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到清涘院后,却见久别的管事孙伯笑眯眯地递了封信上来。
第48章 “您回来的马车前脚进了上京城, 这信后脚就送到了府上。” “小年轻们啊。” 孙伯将信交给姜姒,感慨两句后便施施然地背着手慢悠悠地溜达着离开了。 姜姒一头雾水地接过信展开,熟悉的沉稳内敛的字迹赫然映入眼帘。 【吾妻以以。】 “……” 怪不得孙伯是那样暧昧的表情, 这么肉麻的字眼, 她瞧了都忍不住脸红。 而且不是说好只在汾阳多呆几日就回来么,按从汾阳到上京的路程, 这封信是在她出发后没多久就写了的? 有什么事儿不能等回来再说?有这么心急么。 况且, 裴珏是怎么知道她的小名儿的?没记得自己与他说过呀。 她腹诽着, 进屋坐下来仔细瞧着信上的内容。 【吾妻以以,清园一别, 宛隔数秋,夜思难寐,凭纸寄语。】 姜姒抚了抚又开始躁动不安的胸口, 轻轻啐了一口。 什么夜思,说话没个正经的,她当初怎么就没发现这人这么肉麻呢,简直和最开始重逢时两幅面孔。 往日里的矜持端方都跑到哪里去了? 不过裴珏提到了清园。 清园便是姜家祖宅里姜明河曾住过的院子的名字,那日的书房便是设在其内。而他特意拿清园出来说事儿…… 她脸微热, 浑身上下似乎又爬满了那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僵直。 等到坐在椅子上缓过那股劲儿,姜姒稍稍活动了下还略有些酥麻的手指, 将信折好收到了梳妆台上的小抽屉里, 又到桌前提笔写了封信唤了红蕊进来。 “小姐您找我?” 红蕊探了个脑袋进来, 道:“方才孙伯说忘记跟您禀报了,大公子还有个口信儿, 说是会推迟些日子再回来, 最晚不会超过一月期限。” 不是说好的几日么,怎么又变成一月了? 是因为军务太繁忙了?所以才这么急着给她写信怕她生气么? 姜姒心底又是欢喜又是失落, 但面上不显压了下去,点点头表示知晓。 而红蕊一进屋便眼尖地瞥见了信封上墨迹未干的字迹,揶揄道:“是给大公子的回信么?我去驿站给小姐寄出去吧。” 已经收拾好心情的姜姒立马给她敲了个脑瓜蹦儿,嗔道:“说什么呢,这是给兴丰当铺的丰掌柜的信,你且帮我去跑一趟。” 红蕊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突然要给一个当铺的掌柜写信,目光茫然。 姜姒看出了她的疑惑,将他们在山崖下偶遇丰鹤的事儿简单提了两句,然后解释道:“既然丰掌柜能那么快地查到贼人的下落,想必是自有门路。李校尉那儿若是查不出线索,丰掌柜这边也许会有什么意外之喜。” “总归两条路,总有一条路能抓住崔轩吧?” 红蕊恍然大悟地接过信,上手捏了捏,发现里面除了信纸之外,似是还夹了其他薄薄的东西。 姜姒咳了咳,“毕竟是求人办事,礼数还是得做足的。” 红蕊露出一个“我懂”的表情,领了信便出门了。 只是临出门前,却又回过头来快速说了句—— “其实还有第三条路,便是央大公子帮您。正所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姜姒一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见到红蕊扔下这句话后似是怕她再来个脑瓜蹦儿,脚步飞快地溜了,头也不回。 …… 红蕊去得快,回来得也快,还带回来丰鹤的口信儿,说是买卖成交。 之前虽只短暂相处了几日,但姜姒还是比较信任丰鹤此人的人品和能力的,闻言不禁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若是崔轩那边不再对她出手的话,那现下便是静待汾阳和丰鹤两边的消息。 不过她也思忖着,总不能事事都如此被动,坐以待毙是绝不可取的。 于是斟酌再三,在裴府修整了半日后,次日一早,姜姒便带着红蕊坐上了前往姜府的城外庄子的马车。 既然最开始发现的疑点是姜瑶的贴身丫鬟—— 墨竹的意外死亡,而姜夫人又曾矢口否认是自己所为,那或许庄子上会有什么她曾遗漏疏忽之处呢? 只是没想到,等到马车驶到庄子门前时,她们却碰见了一个意料之外,啊不,也可以说是意料之中的人。 一身素白打扮的墨菊拎着个篮子,形容憔悴,正站在半开的门扉前与一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拉拉扯扯,神情充满了哀求。 而那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老远便瞧见了驶过来的马车,却因为马车并未挂了姜府标识而有些犹疑,直到见着了从车架上下来的主仆二人才慌忙扯开了墨菊拽着他衣袖的手指,上前弯腰道: “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姜姒打量着眼前满脸笑容的男子,依稀记得这人应是姓…… “……徐管事?”见中年男人点头哈腰,她蹙眉看向不远处正踮着脚朝这边张望的墨菊,问道,“她这是?” 徐管事尴尬道:“您上回来时不是曾问过一个叫墨竹的丫鬟吗?那人是墨竹的妹妹墨菊,非闹着说要进庄子里她姐姐曾经住的屋子里看一眼,可问她什么事却又支支吾吾不回答。” “明明之前已经把墨竹的遗物都收拾好交还给她了,不晓得为什么又闹这一出,都来过几回了。” 