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谢让没能等她回来。 等姜姝走后大约一个时辰,谢让便听到一阵细微的震动声。 若是一般人可能就没听到或者不会在意,但谢让从小便学习骑射,也经常去军营里看将士们演练。是以他瞬间便意识到了,这是有人在骑马朝这边袭来。 来的人可能是他的人,也可能是搜查他的人。谢让拿出藏起的匕首,埋伏在门后。茅草屋的门关的并不严丝合缝,谢让可以从门缝中窥探到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若不是他此时腿脚不便,跑到山上或许生机更大,只是…… 旁边的飞飞听到动静也从地上爬起来,一副警戒的模样,谢让看到不禁苦笑一声:“看来只有我们两个并肩作战了。” 生死,便看此时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谢让终于看到了来人的模样。 最终还是张副官先带人找到了姜姝的屋子。 谢让看到来人是自己的副官松了口气,将匕首慢慢放下,打开房门。 等他打开了门,张副官看见失联已久的太子立刻下马半跪在谢让面前道:“属下来迟,请殿下恕罪。” “起。”谢让虽然落难这么多天心里略有不快,但也深知造成这场面的罪魁祸首是谁。张副官跟随他多年,怕是他失踪这么多天最心急的人之一了。 这边张副官也不扭捏,立刻起身,一旁早有随从递上了太子规制的衣袍,他拿起外袍批在谢让身上。 正当他替谢让将外袍上的带子系好时,飞飞不知对方是友非敌,或许是对方人太多这小黄狗也没见过这阵仗,正向张副官身后的一众士兵狂吠。 那士兵平日里厮杀惯了只觉得这狗吵闹,更怕它引来不该来的人,当即便想拔出刺刀,却被谢让看透了心思,呵道:“不要伤他!” 谢让唤飞飞过来,让他进屋,转眼便看到张副官的表情中带了一丝惊讶,毕竟他平日一向杀伐果决,并平日里打猎用的猎犬也从不多看一眼只当它们是工具罢了。 谢让轻咳一声,又恢复了平日里威严的形象,问道:“你们来时可有遇到晋州牧的人?” “回殿下,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并未打草惊蛇,只是我们人少势微,且来的路上多少有些动静,难保晋州牧的人没有注意到我们。” 看来此时还没有完全安全,谢让微微蹙眉:“如此此地不宜久留。” “正是。”张副官命人将早前备好的马车牵来,“还请殿下尽快离开此地,赵小侯爷的兵马昨日夜里已进入晋州,正在赶来的路上,等小侯爷到了才算是安全了。” 谢让点点头:“幸苦你了。”虽然他在信中叮嘱让张副官联系赵信让他前来,但赵信昨日便到了晋州,想必是张恺早就在收到信之前便联系了赵信前来。 谢让被张恺扶上马车,却在马车帘掀起时犹豫了。 姜姝还没有回来。她还在山上砍柴等着回来给他做饭煎药。 “殿下?”张恺不禁疑惑谢让为何停下,是否还什么吩咐。 被提醒了一声,谢让摇摇头,他吩咐道:“屋里还有我一个腰扣,给我拿来,我们走。”末了又嘱咐了一句,“拿完把门关好,别让狗跑了。”说完便进了马车。 随着马车的门帘被放下,姜姝的茅草屋消失在了谢让的视野里。 张恺没有对谢让不寻常的反应和吩咐多想,亲自去屋里将谢让的腰扣拿走。那腰扣虽然已经被人扣去了一部分金饰品,但毕竟是皇家规制的东西,在姜姝破落的茅草屋里显得格格不入。 就算是一个破损的腰扣也是皇家的东西,遗落在此确实不合适。多年的经验让张恺下意识地以为谢让只是单纯的心思慎密罢了。 飞飞看到眼前的门被关上,那个陪伴了他和主人半个多月的人跟着一群陌生人离开,他的气息逐渐在茅草屋里消散。 飞飞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正如他无法将看到的事情转述给他的主人。所以,他的主人回家后注定只能得到伤心和疑惑。 姜姝每次捡柴火都会从半山腰开始沿着下山的道路捡,这样到山脚时她便差不多可以捡满一筐,然后用不了多久便能回到家。 还有半筐姜姝便能将背篓捡满了,正当她打算坐下歇一会时,她突然远处大约是自己家的地方群鸟飞散,像是有什么人突然闯进那边引起了骚动。 难道是有人寻来了?是之前她看到的在村子里搜查的人还是谢让的人? 一股不安涌上姜姝的心头,无论是哪种情况她都觉得自己应该赶过去看一下。她不顾身体上的疲惫背着半篓木材向山脚赶去,不知为何,越是靠近自己家姜姝的心里越是慌乱。 赶到家门口时那里已经没有人了,只留下一片杂乱的脚印和痕迹,若是仔细观察的话还可以注意到车辙。 姜姝看到茅草屋的屋门被人从外面关上了,她走的时候虽然将门虚掩了,但并没有将门外的门闩插上,但此刻茅草屋的门闩已经被从外面插上了。 姜姝感觉自己的心如同已经沉到了深深的海底一般,她打开门的手不禁有些颤抖。 “飞飞……”门后空无一人,只有小黄狗如每日一样上来舔舐主人的脸颊,只是无论他怎么舔也舔不尽主人脸上的眼里。
第53章 夜市中人群熙熙攘攘,姜姝和谢让走在其中。这条街很长,人流来往、行人络绎不绝让姜姝觉得这条路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头。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旁边的人们扶老携幼、嬉笑打闹的欢乐气氛感染了姜姝,让她觉得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 原来活着是这种感觉,姜姝想。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将这种感觉永远地记在心中,更让她感到激动的是这种生活将不再是奢望,她真实的在经历这一切。 然而她的兴奋却没能感染到旁边同行的人。谢让闷着头拉着她走了大半个夜市只觉得吵闹。 在谢让的记忆中这种节日总是和宫廷盛宴联系在一起。 