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哥? 阿意下意识就要应声,但是话到了嘴边突然想起来白日里发生的事情,顿时轻哼了一声,理也不理他,只将脑袋埋在那处暖和的臂弯处继续睡。 但偏偏那道声音仍是不肯松懈,再次绕到了她耳边,“姜意?起来!” 阿意生了气,瞪向他,“不准你出现在我梦里!” 话音刚落,那道身影就消散在了空气中。 当真消失了? 阿意忍不住愣了下,但是还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便被鼻尖的香味吸引住—— 地上铺着软垫,上面搭着帷帐,四周尽是绿色的绒绒春草,不远处的河边,一个小少年举着手中的烤鱼一边向着这边跑一边喊道,“阿意妹妹,快尝尝我烤的鱼!” 外焦里嫩,似乎很美味的样子。 阿意缓缓眨了下眼睛,低头要咬上去时,忽然察觉到旁边有人在盯着自己,她一转头,就看见适才才消散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她旁边。 她想要当作没看见,但余光却瞧见那人慢慢伸出了右手,手心处明显有着两三处红痕。 像是被戒尺打过。 阿意顿时吓了一跳,气也虚了大半,“五哥哥,咳咳,怎么了?” 那人未说话,却将手中的纸冲着她扬了扬。 纸张上面,画着一只圆滚滚的乌龟,旁边明晃晃写着“纪昭”二字。 他一松手,那张纸就被空气托着送了过来,阿意忙伸手去接,手扑了个空,人也从梦中惊醒—— 头顶是熟悉的帷帐。 阿意迷迷瞪瞪地看着帷帐上的绣纹,想到自己偷偷夹在五哥哥课业中的那张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会吧?” 不会五哥哥真因为自己偷藏的那张纸被夫子打了手板吧? 小绫听到动静,疑惑道,“四姑娘,您刚刚说什么?” 阿意一个激灵坐起身来,故作不经般开口,“没什么……峨山学堂的夫子会打人么?” “打人?”小绫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倒是钟沛嘉正巧过来看望阿意,听到这话,便应声道,“峨山学堂的几位夫子都是爷爷和徐伯父费了心思请来的,动手惩罚应是少有的事。” 少有的事? 也就是也可能有? 阿意越想越不放心,又见日头早已高升,学堂怕是早已开始上课好些会了,忙趁着没旁人在时匆匆写了张纸条,写完后又觉得不对,立马撕掉重新用左手写了一个。 写好后团成一团,让小绫速速找人去尽快送到峨山学堂去,心里念叨着可千万要来得及。 …… 纪昭这边,昨日许是因着注意力都放在了帕子上,竟当真未发现笔墨被人动过,以至于今早到了书舍后,他一如寻常将课业从书袋中取出交给夫子时,夫子才接过随手翻了两下便不由得“咦”了声。 纪昭尚未有所反应,夫子旁边坐着的学生王猛已是伸长了脖子探头去看。 定睛瞧见上面的东西时,顿时“啊”了声,惊得张大了嘴巴满脸错愕。 他如此反应,其他人也早开始坐不住了,若非顾忌着夫子在不敢擅自离位,怕是早已全部涌到了夫子身边去。 纵使如此,一个个的心思也全都早已不在书上,俱是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好在夫子注意力一时也不在他们身上,他低头瞧着手中的纸张,眼中也颇有几分忍俊不禁,旁的不说,这乌龟画得虽只有几笔,却很是生动啊! 清咳一声压下去周边的躁动,夫子将那张纸抽出重新放到纪昭桌上,尽量装作无事发生,“咳咳,和课业无关的不必递交。” “……是。”纪昭应道。 他微垂着眼,旁人倒是瞧不清其中的神色。 潘小柳趁着夫子转身的机会,忙伸手戳了戳前面张秀的背,向前探着上半身小声道,“这下那人肯定要倒霉了!” 张秀平时就特别怕夫子,这会儿根本不敢回头,只僵持着背用气声回话,“你说什么?谁倒霉了?” “骂纪昭是乌龟的人啊!” “啊?谁骂谁?” “别人骂纪昭啊!”见他这么迷糊,潘小柳恨不能将刚刚的事从头到尾说一遍,可惜夫子还在,他也不敢太过于放肆,嘟囔了几句,径直塞给张秀一个纸条,“算了算了,给你,给你,你自己看看,这是王猛写的!” 张秀接过被团成一团的小纸条,小心翼翼藏在桌下打开,结果愣是反复看了好几遍才明白是个什么意思。 纸条上字迹凌乱,一看就写得极为着急,一句话歪歪扭扭分成了两行, “纸上是个乌龟,还写了纪昭的名字”。 夫子从旁边经过,潘小柳忙低头诵读了几句书,夫子一走,他就又按耐不住地戳了戳张秀,“哎,你说这是谁画的啊?”
