碰撞,不由自主地想要拥抱她,以解相思。 沈翊的指腹小心翼翼地蹭了蹭闻姝的手指,像个饥渴了很久的乞丐,遇到了美味佳肴,他往里挪了一点点,两人挨得更近。 过了很久很久,屋外的风都停了,檐铃也陷入沉睡,久久得不到慰藉的某处只好偃旗息鼓,但沈翊还是睡不着,也不敢睡。 他怕自己睡着会做噩梦,若是半夜吓着她便不好了。 太医开的药他服用了两个月,还是没多大用处,也找千留醉看过,只说他是心病。 心病还需心药医,千留醉治不了。 难道一定得等他报了杀母之仇,才能解了心结吗? 沈翊略扭头,借着昏暗的烛光看着身侧的闻姝,也罢,再等等吧。 闻姝本就累了一日,哪怕换了地方,也是一夜好眠,清晨是被竹夏喊醒的,“王妃,今日得入宫谢恩。” “王爷呢?”闻姝看着丫鬟们捧着洗漱用具鱼贯而入,却没瞧见沈翊。 竹秋回:“王爷一早去了校场,约摸着也该回来了,可要奴婢着人摆膳?” 才说完,院子里就传来了婆子给沈翊请安的声音,闻姝笑了笑,“摆膳吧。” 两人洗漱后坐到了花厅用早膳,六月已是盛夏,晌午的日头有些毒,但晨间清风微凉,外边花圃里开着各色花草,舒适宜人,胃口大开。 “昨晚睡得可好?”沈翊给她盛了汤,两人用膳时屏退了左右,沈翊不爱丫鬟伺候,就两人挺好。 闻姝接过碗,俏皮地眨了眨眼,“一觉到天明,在侯府都没睡的这么舒服。” 沈翊见她气色红润,心下便满足了,所求的,不就是让她开心嘛。 沈翊喝着粥,说:“一会入宫谢恩,先去拜见皇上,再去拜见皇后。” “倒是没见过皇后。”闻姝心中隐约有个猜测,四哥的母亲,或许是被皇后杀害的。 “往后就见得多了。”沈翊不欲多提魏皇后。 此时外边吵嚷起来,闻姝抬头望去,只见月露笑着走进来,“王爷,王妃,踏雪逮着鱼了。” “啊?哪的鱼?”闻姝来了兴致,昨日太忙,她也没顾得上踏雪,猫儿一直在兰嬷嬷身边。 月露还没来得及说呢,就见踏雪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进来,嘴里拖着一条金红色的锦鲤,尾巴翘得老高,像是打了胜仗回来。 “这不是萏池里养的锦鲤吗?”闻姝哭笑不得地看向沈翊。 萏湖就是燕王府最大的那个湖泊,栽种着许多荷花,也养着不少各色锦鲤。 踏雪把锦鲤拖到闻姝跟前吐出来,仰头看着闻姝,邀功一般,用爪子扒拉了一下锦鲤,锦鲤还没死透,突然蹦跶了一下,踏雪一爪子拍在锦鲤头上,仿佛在说“老实点”。 “哈哈,你可真是坏啊,这么漂亮的锦鲤都被你抓住了。”别说闻姝,就是外头候着的丫鬟们瞧见这一幕也笑呢。 “他这是给你抓的,是个有良心的小家伙,”沈翊弯腰抱起它,“你倒是会挑,你知道这锦鲤多贵一只吗?是南边上贡来的,比你贵得多,你就敢抓。” 闻姝摇头失笑,“这才头一日,就被它发现了,日后那池子里的鱼不得遭殃,要不然拘着它,别让它去那边了。” 先前踏雪被拘在兰苑,兰苑地方就那么大,待久了踏雪就腻得很,整日趴着睡觉,现下搬到王府,偌大的地方,足够踏雪撒欢了。 “没事,让它吃吧,”沈翊放下踏雪,“左右是几只鱼,没了再养。” “喵呜~”踏雪舔了舔爪子,又把锦鲤往闻姝跟前推了推。 闻姝看得心头柔软,“我不吃,你自己吃吧,月露,你把鱼拿下去蒸熟再喂给踏雪。” 踏雪是沈翊送她的,陪伴了这么久,于闻姝而言,像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孩,做什么都觉得有趣。 “是。”月露蹲下来,摸了摸踏雪,用帕子包起鱼。 踏雪一见鱼没了,就跟着月露走了,眼巴巴的望着月露手上的鱼,喵喵叫。 闻姝望着这一幕嘴角上扬。 沈翊忽然说:“若是我们以后有了孩子,是不是也会像踏雪这样顽皮?” 闻姝没想到沈翊竟戳破了她心里在想什么,白皙的面颊染上绯色,嗔了一句:“四哥。” 沈翊笑了笑,不再说了,不过方才那一幕,当真很像闻姝看着顽皮的孩子,有种岁月宁静之美。 用过早膳,沈翊先带闻姝去了祠堂,王府深处修建了一座小祠堂,位置偏僻不打眼,也不算大,里边摆着四个牌位,沈翊外祖父、外祖母、母亲与先生。 “母亲,我成婚了,带儿媳妇来给您瞧瞧。”沈翊点燃了一对香,把其中三支递给了闻姝。 闻姝双手捧香,跪在蒲团上,今日才晓得四哥母亲名叫‘曲菡’,是因为这样,四哥才喜欢荷花的吗?萏湖也是避开了母亲名讳,从‘菡萏’中取了‘萏’字。 “新妇闻姝拜见外祖父、外祖母、母亲、先生,往后一定替你们照料好夫君起居,做个贤内助,你们尽可放心。”闻姝说着眼角溢出点泪水,四哥独自背负了这么多年的血海深仇,往后她和四哥一起背。 沈翊扭头看了眼闻姝,这是她第一次喊他“夫君”,竟如此悦耳,犹如天籁。 两人磕了头,上了香,沈翊才和闻姝说起往事:“外祖母是生母亲时难产血崩去世的,外祖父也没续弦纳妾,把母亲当眼珠子一般养大,本想让母亲招个上门女婿,谁晓得遇到了那时还是王爷的皇上,一见倾心。” “皇上原本想带我母亲回京,可母亲得知他身份后却拒绝了,母亲不愿意为人妾室,也不想和三宫六院争斗,便与皇上分开了。” “不曾想俩月后母亲发生自己有孕了,她与外祖父商议后留下了我,因此饱受外界议论,但她毫不在意,没再招赘,就一心养着我,操持家中的生意。” “曲家在锡州还算富庶,日子过得不错,也时常接济贫困,渐渐地也没人再议论这事,生活平淡宁静。” 闻姝感叹道:“母亲是个奇女子。” 敢在婚前就与爱人发生关系,也敢在得知心仪之人身份时为着心中坚守而拒绝,更敢不婚产子,无论哪一件,落在定都世族眼中,都是要被戳断脊梁骨的。 在这个世道,曲菡当真配得上自己的名字——出淤泥而不染,不畏世俗眼光,勇敢做自己。 “也是外祖父纵容她,要星星不给月亮,惯得无法无天,但凡她在意规矩,我就生不下来,”沈翊眸色暗淡地笑了笑,“要真是这样也好吧,就不必招来杀身之祸。” 事发后,沈翊常常这样想,若没有他,所有人都不用死。 “这不怪你们,只怪杀人凶手,”闻姝靠近沈翊,看出了他身上笼罩着的悲伤,主动握住他的手,“四哥,你没错,错的是凶手。” “母亲不畏世俗生下你,足以证明她有多爱你,你迟早会为母亲报仇的。” 沈翊垂眸对上闻姝坚定的目光,抬手蹭了下她的面颊,“嗯,会的。” 两人从祠堂出来,要入宫了,闻姝不想他一直沉浸在悲伤中,便说起了别的,“四哥,你不知道,我曾经去过锡州呢,跟着祖母去的。” “锡州好热,比定都热多了,夜里睡觉发一身汗,不过锡州的果脯好吃,有许多我没见过的。” 锡州偏南,各色果子多,又不易存储,便都做成果脯,锡州的果脯也有不少是上贡之物。 沈翊牵着她的手,不紧不慢地往外走,很享受这一刻的时光,“日后再带你去瞧瞧。” 锡州与定都千里之遥,可偏偏就让顺安帝和曲菡遇到了,也让闻姝和沈翊遇到了。 很多时候,不得不说一句缘分天定。 两人起得早,虽在王府耽搁了一会,到宫里时也还算早。 顺安帝先前已经见过闻姝,这次没说什么,只提点了句:“早日为燕王绵延子嗣。” 皇家向来最重视子嗣,开枝散叶,才是兴家之兆。 从泰平殿出来,两人前往坤宁宫。 “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因着这是闻姝作为新妇入宫,第一次觐见魏皇后,所以行了跪拜大礼。 沈翊行色如常,跪下去时也毫不犹豫,好似只是寻常的一个动作。 可闻姝听着四哥膝盖触地的声音,心里头就像是有一群蚂蚁在啃噬,酸痒难耐,四哥得下多大的决心,才能对着杀母仇人下跪自如。 “起来吧。”魏皇后挥了挥手,“赐座。” “谢母后。”沈翊扶着闻姝起身。 坐在对面的瑞王笑了,“二弟还当真是心疼二弟妹啊,呵护备至。” 知晓两人会来请安,所以瑞王一早就带着瑞王妃进宫看热闹了。 闻姝面露娇羞,又福了福身,“见过皇兄、皇嫂。” 瑞王坐着不动,倒是瑞王妃起身回了个平礼,“燕王妃客气,燕王好福气,弟妹仙姿佚貌,妾身都要看呆了。” “是啊,难怪燕王向皇上求娶呢。”魏皇后不动声色地瞟了眼闻姝,瞧她今日淡妆浓抹,可也掩盖不住其姿色,心里下意识松了口气,幸好被燕王捷足先登,若是被顺安帝瞧见,怕是要弄进宫里来了。 魏皇后又说:“容貌乃身外之物,不可自视甚高,既然做了燕王妃,就要谨守本分,伺候好燕王,明白上下尊卑,女子最忌善妒,要遵夫顺夫,本宫也没什么好送的,精心挑了一本《女诫》,拿回去好好阅览。” 魏皇后本就对燕王没什么好脸色,再从瑞王那得知燕王与北兴王府走得近,司马昭之心,魏皇后对这两人都厌烦,巴不得两人不和,家宅不宁,自然也就对朝堂之事分身乏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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