宫里的宴席太多了,多到他数不过来,而每次宴席时吃饭赏舞反而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事情,重要的是如何在盛宴中和各方势力周旋,如何讨贵人们的欢心。 谢让是太子,是人们阿谀奉承的对象,可身为太子他同时也要谨言慎行,让皇帝满意。 谢让不喜欢宴会,自然也不会喜欢在他眼中只有平民才会参加的夜市。夜市属于平民百姓,不属于他这个如高山明月的太子。 他看向旁边的姜姝,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因为一个简单的糖葫芦而如此激动。姜姝此时已经吃完了糖葫芦,在一脸羡慕的看着什么,谢让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那是一个普通的一家三口,看他们身上穿着粗布衣服应该不是什么有钱人家,但是此时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绑着双丫髻的小女孩骑在父亲的脖子上,将父亲从摊子上为妻子挑选的木钗插在母亲的头上,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 这种温情让谢让恍惚想到小时候,那个时候他和父皇母后依稀也有过这样的温情时刻。可那段时光太短了,也太远了,远到让他都怀疑自己的人生中是否存在过那一段经历。 谢让别过头不再看那一家人,他拉了姜姝一下:“别看了,回去吧。” “啊?可是我们还没逛完,”姜姝有些依依不舍。 “孤不想逛了。”谢让撇了姜姝一眼,看她一副不愿意的样子又加了一句,“孤的腿疼。”他撒谎了。 听到这句话姜姝才想起来他还有腿伤,又想着他好歹刚才也陪她逛了那么久只好做罢:“好吧,那我们回去吧。”反正她之后还会有很多这样的机会。 回州牧府前姜姝还不忘去东街帮芍药买她的梅子姜,是以一行人又绕了一圈。 姜姝坐在马车里拿了一块梅子姜放进嘴里,还没等细细品尝便一副怪异的表情,但因为不方便吐只好又咽了下去。 没想到芍药喜欢吃这种又酸又辣的东西,又想起芍药的审美,姜姝不禁汗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她转过头看见谢让正盯着自己,尴尬地将梅子姜推到一边,又拿起刚才张恺买的一大袋糖葫芦中拿出一份推到谢让面前:“你要尝尝吗?” 谢让本想拒绝,但想起方才姜姝吃了糖葫芦后又哭又笑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还是隔着手帕拿出一颗放入口中。 这一份糖葫芦是摊子上的招牌,糖雪球,砂化的糖像雪一样包裹在山楂外入口即化,过度的甜腻过后是极致的酸涩,两种口味混合在一起充斥着他的味蕾。 谢让吃过各式的宫廷点心,每一样都是宫里的御厨费尽心思用上好的食材制作而成。这种糖雪球对他来说尝着新鲜却不惊艳,他只吃了一个便住口了。 他看向姜姝,她此时还靠在车窗前掀起窗帘的一角向外看,想要抓住最后在外面的一点时光。 终于马车行驶到了州牧府门前,姜姝也将帘子放下了。她拿起今日买的吃食跳下马车,刚进府门便有侍女上前带她回锦绣阁。 而谢让则往书房的方向去了,根据线报国师秦玄明日就要到了,他要再检查一下各路环节确保不被对方抓住什么把柄。 姜姝刚起步想要跟侍女回去,却不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和侍女小声说了一下转身向谢让的方向跑去。 “谢让!”姜姝丝毫没顾忌周围人的目光,直呼谢让的名字。 张恺听到这声内心大呼不好,往四周一看果然旁边的侍卫仆人们脸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惊讶。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到有人直呼太子殿下的名字,全都半低着头假装没听到。 然而谢让并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暴怒,只是回头皱眉:“又怎么了?” 姜姝跑到他面前停下,因为天冷加上小跑脸颊有一丝微红,她望向谢让的双眼,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 “谢谢你,我今天很开心!” 谢让眼神微动,似乎没想到少女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在他的印象中,对方之前说过最多的话大概就是:在他受伤时让他记得之后给自己报酬,或者说了他们两清了之类的云云。 他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听到有人会真诚的对他道谢,还是从眼前的少女口中。 谢让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面前的少女就已经小跑着又回到了侍女身边,跟着她往锦绣阁的方向去了。 谢让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姜姝离去的背影。 张恺一直小心观察着谢让的神色,对方虽然没有发怒但是也还是一副冷然的样子,他斟酌再三还是提议道:“殿下,姜姝小姐既然负责您在晋州的医药汤液之事,也算是您的半个侍从,要不要臣找个有经验的侍从教一下姜姝姑娘伺候您的规矩?” 谢让闻言看了他一眼,这才想起方才姜姝是直呼了他的名字,怪不得张恺会突然如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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