第26章 “我,我哪里知道?”张秀嗡嗡回了句,话音才落,脑中却不由得想到昨日自己在纪家遇到的那个小姑娘,难不成是她? 不不不,应该不可能。 这念头一起,张秀自己倒是先否定了,他总觉得纪昭不像是会和旁人走得这样近的人,更不会让旁人有机会把东西偷偷放在他的课业里。 再说了,没准是王猛看错了也说不定。 他正胡乱想着,桌沿上忽然被人敲了两下,张秀一个激灵,一抬头就看见夫子正在自己旁边站着,他当即吓得冒出冷汗,攥紧了手中的纸团,一时之间一句话也说不出。 “可是身体不适?” 瞧着眼前学生面上惨白的模样,夫子微微皱眉。 “没,没有。”张秀忙磕磕绊绊回道。 “若有不适莫要强撑,”瞧见张秀眼圈周围泛着的青黑,又思及这个学生的性子,夫子暗中叹了口气,“晚上切莫贪黑,早些就寝才是。” “啊?奥奥,学生,学生知晓了!” 张秀忙不迭保证道,心里忍不住有些叫苦,他平日里其实一向都是睡得极早的,但是昨日从纪府回去后,硬是写课业写到了深夜,反反复复修修改改写了许多遍都觉得不满意。 他总疑心是自己没领会到夫子所布置的文题的真正含义,既然纪昭都说不简单了,那这文题肯定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一定还有什么他没找到的更深层次的角度! 他就这样,写了几句又撕掉重写,来来回回竟从白日写到了半宿,最后梦里都还在写,好在最后总算是写出了还算满意的出来。 想到这里,张秀略微松了口气,但这口气还没松完,便瞧见夫子将自己交上去的课业重新放在了自己面前, “你且讲一讲你的破题思路。” 摸不准夫子是何意思,张秀尽力回忆自己昨日下笔时时如何想的,断断续续才讲了几句,余光瞧见夫子隐隐摇了摇头,当下心里一凉,头脑一片空白,“夫子,我——我——” …… 好不容易熬到早读课下课,夫子一出去,班里的人立马凑成了好几团,来来回回议论不止。 潘小柳很想过来向纪昭讨要那张纸瞧瞧,但是站起身来后又没了胆子,硬是将张秀从凳子上拖起一块拉了过来壮胆,“咳咳,纪昭——咳咳——” 纪昭抬眸看去,“有何事?” 他脸色过于平静,看不出丝毫异样,潘小柳一时小小地梗了下,暗中将搭在张秀肩膀上的手向下压了压,用眼神示意张秀来开口。 张秀还处于夫子说他“想得太多,偏题严重”的话中,被他示意多次,才恍惚明白是个什么事,只是他本就不大相信这个事,更是不可能问得出口,因此犹豫再三,还是压低声音劝着潘小柳道, “这事没准是个误会,还是别问了,快走吧,等会儿夫子要来了……”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等下,我再去找王猛问问……” 瞧见两人拉拉扯扯地走了,纪昭无视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书本上。 只是目光瞥见书本边上露出的纸张的一角时,却不由得微微停顿了下,眸子中露出隐约的几分好笑来。 ——怪不得昨日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原是偷偷藏了东西在课业里面。 他想起昨日小姑娘哭得眼睛通红的模样,神色又是一怔,但转念一想,这乌龟她画也画了,人骂也骂了,这下脾气总该发完了吧? 正想着,忽听见门口有人喊,“纪昭,你家里人来给你送东西,现在人就在大院门口等你!” 家里人? 纪昭起初还当是盘豆有什么急事找了过来,但到了门口才发现是个面生的小厮。 这小厮明显也不认得他,一见他出来,先是确认了遍名字,才迅速将手中的东西递过来,然后含糊输了句什么家里给的就立马走了。 门亭檐下,纪昭看着手中的一团东西,眉头微皱,直到揭开最外面包着的一层废纸隐约瞧见里面纸团上的笔迹时,不知想起了什么,手下才加快了速度。 但将这团皱巴巴的纸张全部展开看清里面的内容时,纪昭面上仍是错愕了一瞬,眼中惊讶过后闪过一丝好笑,她这是以为这样自己就猜不出是谁送过来的吗? 轮值守院的学监本正坐在亭中案前张望着学堂的各处情形,此时瞧见纪昭这模样,倒是不由得有些好奇,向前探了探身子,“莫不是家中传来了什么好消息?” 纪昭摇摇头,在学监瞧见纸上字迹之前便已经将纸重新折好放进袖袋。 …… 直到小绫悄悄儿来说纸团已经送到了纪昭手里时,阿意才稍稍地放松了些。 她昨日是想气一气五哥哥,但是也没想五哥哥被夫子惩罚。 况且—— 想起自己昨日说的话,阿意眼中多了些懊恼,五哥哥从前和自己解释过为什么不能去寺中厢房里看望自己的,但自己昨天却又拿这个事情去质问五哥哥。 要不今天再去找五哥哥一趟? 可自己昨天才和五哥哥吵过架—— 阿意越想越纠结,最后索性将一切都先抛在脑后,专心看起手中的书来。 直到了午饭后准备午睡时,阿意躺在床上,又想起这件事,才打定主意等睡醒后就决定今日去不去五哥哥家。 但是她没想到,这一觉虽没有做梦,却睡得十分绵长,若非小绫担心唤醒了她,怕是还能再睡好一会儿。 小绫伸手摸了摸阿意的额头,见并不发烫才松了口气,柔声道,“四姑娘要不要去外面散散步,醒醒神?” 阿意摇摇头,“现在到了学堂放学的时间了么?” “应还差一会儿呢。” “哦,”阿意揉了揉脑袋,只觉得浑身都软趴趴的,不想动弹,也不大想和人说话,于是便道,“我去阁楼上玩会儿。” 阁楼上是今儿个上午才换的新毯子,踩上去暖融融的,毯子上还摆放着几个粉蓝色花朵形状的厚垫子,一看便是今日新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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