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勇的话卡在了嗓子眼。 咋回事儿? 他话还没说完呢,人咋就走了?裴老弟也不像是这么没礼貌的人哇? 纳闷的程勇跟着青年的背影瞧了过去,视线落在了群荟楼正对面一家首饰铺子的门口。 那里有道坐在轮椅上穿着水色衣裙的女眷身影,似乎是弟妹? 弟妹的旁边站了个高个儿丫鬟,周围还有几个按刀欲拔的护卫,脸色不善。 而站在弟妹对面那个正杵着手指指戳戳好像气得快要跳起来的人影是…… 程勇眯了眯眼,突然低头瞧了瞧手里皱巴巴的画像,再抬头看向那边一副貌似要打起来的场景,以及正快步朝那个方向走去面色霜寒的裴珏,心下一咯噔,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坏了。”讲晚了一步,可千万别打起来啊。 他可是知道,当初裴老弟是为着他媳妇儿的腿才千里迢迢地借着协助军务的名头来这汾阳,实则为的就是找那怪医。 这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不能把人给得罪死了,毕竟还得求人家办事儿呢。 想到这,程勇忙收起了画像,跟了上去。 而毫不知情的姜姒一行人,却是感觉青天白日里一口黑锅从天而降,好不冤枉。 这边刚挑好礼物有说有笑地迈出首饰铺的大门,还没上马车呢,便见到一个从对面酒楼摇摇晃晃走出来的酒鬼突然跑到了跟前儿,疯疯癫癫地指着轮椅上的姜姒破口大骂道: “妖女!”
第39章 姜姒被这凭空而降的叱骂声惊得愣了一愣, 脸上还未收起的笑意凝在唇边。 红蕊刚在那边吩咐车夫将木板架上车架,转头便看到有人莫名其妙地跑来对着自家小姐破口大骂,忙跑回来拦在姜姒身前, 眉头一拧斥道: “哪里来的臭酒鬼!跑谁家跟前儿撒酒疯呢!” 旁边的周斌并其他几名从裴府带过来的护卫也纷纷围了过来。 之前少夫人出门被绑的事儿虽然被瞒了下来, 但住在姜家祖宅外院的他们多多少少也知道些内情。 今个儿临出府前,他们才被周斌大哥严肃地嘱咐过要好好保护自家的少夫人, 可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于是, 此时护卫们都警惕地盯着面前这个身穿破旧灰白长袍、胡子拉碴的可疑人物, 神情紧绷,准备对面一有不轨的举动便立即拿下。 而被众人防备着的酒鬼似是毫无所觉, 依旧自顾自地伸着手指对着姜姒指指戳戳痛骂道: “妖女!怪不得隔着大老远的我就闻见这股臭味儿了!” “那个老妖女和你是什么关系?!你们竟都用一种法子害人!简直天理难容!” 实在是越说越离谱了! 什么臭味儿?什么害人? 她家小姐从来都被她收拾得香香的,才不臭!害人更是无稽之谈! 这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就信口雌黄,不知道的路人还以为这酒鬼说的是真话呢。若是传出去了, 她家小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红蕊望着被这吵嚷声吸引过来看热闹的人群,眼尖地瞧见已有人在指着她们窃窃私语,顿时气得脸色发红,当即便想挽起袖子将这疯子酒鬼拖到一边,却被身后的姜姒扯了扯衣角, 只好暂时让到一边,还不忘狠狠地瞪了眼对面之人。 “这位, ”姜姒眉头微蹙, 斟酌了下称呼, 耐心道,“这位大哥, 想必你是认错人了, 我不认识……” “哼!妖女就是狡言善辩!”酒鬼嗤笑一声,直接打断她, 一副懒得多言的模样。 众人只见他迅速将手里提着的酒葫芦壶嘴咬开,从怀中掏出了包粉状东西倒进去随手摇了摇便直接向姜姒泼了过去,不禁一愣。 这是做什么? 一言不合就发酒疯把酒往别人身上泼? 这除了能泼人一身的酒液弄湿了衣裳,还能有何用? 夹杂着还未完全融化的不知名粉末的酒液就这么直直地泼了过来,姜姒柳眉紧皱,下意识地抬起袖子挡在面前,红蕊也急忙伸手去拦。 但比之更快的是一道拂过空中的霜白宽袖。 赶过来的裴珏挥袖将酒液尽数挡下拦在了她面前,神色寒凉,沉声道: “当街闹事,依律杖责。” 不料那酒鬼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反倒是看向了裴珏的身后嘻嘻哈哈道:“酒不过是用来激发药力的引子,这药只要一挥发就会起效,你当我傻啊,暗器可不是这么使的。” 裴珏眉目沉凝地盯着眼前说话奇奇怪怪的疯子,却突然感觉心中一跳,体内的蛊虫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正在蠢蠢欲动,熟悉的酥痒从经脉处传来。 酒鬼见状倒是目露兴色地打量了他一眼,语气更加笃定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倒霉蛋!果然妖女就是好色,专挑长得好看的年轻人下手!" 身后传来红蕊和周斌的低声惊呼。 是姜姒突然晕了过去,毫无预兆。 唰—— 剑光闪过。 那酒鬼终于收起了脸上得意的笑,双眼圆睁地看着脖子上架着的一柄寒光泠泠的青剑,咽了咽口水。 裴珏下颌绷紧,向来冷静的眸中闪过一丝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凛冽杀意。 