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却见到姜姒拿出了一个木盒打开推了过来,里面赫然躺着一支精致惹眼的紫珠钗,其上的珍珠色泽明亮,隐隐可见光华流转其间,煞是好看。 “我让红蕊帮我去当铺赎了回来,这钗便是证据。” 迎着李氏微微疑惑的目光,姜姒轻声道:“父亲还在世时,曾受过圣上的赏赐,其中便有一颗拇指大的紫珠。因母亲喜珠,父亲后来便转赠给了母亲。” 居然还有这事儿?李氏讶道:“是同一件?” 姜姒却摇了摇头。 李氏更加不解,姜姒笑了笑,声音堪称温和,“但我们说是同一件,那便是同一件。买卖御赐之物,当是重罪。是背负重罪还是说出实情,想来大伯母自有决断。” “待到大伯母说出实情,找到瑶姐姐后,现下汾阳城里的这些谣言便不攻自破。” 李氏恍然,由衷地佩服起了这个侄女。 “那宜早不宜迟,不然时日久了,指不定外面得传成什么样儿了,我这便让云香去办……” 却在说话间,外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二人收了声抬头齐齐望向门边的方向,便见到采兰带着惊喜中夹杂着震惊的面庞推门而入,上气不接下气道: “夫人,三小姐,大小姐回来了!”
第26章 摔下山时磕坏了脑子 姜家祖宅, 前厅。 听到消息的众人皆赶来,此刻围坐在厅内摆放的一排圈椅上,瞧着中央那个正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如何救下失足落山的千金小姐、又如何知晓千金小姐的身份从而将她送还归家的老妇人, 眼神惊诧。 老妇人一身简陋的灰色粗布衣裳, 粗糙双手布满了饱经风霜的厚茧,比划道: “当时老婆子我上山去寻我那砍柴的老头子, 没承想在草窝窝里瞅见个昏迷不醒的小姑娘。”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老婆子我哪儿能见死不救哇?就给这小姑娘带回了我那泥巴房子, 想着人醒了之后喊她爹娘来接回去。” “结果这姑娘怕是摔下山时磕坏了脑子,说自己只记得被歹人追, 然后意外失足,其余的啥都不记得了……” 据老妇人所言,失忆的姜瑶暂时便随着他们这对老夫妇住在了深山偏僻简陋的屋子里, 一直静居养伤不曾出过山,直到近日隐隐约约记起了自己姓姜。 “老婆子我寻思着这姑娘当时的衣着打扮像是个富贵人家,就让老头子来城里打听打听。” 老妇人一拍大腿,满是皱纹的脸上难掩激动的神色,“嘿!还真瞎猫碰上死耗子, 找对了!” 旁边站着的小厮低声禀道:“当时这老妇人上来便扯着门口的护院问府上是不是丢了小姐,护院还以为是有人闹事想赶她走, 结果那老妇人直接把一个戴着幕篱的姑娘推了过来, 护院一眼便认出了大小姐。” 这是什么曲折离奇的桥段? 怕是话本子也不敢这么写吧? 众人闻言看向自方才踏入厅内便一直垂眸站在老妇人身边沉默不语的年轻女郎, 眼神复杂。 姜明业听完老妇人的这番话倒是长舒了一口气。 他并不是傻瓜,老妇人的这番说辞乍一听好像颇为合理, 可却经不起仔细推敲。 譬如自姜瑶失踪起这么长的时间, 为何不报官府? 寻常百姓救回了一个失足摔伤且不知底细的女子,难道第一个想到不是去让府衙的捕快帮忙吗? 又譬如观这老妇人的衣着打扮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是清贫, 如何有银钱买治伤的草药?且还是为着一个不相干的陌生女子? 只是汾阳城里近日的这些流言蜚语实在愈发严重,外人都在明里暗里质疑着姜家的家风。 为着如何挽回姜家损失的名誉这事儿,他这两日是头疼不已,眼下都青黑了一圈。却不料转眼间,所有的烦恼在这老妇人上门后迎刃而解。 只要姜瑶人好好地回来了,其余的也无甚可追究的了。 于是姜明业抚掌笑道:“好好好,多谢这位老人家,姜府上下必感激不尽!” 一家之主拍了案,从公中拨出了银两重金酬谢,欢欢喜喜送走了揣着银钱乐呵呵的老妇人。 而厅中央站着的年轻女郎在老妇人走后,抬起眸子怯怯地瞧了四周一眼,消瘦的面庞未施粉黛却依旧难掩艳丽,只是那脸上却肉眼可见地露出了些拘谨,低下头不发一言。 周氏将老妇人的话尽收耳中,神色几变,一时拿不准这姜瑶是真的失忆,还是在玩些什么把戏。 但是思及云香几日前说过的话,周氏还是更愿相信是姜瑶自己抹不开面儿,故意找了人演戏好名正言顺地归府,将事情搪塞过去。 瞬间的工夫,周氏便在脑中绕了好几个弯儿,不过略一迟疑,便主动上前挽起了姜瑶的手,语带心疼道: “瞧这孩子,在外面不晓得吃了多少的苦头,可怜见的,那些贼人可真可恶!” 姜明义咳嗽两声,使了个眼色提醒道:“哪来的贼人,别瞎说。” 周氏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挤出的泪花,嗔道:“我这不是替侄女儿委屈么?一家人就别拿那些话来搪塞了,瑶丫头的名声要保,那些害瑶丫头失足落山的歹人也得抓呀!” “好孩子,你可还记得是谁害了你?”