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离开后,卫玄思来想去,开始逐一试探身边人,他将几个心腹分别唤来,表面上要他们去查一查姜家的底细,实则是想瞧瞧谁最有可能背叛自己。 林深也在其中,不动声色领命前行,至于摸查暗道位置的任务,便都落到了凌祈与墨新身上。 这几日,楚涟月早起后,借口处理青龙堂事务,先将凌祈与墨新绘制的密道舆图传给山门外的沈澈,再去药谷打探谢黎与晏瞳的消息,一切进展顺利,卫玄暂时没起疑心。 夜幕深沉,忙碌了一天,楚涟月略带疲惫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柳时絮自那日起便被她名义上关在后院,这几日忙,她没时间主动去见他,而他也安安静静待在后院,未踏出院落一步。 好几次,楚涟月已经走到了后院,犹豫了一阵子,她轻手轻脚转身离开,想了想,没什么必须要见面的理由,尤其是发生那件事后,不知为何,她在对面柳时絮时,总有些心虚和紧张,恨不得在心里痛骂自己人渣,怎么能强迫别人呢? 不过,她向来不会悔恨太久,转念间又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今晚亦是如此,直至她走到房门外,才想起那夜的荒唐事,犹豫片刻,她叹声气,蹑手蹑脚打算离开。 房门在此时缓缓打开,清润微哑的嗓音自内传来。 “你若再不进来,恐怕会引起卫玄的猜忌。” 楚涟月刚刚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觉得此话甚是有理,哪有刚开荤就心如止水避而不见的,这般避嫌的模样,倒像是她心里有鬼一样。 她挺直腰杆,推门而入,瞥了好几眼窗边坐着的柳时絮,幽暗的烛火照在他轮廓俊逸的侧脸上,深邃的双眸里涌动着她看不明白的复杂情绪,倒是那一双唇瓣,寡淡惨白,他的气色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双腿一软,楚涟月心虚地别开视线,从前她就听说过,那种事极伤男子精元,再加上柳大人的身子骨如此削瘦,又手无缚鸡之力,根本经不住她那般折腾,没记错的话,大概玩了有两三个时辰? 但那晚出力最多的是她啊!不至于累到这种程度吧?自那日从大殿出来,他的脸色便一直很憔悴,该不会真被她玩坏了? 难怪倚春楼的那些姐姐说,挑夫君得最好挑练过武的,身子骨结实的,她们还说有好些个小白脸,完全是中看不中用,不过嘛,细细回想那夜,她感觉柳大人挺中用的,就是身子骨差了点,养了好几日还没恢复过来。 心怀愧疚的她难得问了句:“你还好吧?要不要我找大夫给你补补身子?” “不必麻烦。”柳时絮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望着她欲言又止,言辞闪烁,他忽然回过味来,理解了她话里的意思,心知她定然又误会了,随即连连摇头,语气中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肯定。 “不用,不是因为那事。”话刚说完,他只觉一阵脸热,不动声色往后靠了靠,整个人隐在融融灯晕里,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这一幕落到楚涟月眼里,倒成了柳时絮被戳破隐疾后的无所适从和慌忙掩盖,她心下更不是滋味了,为转移话题,她干咳几声,问起柳时絮是如何说服卫玄让他留下的。 柳时絮便将那日在大殿上发生的事,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楚涟月。 楚涟月恍然大悟的同时,又存了几分疑心,好奇问道:“你当真知道广平王陵墓的下落?我在江湖上混了那么久,从未听过这件事,若真的有消息,早就被人挖空了吧,这世上哪有密不透风的墙?” 柳时絮没着急解释,而是凝望着她的脸,目露赞许:“你也觉得没有广平王陵墓?还有别的想法吗?” 楚涟月见他如此问,心中的怀疑便又肯定了几分,顺着自己的思路猜测道:“我觉得有一点很奇怪,既然广平王是圣祖皇帝最宠爱的儿子,怎会容许广平王死后留下如此多的骂名?从表面上来看,圣祖帝的确倾尽国库给广平王殉葬,是爱的表现,却因此惹怒民众,也引来无穷无尽的盗墓贼,反观继位的昭仁帝,坐稳了江山,赢得民心,留下千古赞名,到底谁才是被圣祖帝宠爱的那个哦?” 柳时絮唇角轻扬,“你很厉害,的确如你猜测那般,其实根本就没有广平王这个人,一切不过是圣祖帝为昭仁帝顺利继位江山,所作的一出戏罢了。” 听到他毫不掩饰的夸赞,楚涟月羞赧地别过脸去,神色有点不自然,怎么办?如此直白的话从柳大人口中说出来,真让人难以招架,甚至有点飘飘然,没准自己就是很 厉害呢? 转念间她意识到一件事,压低声音道:“不对啊,既然广平王陵墓是假的,那卫玄派人一查不就知道了?你……要不早点逃吧?” 柳时絮唇边的笑意不减,星眸明亮些许,“你在担心我?” 楚涟月噎住,摆出一张冷脸:“别想太多,我不过是怕你拖累我们,我俩现在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要是被卫玄处死,于大计不利。” 