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时絮一边帮她挡住另一只蛊人的进攻,一边耐心解释:“词不是这样用的,应该是同生共死,而且错不在你,是我要你陪我查案的。” 楚涟月简直欲哭无泪,“大人你还有心思纠错呢?快想想办法,我可不想被虫子吃进肚子里,要不然咱俩干脆自己动手?死快点也就没知觉了。” 柳时絮顺势握紧她的手,“别灰心,一定有可以出去的路,你刚才救的小猫已经逃出去了,我还没找出它是往哪个方向逃走的。” 楚涟月扫一眼四周,果真没发现小猫的踪影,蓦然间,她瞥见有个蛊人改变攻击方向,朝柳时絮扑过去,她未曾犹豫,挺身替他挡下一招致命的攻击。 肩头传来一阵猛烈的剧痛,楚涟月咬紧牙关,感觉到有一股温润的暖流顺着手臂滴落,拼尽最后一口气踹飞蛊人,随后体力不支倒在柳时絮怀里。 “大人,我好像……保护不了你,五千两先还给你,这样我就……不欠你什么了。” 柳时絮抿紧唇,脸色很难看,将楚涟月紧紧拥在怀里,慌乱的手伸进袖口一通乱找,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金疮药,但不管他如何翻找,平常随身携带的那瓶金疮药就是不现身。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找不到金疮药就得先给她止血,但手抖得厉害,撕不开衣衫,他低着头用牙一起撕扯,另一只手替她捂住流血的伤口。 楚涟月从未见柳时絮也有如此慌乱的时刻,其实她很想劝他看开点,反正迟早会沦为蛊虫的吃食,止不止血已经没多大作用了,不如给她一刀痛快。 可是不知为何,眼前雾蒙蒙的,望着他手忙脚乱替自己止血,看起来一脸快哭的模样,不,其实快哭的人是她自己,怕痛也怕死,还有好多事情还没完成,爹爹还在等她回家,兄长也说打了胜仗就回来看她,阿鸢和柳三公子的婚期也快到了吧?还有凌祈,恐怕还不知道她来玉京城的事,还会给她寄信吗? 还有眼前的柳大人,她撒谎了,其实那日她根本没中蛊毒,因为她发现忘掉曾经美好的回忆,远比承认在他心里她没那么重要这件事,要痛苦得多。 她见识过很多曾经深爱,后来又不爱的人,感情的事本来就瞬息万变,与其做遗忘的胆小鬼,她更想变得勇敢一点,带着曾属于二人的记忆好好活下去,一旦连她也忘了,那就什么都不存在了。 本来她都打算彻底放下他,没想到现在要死一块儿了,要不要在死前告诉他真相?还是算了吧,等到了黄泉路上再说也不迟,现在,她想伸手抚平他一直紧蹙着的眉头,说几句遗言,再安静等死。 咦,好像有些不对劲。 楚涟月发现自己受伤后,蛊人们没有再进攻,远远退后,像避什么洪水猛兽那样避开她,此情此景,像极了她刚到深坑遇上的那群蛊人,但按理来说,药效的时间应该也快过了。 不对不对,她刚到这里时,没来得及服下晏瞳给的药丸,就摔倒晕了过去,一定还有别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楚涟月抬起没受伤的胳膊,轻轻撞了撞柳时絮胸口,“大人,你有没有发现,蛊人停止进攻了?” “别动,血好不容易止住。”柳时絮摁住她不安分的手,闻言抬头,果真见蛊人们犹犹豫豫不敢上前,略微思考了下,他问道:“你是不是刚来此处时就受过伤?” “咦?你怎么知道……确实受过伤,当时一不小心摔倒,脑袋磕破了皮。”她反应过来,“难不成蛊人怕我的血啊?” 柳时絮试探性地摸了摸她后脑勺,触碰到了结痂的伤口,“是这里吗?还痛不痛?” 本来是不痛的,被他这么一摸,又痒又痛,她轻嘶出声:“痛死啦,别摸!大人是想帮我转移肩上的痛么?” 见她还有力气喊痛,柳时絮一直紧绷着的心稍稍安定不少,得尽快解决眼前的麻烦,才能带她离开这里。 “可以站起来吗?” “我想应该没问题。” 柳时絮扶着她,想往祭坛的方向走,“打开里面瞧一瞧,或许能找到破解的法子。” 远处的穆枫神色茫然,难以置信地望着并肩走来的两人,这……这怎么可能?蛊人为何突然不听他的使唤? 穆枫赶忙念出另一串咒语,黑压压的蛊虫大军开始躁动,朝人群聚集的地方爬去,奇怪的是,当蛊虫遇上楚涟月滴落在地上的血迹,便一动不动缩在原地。 不仅如此,楚涟月所到之处,蛊虫们自觉避开她,就好像拿她当主人一般。 据穆枫所了解,蛊虫不会攻击主人,以及主人的血亲,他开始有些慌张了,“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难不成你就是穆家流落在外的野种?” 什么野种?这话骂得很难听,楚涟月小时候没少被人骂过这样难听的话,以前她总会躲起来默默难过,可如今再听到这句话,心头一震,彷佛有根潜藏在心里多年的琴弦被人拨响。 穆家的野种?她是……穆家的人?那个在她梦里从未露面的高大男子,原来是穆家的人吗? 楚涟月恍惚记起,在军营时遇上穆源,穆源说过,她的二叔曾给心上人送过一片海棠花林当作生辰礼。 巧合的是,楚涟月记得母亲最喜欢海棠花,也记得小时候母亲带着她在海棠花林里游玩,只是对父亲的印象稍微有点模糊。 