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即要推开谢羡予出去,却被他牢牢的钳制在怀里。 “已经没人了!” 他不为所动,点漆的眸子锁着她,低头靠近那两瓣诱惑他许久的唇。 婉若声音冰冷:“这就是你说的不会再逼迫我?” 他微微一滞,充斥着欲念的眸子抬眸,看到了她已经面无表情的一张小脸。 “谢羡予,我虽说不堪,也不是任人糟践的玩意儿。” 他心里倏地一紧,刚刚已经燥起来的火瞬间歇了大半,钳制着她腰身的手都下意识的放开了。 她狠狠推开他,从柜子里走了出来。 看一眼窗外,城防营的人已经来了,那帮杀手也已经逃窜,她直接走了出去,不想再停留一刻。 街市上早已经空无人烟,四处淌着血,还有几具无人问津的尸身,前一刻还喧闹欢庆的中秋灯会,此时已经成了尸山火海的人间炼狱。 婉若脸色难看的大步走着,心里只有十万个后悔,她就不该来的,便是拿全副家产去打点京兆尹,也不该再和谢羡予有半分瓜葛! 他何时拿她当个人看?从前在谢府是随时可以召幸的玩物,如今是随时可以享用的女人。 她不想认命,不想做个下贱的东西,可他总要高高在上的逼她认命! 忽然,她听到身后好似有脚步声,在这死寂的街道上,沉稳的脚步声十分明晰。 她猛一回头,看到了跟在她身后的谢羡予。 他见她回头,也停下了脚步。 她眼神冰冷:“你还有事要吩咐吗?” 他被她冰冷的眼神刺的生疼,紧抿着唇:“方才是我不好。” 她怔忪一下,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谢羡予能说出来的话,他这样矜贵自傲的人,竟也会低头认错吗? 她讽刺的扯了扯唇角:“也算不得是你的错,本来我这种早没了清白的人也不该如此矫情,都睡了一年了,多一次少一次又有什么区别?” 他眸光微沉,听她这样自贬心脏都忽然坠痛。 “也许应该这样才对,我才是不知好歹的那个人,”她语气轻嘲,可忽然,又目光一凌。 “可我偏就是不知好歹,我做不到自甘下贱,也无法说服自己和你不清不楚的纠缠一辈子,我甚至后悔,宁可当初勾引的人不是你!” 他脸色倏地阴沉了下来,逼近她:“宁可不是我?那你还想是谁?” “是谁都可以,我一个走投无路的孤女,还有挑的必要?” 他几乎是咬着牙:“许婉若!” 她毫无畏惧的迎上他森寒的眸子,眼睛已经通红,却还是恨声道:“我恨透了你,恨你不放过我,恨你在我成婚当日羞辱我,恨你强行把我带回燕京城,逼我认命,逼我自甘下贱!” 回京的时候她甚至还抱有一丝幻想,她自以为拿捏了他几分真心,她想,也许可以和他不远不近的保持着距离,拿捏着分寸,让他不至于逼她做妾,放她自在。 可到底还是她天真了,那几分真心算个什么东西?她又算个什么东西? 在他眼里,她从始至终就没贵重过。 “我未曾这样想过。”他阴沉着脸道。 “是吗?那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谢羡予,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她通红的眼睛里写满了决绝和憎恨,没有半分留念,果决的转身就走。 却被他攥住了手腕拽了回来。 她迎上他被怒火烧的猩红的眸子,这么一瞬间突然想着,她今日怕是要死在他手里了。 她坦然的看着他,已经无动于衷,挣扎到今日,她早已经精疲力尽,连畏惧的力气都没了。 他周身戾气翻涌,攥着她手腕的手都恨不能捏碎,可旋即,又克制的放松了力道。 他目光森然的盯着她:“我不曾觉得你卑贱,也不曾想和你不清不楚的纠缠一辈子。” 她冷笑:“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他看着他攥住的那只细细的腕子,僵了片刻,终于还是松开了手。 婉若有些始料未及,她没曾想他真的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了她,他哪里是这样好脾气的人? 他眸底的阴郁还未消散开,却缓声开口:“方才在柜子里,我情动是因为你在我怀里。” 婉若怔忪一下。 他又沉默了两息,才将手中的兔子灯送到她眼前:“你忘拿走了。” 婉若愣在那里,迟迟没接。 他却直接将兔子灯塞到她手里,然后转身离去。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这盏精巧的兔子灯,刚刚挤满了胸腔的愤怒好似没了宣泄之处,悄然无声的就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滋味。 婉若回家,许书谨早已经坐在门槛上等着她了。 “阿姐!”许书谨满脸的焦急,“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听说今晚上突然有了动乱,城防营都惊动了,我还担心你出事。” 婉若回过神来,扯了扯唇角:“没什么事,我恰好没往那边去。” 许书谨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他突然一眼看到她手里的兔子灯,眼睛一亮:“好漂亮的兔子灯。” 婉若将兔子灯递给他:“若是喜欢,下次再给你买一个。” 