柳时絮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很快又重拾信心,装作没听到这番话,声音低哑道:“不会的,来前我已经在玉京布好一切,除了历代继位的皇帝,没人知道当年的真相。” 楚涟月刚想问,自己会不会因为知道太多皇室秘密而被贺渝灭口,扭头却见柳时絮脸色骤然变白,随即跪倒在地,因剧烈疼痛而扭曲着身肢,看起来是噬心蛊毒发作了。 她想都没想,飞奔过去搂住他,将人抱到了床榻上。 望着柳时絮痛苦万分的脸,楚涟月寻思着要不要将他打晕,减少痛苦,她一度以为那日卫玄已经替柳时絮封住心脉,柳时絮的噬心蛊毒便不会再犯,没想到卫玄留了一手,故意要折磨柳时絮。 莫非这几日,柳时絮一直在受噬心蛊毒的折磨?难怪他的脸色这么苍白。 可恶啊!她不会卫玄所练武功的心法,自然也没法替柳时絮减轻痛楚,这时候她想到了晏瞳,得尽快去晏瞳那里,拿来抑制噬心蛊毒的解药。 她刚想起身,手腕被柳时絮紧紧攥住,只听他呢喃道:“别去,会被卫玄怀疑的,留下来……陪我。” 楚涟月迟疑片刻,最终没甩开他的手,而是顺从他的意愿,在床榻边坐下,陪他。 静静陪了柳时絮一宿,直至天亮时分,一缕晨光照进屋内,他怀里揣着鼓鼓囊囊的东西,引起楚涟月的注意。 此刻的柳时絮,额头满是汗珠,已然昏睡,就算偷偷拿过来看一眼,也不会被他发现吧? 她没忍住他怀里摸了摸,首先摸出了化作玉带的月下剑,被她抛到一边。 继续摸,又摸出了一副磨损严重的画卷,正是阿纾替她所画的那副图,没想到柳时絮还带在身上,那就没收吧,这本来就是阿纾送给她的东西。 紧接着她摸到了一本薄而小的书册,瞥一眼书名《取悦她三十六计》 楚涟月瞪圆眼,瞳孔震惊,嘴巴微张,没想到柳大人竟然会看这种书,想取悦谁?难不成是她自己吗? 她大气也不敢喘,生怕将柳时絮惊醒,她随手翻了翻,这书中还有不少柳时絮批注的笔迹,看来是有认真在研究这本书。 翻至批注字数最多的那页,只见书上赫然写着醒目的标题,第一招以退为进,楚涟月不禁眯起眸,仔细回想二人自牢狱分别后再相遇的情形,那时候柳时絮的确对她很冷淡,颇有种放下过往的决心。 第二招投其所好,这一招她简直太熟悉了!难怪柳时絮提出要给她三万两作酬劳,这分明就已经死死掌握了她的软肋! 第三招苦肉计,怪道他提出那样过分的要求,要她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小黑屋惩罚,现在想想,她当时看着他身上那些属于她的伤痕,心中别提多内疚了! 他明明早在玉京时,就已经布下接近卫玄的棋局,就算没她在,也一样能唬住卫玄。 所以连她也被他算计了? 可是为什么?说好的一拍两散,从此各不相干,反正于他而言,她的事永远排在最后边,他为何偏偏如此执着要挽回她的心? 何苦纠缠不清还惹人伤心呢? 不行!她才不能遂他的愿,得赶紧记下后边的招式,以后见招拆招,万不可对他再动心。 楚涟月只顾着低头研究计策,却没注意到床上躺着的人虚弱地睁开眼,唇畔微微上扬,眸底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第九十章 天色已然大亮, 楚涟月轻轻合上书册,重新放回柳时絮怀里,见他熟睡, 她揉了揉发麻的胳膊,缓缓掰开他修长干净的手指, 起身走出房门。 一道身影蓦地从墙头落下,悄然落于院中,千面今日又换了一副面孔, 楚涟月险些没认出来, 手中的剑已出鞘,满脸戒备地望着来人。 千面出声:“穆衡抓来了, 你想跟我一起去见他吗?” 楚涟月闻言微愕, 利落收起剑,快步跟上。 一路上,楚涟月见千面脸色阴沉, 便什么都没问,不一会儿工夫,二人来到林中一间破旧木屋外, 千面打开门锁, 楚涟月见到了那位自己从未谋面的大伯。 眼前的男人年近半百,两鬓花白, 面容憔悴, 一身华服沾满了泥泞, 手脚被绳子捆住, 身形颇为狼狈地靠坐在干柴堆上, 唯有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眸来回打量楚涟月二人,不过可惜的是, 他似乎并没认出楚涟月的身份,只当她是跟在千面身边的小跟班。 “三殿下在哪里?我要见他。”穆衡盯着千面,语调不紧不慢。 千面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面不改色刺进穆衡的右肩,伤口并不深,算是给穆衡一个下马威,冷声质问道:“当年唐云的行踪是如何泄露的?” 穆衡吃痛呼了一声,咬紧牙关,抬头看向千面,眼底情绪复杂,“你想为唐云复仇?那你应该去找卫玄,我不过是提供了一点线索,真正杀死唐云的人是你们长生殿的杀手。” 楚涟月眼睫微敛,一脚踹上穆衡另一侧未受伤的胳膊,凌厉的目光冷冷瞥向穆衡,“你不会以为我娘的死跟你没关系吧?什么叫只提供了一点线索?若不是你泄露她的行踪,卫玄又如何找得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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