穆源还说过,她的二叔死了,海棠花林从此再无人欣赏。 所以穆源是她堂姐?而穆枫是她堂兄? 楚涟月停住脚步,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你什么意思?” 见楚涟月反应不小,穆枫心生一计,转而变了一张脸,连说话的口吻都变得柔和,“没错,你其实是我二叔唯一的女儿,这么些年一个人在外面过得好吗?回来吧,堂兄带你归家认祖好不好?” 穆枫小心翼翼哄着眼前人,生怕楚涟月会破坏自己的计划,毕竟没了蛊人和蛊虫的牵制,他很有可能死在她的剑下。 楚涟月脸色惨白,不知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还是因为穆枫的这番话,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何况对方还是个坏家伙。 柳时絮搂紧楚涟月,清冷的低喃声就飘在她的耳边,“别听,穆枫说话不好听,等我们逃出去,我替你去穆府要个交代,如何?” 穆枫:“……” 楚涟月虚弱笑了笑,跟着柳时絮继续往前走,“穆家不是有个穆丞相么?大人的官职又没他高,如何替我撑腰?” 柳时絮故作轻松道:“没关系,他现在有把柄在我手里。” 眼见二人越靠越近,穆枫真急眼了,他之所以能控制蛊虫和蛊人,关键就在祭坛里,但楚涟月手里还拎着剑,他不敢上前拦她,只得另外想办法。 穆枫操控着蛊虫和蛊人朝其他人进攻。 一开始,当人们看见楚涟月不会被蛊虫咬,便纷纷将求生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可是她的行为惹怒了穆公子,现在穆公子打算对他们下手。 于是这群可怜的人为了活下去,不得不以头抢地,祈求着楚涟月能回来救自己,只要她能挡在众人前面,蛊虫就不敢靠近。 楚涟月脚步微滞,转头看向那些眼中带着求生的渴望,几乎把她视作神明的人们,看着人们跪地祈求,连小孩子也被他们的父母按在地上磕头,一时间,楚涟月心里的滋味很不好受,不知该如何是好。 柳时絮心知这是穆枫用来拖延时间的计谋,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带楚涟月到祭坛边去,彻底切断穆枫与祭坛的联系,才能拯救众人 ,但如此一来,势必会有牺牲掉的人。 但他并没有逼迫楚涟月立即做决定,而是耐心等着她跨出这一步,当决定没办法两全时,取舍的后果从来都只由做决定的人承担,所以他没办法替她做决定。 楚涟月没犹豫多久,毅然快步迈向祭坛,她自认能力有限,当不了救世主,但能救一个是一个。 她的伤口因为快速走动而开始渗血,疼痛难忍,额间沁满汗珠,脚下的步子却愈来愈快。 穆枫连忙后撤,改变主意,挥停蛊虫大军,冲着人群大喊道:“谁能拦住她,我就放你们一命,包括你们的家人。” 楚涟月嗤笑道:“别忘记是谁把你们带来这里的?骗子的话也能信?” 原本开始动摇的人们又都选择观望,楚涟月所言有理,谁都知道穆公子是彻头彻尾的坏人,他的话决计不可信。 这时,人群里冒出个不知名的精明家伙,“可是她的血有避虫之效,有了她的血,就算穆公子想害我们,也没办法不是?” 此话一出,楚涟月不再被人视作救世主,而是随时会被人抢走的猎物,每个人都想活下去,都如饥似渴地盯着楚涟月,盯着楚涟月后背发凉,那些目光远比蛊虫给的压迫感还要可怕。 穆枫哈哈一笑,彻底放宽心坐在祭坛下,兴致勃勃地等着楚涟月被撕碎的好戏,这群人可真笨,当鲜血不再流动,很快就会变成一滩干涸的血迹,他的蛊虫可闻不出来死人身上的血的味道。 辛苦多年,他一直以来的宏愿终将会实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楚涟月不得不将长剑对准身后那些对她虎视眈眈的人们,腹背受敌的状态,楚涟月顿感心力交瘁,把生平以来所有听过的脏话骂了个遍。 柳时絮很惊叹她的词汇量,俯身将她拦腰抱起,“等出去再骂也不迟,抓稳了,我会带你过去。” 说罢此话,柳时絮赶在人们动手前,毫不犹豫跳进虫堆,抱着楚涟月奔向祭坛。 楚涟月因为太过手足无措而揪紧他的衣领,“可是大人你……会被虫咬啊!”
第六十九章 柳时絮没被蛊虫咬, 倒是险些被楚涟月勒得喘不过气,清俊的脸憋得通红,一口气没歇, 到了祭坛边才停住脚步。 听他喘着粗气,楚涟月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立马从他怀里跳下,“那、那个,其实大人不用勉强, 我自己可以走, 跳也行的!” 说罢,她还在原地蹦哒了几步, 表示自己虽然伤在胳膊, 但腿脚还十分利索。 柳时絮微微一怔,别过脸去,神色不太自然, 总感觉被楚涟月误会了什么,他刚扭头,便扫见正欲逃跑的穆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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