周氏紧紧地抓住姜瑶的手,眼神死死地盯住眼前人的表情。 众人屏息,皆等待着回答。 可姜瑶像是突然受了什么惊吓,慌忙将被攥紧的手腕抽出来,连连后退竟是躲到了姜姒身后,拼命摇晃脑袋发髻飞散,双眸含泪。 “我真的不记得了,我真的不记得了……” 姜姒与李氏暗暗交换了个眼神。 这姜瑶以往可不是这么个性子,如今看起来倒确实有几分失了忆的模样。 姜明义喝住还想拉着姜瑶逼问的周氏,“行了,别扯些有的没的,眼下怎么应付外边儿的那些谣言才是正事儿!” 随即转向姜明业意有所指道:“二弟,我家沁丫头可是哭了好几回了,宋刺史也颇有微词。这和宋家的亲事要是吹了,临近年关你我二人的岁考……” 话未言明,但暗含的警告之意顿显。 姜明义在宋刺史手下任别驾,而姜明业官位更低,这每每年末的官员岁考前便是各家行事最小心谨慎的时候。 姜明业点头,“大哥放心。” 姜瑶回来的事儿众人好似就这么平静地接受了,姜明业让李氏立即书信一封送往上京的姜夫人那边,且明日便带着姜瑶出门以平谣言。 与此同时,姜家派出去暗自搜寻的人手也都撤了回来。 姜明业的原话是—— “那老妇人的底细我已让家丁前去查探,确实庄子的后山里有这么一户人家隐居。而如今瑶丫头人既已回来了,失踪一事就不要再提了,免得徒生事端。” 提起此事时,李氏正与姜姒在祖宅湖边的亭子里单独摆了一桌,噙了一口冷酒后轻轻地“呸”了一声。 “真是糊涂人过糊涂日子。” 一旁提着酒壶站着的采兰忙弯腰将空杯斟满,挤眉弄眼地使着眼神提醒:夫人,隔墙有耳,隔墙有耳呀。 李氏表情无语。 姜姒被眼前的一幕逗笑,挟了一筷子菜放进对面的碗里,“婶婶快别光吃冷酒了。” 李氏叹了口气。 “今个儿瑶丫头回来了,那原本打算的那事儿……”李氏微抬下巴努了努西跨院的方向,脸上直发愁,“也就不成了吧?” 姜姒“唔”了一声,却是否定了,“倒也未必,也许恰好可以一举两得。” 李氏眼神询问。 姜姒斟酌道:“无论瑶姐姐是否平安归家,大伯母一是私卖瑶姐姐的首饰,二是收买了霜兰的弟弟逼霜兰改口,这两件事都是证据确凿,逃不掉的。” 李氏点头。 姜姒继续道:“而白日里大伯母得知大夫给瑶姐姐诊脉后断定失忆无疑时松了一口气,必定是在害怕有记忆的瑶姐姐会暴露些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 “咱们不妨刚好用瑶姐姐回来这事诈她一诈。不过,能诈出几分就看明日了。” 李氏不解反问:“明日不是要带瑶丫头出门逛街好消了那些谣言么?” 姜姒笑了笑,“也可以顺便匿名约大伯母酒楼一叙,咱们订好两间厢房,没准儿瑶姐姐在一边旁听也能顺道记起来以前的事儿呢。” 李氏恍然,面露赞同。 姜姒弯了弯眉眼,低头望着杯里澄亮的酒液,心绪有些飘远。 其实还有一点她并未告知。 白日里,她初时还被姜瑶表现出来的柔弱面孔所骗,觉得是否是真的失忆,记不起前尘。 可当她犹豫再三,怀着试探的心思戴着红蕊从当铺赎回来的那根紫珠钗去看望姜瑶时,却瞧见了姜瑶眼底那一瞬间闪过的恼恨之色。 说起来,姜姒也有些不解。 明明若较真起来,就冲姜瑶与上京城外匪徒必定有牵扯这点,理该心生恼恨的是她,为何姜瑶倒反过来迁怒于她? ———— 翌日,群荟楼。 作为汾阳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群荟楼每日宾客云集,座无虚席。便是大堂门前,也排满了前来吃饭的客人。 一楼门窗紧闭的某间厢房中。 周氏狐疑地瞧着桌前戴着黑色幕篱遮遮掩掩的人,“是你约的我?” 被姜姒拜托扮演一回恶人的周斌故作冷淡地点了点头,被幕篱挡住的硬朗的脸却是紧绷,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昨夜少夫人突然找到他,稍微解释了下前因后果,说这汾阳一时间找不到周氏眼生而又值得信赖之人,央他帮忙。 其实大公子在离开上京时便曾嘱咐过他要事事以少夫人为先,要保护少夫人安全。 时刻谨记这点的周斌自是无有不应,当场立马应下,只是心底却有些疑惑,少夫人为何舍近求远不直接找大公子呢? 而那边的周氏见他点头,眼神闪了闪,径自坐了下来,问道:“你想干什么?” 周斌按姜姒昨夜所嘱咐的,依旧没说话,只从黑漆漆的衣袍下伸出手,比划了下。 周氏松了口气,“一百两?” 周斌摇摇头,又比划了下。 周氏睁大了眼睛,“一千两?你怎么不去抢?” 见对面人不语,周氏心底飞速思考着,打量了下周斌浑身黑漆漆的装束,忽而冷笑,“别是哪里来的阿猫阿狗也想来我这儿骗银子吧?” 话音刚落,却见到对面人慢吞吞地从袖子里掏出两样东西轻轻放在了桌上。 一根紫珠钗。 一方兰花绣帕。 周氏眼皮猛地一抖,只觉心脏狂跳。只是还未等说话,就听见面前的黑衣人缓慢而又沙哑的声音。 “一千两……” “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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