许书谨稀奇的拿着兔子灯看了又看:“哪里有卖这样精巧的灯的?咦,还有开关,这兔子还会吐舌头,我们学堂里就有人家里专门做灯笼的,我都没听他说过还有这样的灯。” 婉若愣了一下,又应付着:“大概是外地的商人吧。” - 次日早朝足足多了一个时辰,直至下午才散,就因为昨晚的那场动乱。 等到下朝出来,苏言和谢羡予并排走着。 “晋王也真是个老狐狸,昨日之事竟推的一干二净,分明是他麾下的骁骑营想要借着追杀匪徒的乱子杀宣王,现在倒让下头的人顶了罪,他什么事儿也没有,这一番不是白筹谋了?还以为能借此机会扳倒晋王。” 谢羡予神色冷淡:“晋王在朝中毕竟多年的根基,这次提前留了后手,但未必就全身而退,陛下多疑,虽说没有处置晋王,昨日之事未必没有在心里留个心眼。” 苏言嗤笑一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次没能一举扳倒晋王,宣王气的脸都绿了。” “陛下也想权衡各方势力,况且近来北凉的使臣团也快到京中了,家丑不可外扬,此事自然也只有简单处理。” 苏言看他一眼:“你应该更麻烦吧,晋王不倒,你不得再耗些日子。看你这脸色,从上早朝就阴着,和你家小表妹又吵架了?” 谢羡予又不是宣王那种沉不住气的,这点小场面对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能让他阴晴不定的也就他家小表妹了。 谢羡予阴森森的眸光扫过去:“管好你自己的事。” 苏言后背发凉,没好气的道:“哎你这人,我这不是关心你呢嘛。” 他脸色不善,昨日本想着借动乱和她多待一会儿,没曾想闹成那副样子,真是事事不顺。 不过他倒是也没那么恼,她不是第一次和他翻脸了,次数多了也习惯了。 而且,他突然发现她也没那么难哄,昨日他稍稍松了松手,她便和缓多了,他将兔子灯给她,临走之前,还看到了她眼里泄露的一丝悔意。 思及此处,他心情愉悦了几分,心里又多了几分成算。 “闹脾气罢了,”他眉梢微扬。 只是闹一闹脾气,由着她便是,她总归还是离不开他的。 昨日她说的什么勾引谁都无所谓的话也无非是气话,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苏言看到他莫名其妙好转的情绪,目瞪口呆。 真不知道是谁拿捏谁。 - 今日一大早,婉若便带着人出了门,去林城进货。 店里的生意好,早先从外面沿途采买回来的药材已经开始有短缺了,这些日子她也打探了一下货源的行情,直接运到京中的普遍偏贵,倒不如去临近的林州采买。 早上出发,中午到达林州,进了货,下午便返京了。 回程的马车上,素月都忍不住道:“姑娘事事亲力亲为,早晚累坏了身子,这进货之事让下面的人去就是了,石头是个机灵的,何必亲自跑一趟?” 婉若翻看着账本:“毕竟是第一次,我还是得来看看,今日和朱老板签了一年的契,往后石头来也熟门熟路了,下次我就不来了。” 素月这才没说什么了,给她倒了一杯凉茶。 “这回程还得走上一个时辰,姑娘要不睡会儿?” “知道啦,我记完这笔账就睡好不好?素月,你现在越来越啰嗦了。” 素月没好气的道:“还不是姑娘总不让人省心,昨晚上撞上那样的动乱今天一早还和没事人一样忙的脚不沾地。” 想到昨晚的事,婉若脸上的笑微微滞了滞。 忽然马车停下,素月连忙掀开车帘子问:“怎么了?” 赶车的小厮回头道:“姑娘,前面草丛里好像倒着一个人。” 婉若闻言弯腰探头出来,果然看到马车前行的路上躺着一个人。 素月害怕的很:“不会是死人吧?” “我看看。”婉若直接下了马车,走到前面草丛里,便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倒在里面,身上好几处的伤口,瞧着有些狰狞。 她眉头微蹙,蹲下身给他号脉,脉息微弱,但还活着。 “素月,拿纱布来。” 素月慌忙拿了纱布来,婉若给他伤口上洒了些金疮药,简单包扎了一下,勉强止住血。 “这人竟然还活着吗?都已经成这样了。”素月忍不住问。 “活着,但快死了,”婉若犹豫一下,便道,“把他抬到车上吧。” “啊?把他带回去吗?” “不然他在这也只能等死,他伤势太重了。” 石头应了一声,立马招呼两个小厮把他抬到了后面装货的车上。 回到燕京城的时候,已经近黄昏的时候了,石头找了担架来,将重伤的这人抬进了一楼的药堂的诊室。 婉若净手之后,就剪开纱布给他处理伤口。 “这伤,怎么瞧着都是刀剑所伤?怕不是遇上马匪了吧?” “兴许是,他穿着锦袍,应该家世不错,大概是赴京的路上被人打劫了。” 婉若拿酒给他清理伤口,男人疼的闷哼一声,被刺激都清醒了些,意识迷蒙的睁开眼,却又很快无力的合上。 “按住他。” 两个小厮立马将他牢牢的按在床上。 婉若下手力道很重,拿布巾塞到他嘴里让他咬住,用烧红的小刀给他割已经腐烂的肉。 男人疼的浑身颤抖,却还咬着牙没发出一声惨叫。 婉若一边给他割肉一边说着:“还好是个有钱的,等他醒了可以让他修书回家,让人送钱来,医药费也可以多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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