好不容易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过来的程勇大惊失色,忙拦在两人中间尴尬笑道: “误会,都是误会哈!” ——— 姜姒醒过来时,已是入夜时分。 屋内四角点起烛火,光影摇曳,只裴珏一人坐在床榻边,半支起膝盖手腕撑着额角,似是在闭眼小憩,微长睫毛在挺拔的鼻梁上落下深深的阴影,侧脸轮廓流畅,颌骨分明。 垂落下的霜白衣衫恰巧盖住了她放在被褥外侧的手指,触感微凉。 许是夜深,昏黄烛光下,唯能听见两道轻浅呼吸声与烛心处偶尔炸开的“噼啪”声。 姜姒偏了偏头,视线落在裴珏安静的半边睡颜上,只觉心底一片安宁。 “醒了?” 不知何时,裴珏已睁开双眸正望向她。 她“唔”了一声,手腕撑在榻上想要起身,却莫名地使不上力气,皱了皱眉想要再次尝试时,却被一双手轻轻按了回去。 裴珏掖了掖弄乱的被子,道:“你现在没有恢复体力,还是多休息。” 被冷不防按回被子里的姜姒嘴唇嗫喏了下,有许多事想问,却一时又不知从何开始问起,手指抓着被角面露踟躇。 “赵猛已死,崔轩还在追捕,白日里的那个酒鬼是怪医的胞弟,医术不逊于怪医本人,先前已为老太太把了脉开了方子,不必担忧。” 姜姒听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没能消化掉这么多的信息,下意识想说你怎么知道我想问什么,却见到裴珏朝她笑了,眸光流转。 “我说了这么多,表妹觉得是否遗漏了什么?” 遗漏了什么? 还有什么是她忘了的吗? “什……”姜姒疑惑的声音突然卡壳,目光被裴珏发上的玉簪吸引。 那款式,祥云伏天;那质地,白玉温润,好像是…… 一股热意顿时涌上脸庞,她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想搪塞过去,结结巴巴道:“什么啊,不知道表哥在说什么。” 却不想裴珏并未追问,反倒是低下了头,声音很轻,“是么,那便是我多想了。” 姜姒支支吾吾地胡乱嗯了两声。 “那表妹早些歇息。”青年语气落寞,竟是直接起身似是要离开。 一听这势头不对的语气,姜姒心下一跳,忙移回视线,拉住了霜白衣角。 “嗯?”青年嗯了一声以表疑问。 姜姒不敢看人,揪着青年垂落在床榻边的衣角吞吞吐吐道:“没,没有多想,簪子很适合表哥。” 青年不信,“真的么?” 反正说都说了,也不差这一句两句了。姜姒试着不去管脸上挥之不去的滚烫热意,闭了眼睛破罐破摔道:“买时便觉得表哥戴上一定很好看。” 上方传来裴珏轻浅的笑声,姜姒察觉不对,猛地睁开眼才发现—— 这厮脸上哪有半分的失落?那眼角眉梢泛着的分明都是温润笑意。 “真的觉得很好看吗?”裴珏似是刻意放缓了语调,倾身道,“表—妹—?” 后两个字像是在唇齿间酝酿了许久,才慢慢从那张薄唇里缓缓念出,似是携了万千情愫。 姜姒脑袋一浑,又突然想起了之前看的那本话本。 什么表哥表妹的,现下又是在床榻上,似乎非常应景…… 偏偏青年还刻意靠得这么近,她仿佛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雪松清香。 姜姒攥着青年衣角的手指下意识地紧了几分,可随即便蓦地反应过来,像是烫手一般松开了指尖,一把将被子拉起盖住脑袋,朝床榻里侧偏过身子,吭哧吭哧地不肯再说话了。 屋内安静了半晌。 被子下的她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努力平静胸前的心跳,隐约感觉青年的目光似是还在看着自己,那视线像是要穿透厚厚的被褥直望入她的眼里。 不过,还没等姜姒开口送客,便感觉露在外面的半边脑袋被一只微热的手掌轻轻抚了抚。 “睡吧。” 青年的嗓音温和,莫名地带着股安抚的力量,让她眼皮不自禁越来越沉,直至再次陷入黑暗。 …… 裴珏又在屋内守了一会儿,直到听见绵长平缓的呼吸声传来,方才离开。 甫一踏出卧房,青年唇边噙着的温柔笑意便缓缓收了起来,微垂的眼睫挡住了眸底的神色。接着,脚步一转,出了院子,往外院的方向而去。 裴珏推开房门时,白日里那身穿灰白长袍的酒鬼正坐在桌前挟了一筷子菜往嘴里送,瞧见他来了,忙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嚷嚷道: “大半夜的还不准让我吃口热饭了是不是?歉我道了,你们说的老太太我也治了,还能不能让人喘口气儿了?!” 酒鬼指着自己乌黑发青的眼圈道:“瞅瞅,瞅瞅,我这儿还疼着呢!” 一旁搬个凳子坐在角落里专门负责看守酒鬼的周斌低声道:“谁让你欺负我们少夫人来着,神医也不能乱冤枉人,拿喝醉当借口也不行,活该。” 不过说到这,周斌悄悄瞥了瞥走入房内一脸沉静的大公子,心底也颇为惊奇。 白日里少夫人被这神医使的招数弄晕了过后,大公子的剑虽然被程将军拦下来了,但拳头依旧招呼到了人脸上,那眼神就和淬了冰一样。 他还是第一次瞧见大公子动粗呢。 当然了,使剑不算。毕竟一般用到刀剑之时,对着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而眼前这个跳着脚的怂大夫显然不在此之列。 裴珏默了半晌道:“她情绪波动时,手腕筋脉上确有红色丝线浮现。” 似是终于确定青年不是又来打他的,神医哼了哼,坐下来继续吃着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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