偏偏每回都顶着一张哭丧一样的脸来纠缠,而且还让主子给瞧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欺负年轻小娘子呢,周边其他做活儿的农户都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了。 徐管事心里那个苦哇。 “那让她进去不就好了?”红蕊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道。 徐管事连忙摆手,苦笑道:“可不敢坏了规矩。这庄子虽在上京城外算不上什么大庄子,但每年的收成也颇为可观,周边儿的多少人家也都盯着呢。万一有人混进去使坏,那就糟了。” “所以非庄子上的下人,夫人都严厉禁止出入,这口子是真不能开,也不是故意为难那个丫头。” 使坏? 姜姒有些不解,“这能使什么坏?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徐管事望了望附近正在埋头苦干的佃户,低声回道:“夫人宽厚,一向对佃户们优待,上京的其他府底下的佃户就多多少少有些怨言,而其他府的主子们也觉得夫人是在踩着他们做名声。” 当大家都如此做时,偏偏你一个人要跟大家伙儿反着来,那可不就招人惦记招人恨了么? 听见这话,姜姒脸色有些复杂。 “宽厚”二字好像与她印象中的母亲形象并不吻合。 可若细细想来,若不是主子宽厚,御下多有包容,姜府的下人们也就不会那么放肆了。 她印象里的姜夫人,总是冷着一张脸,特别是父亲走后更是如此,只有在面对姜瑶的时候才会有所不同。 不过,不知怎的,她也突然记起了小时候某次与姜夫人一同赴宴时的场景。 那时父亲还未得封忠勇县伯,姜夫人也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武官女眷。 在这掉块石子都能砸中一个五品官的上京城里头,她们一家着实算不上什么,就连坐席也被安排在了靠门边的位置,按理说整场宴席从头至尾应该都不会有人来搭理她们。 可奇怪的是,莫说本就坐在她们附近的人,就连上首的几位夫人也不停地端着酒杯来敬,笑眯眯地夸赞姜夫人实乃菩萨心肠,女眷典范,当饮尽此杯。 那和善而又真诚的语气让当时跪坐在姜夫人身后只知道闷头啃点心的她信以为真,在回程的路上直至下了马车后还很高兴地说那些夫人人真好,今晚的点心真好吃。 姜夫人那时是什么表情呢? 姜夫人扶着丫鬟的手踉踉跄跄地下了马车,脚步有些不稳,闻言低头看向她,晕红的脸上柳眉紧蹙,嘴唇嗫喏了几下似是想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让人送她回房休息。 自那之后,再也没带过她赴过宴。 姜姒敛眸,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墨菊。 而墨菊似是也发现了来人是她,快步走来福了福身小声道:“二小姐。”随后低下脑袋不说话了,就像姜瑶口中的木头桩子一般,木讷无趣。 姜姒温声道:“徐管事之前应该已对你说过了,庄子上外人不得出入,否则受罚的便是他了。所以,这既定的规矩肯定是不能因你一人而破的。” 一旁站着的徐管事拼命地点头,神色感动。还是小姐理解他,没不分青红皂白就不讲理地命令他放人进去。 而墨菊噌的一下抬起了头,表情哀恸,似是张嘴就要求情。 姜姒抬手制住了她的话头,继续道:“但我可以进去帮你看看墨竹生前住过的屋子,只是你得告诉我,为何如此执着于此?怕不是仅仅只想看一眼这么简单吧?” 墨菊神色一喜,继而一惊,嘴唇颤了颤,眼底闪过一丝挣扎犹豫。 姜姒看了看天色,慢慢道:“你若不肯我也不会逼你,红蕊,走罢。” 红蕊应声,扶着她便要朝着庄子门口方向而去,却在离大门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听到了背后传来的低声哀求。 “二小姐,请您帮帮婢子。” …… 徐管事领着主仆二人到了墨竹之前住过的房间后便退下了。 此刻,庄子里的下人们都出去做活儿了,狭窄的屋子里一个人影也无。 许是因为嫌弃晦气的缘故,墨竹睡过的那张床铺上并未有其他下人搬过去,已无人气的榻上还保留着主人生前的模样,被褥和枕头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一起。 红蕊按照墨菊所言,将墨竹遗物里夹杂着的纸条里所说的床榻下木板翻了过来,果真找见一个巴掌大的木格,边缘泛着喇手的毛刺,显然是不善木工的人一点点凿出来的。 木格打开,红蕊一声惊呼。 “竟还真在这旮沓角的地儿藏了东西!”
第49章 红蕊手里捏着一片亮闪闪的金叶子小心递了过来。 “这可藏得够深的, 怪不得墨菊在徐管事面前支支吾吾不肯直言。”红蕊感叹着,可随即又有些疑惑。 “夫人是从来不打这些小玩意儿的,墨竹她哪来的这个东西?” 姜姒接过来, 金叶子入手竟还沉甸甸的很有些份量。 她仔细端详着, 却是发现了一些不寻常之处。 虽大户人家里常有让工匠特意打些金叶子、金瓜子之类的当做给晚辈的压岁钱,图个精致又实在, 但发得起这些小玩意儿的人家都是些钟鸣鼎食之户, 请的也是手艺颇佳的工匠, 绝不会在这上面行糊弄之事。 否则既得罪了贵人,又砸了招牌。 而她手里的这一枚金叶子—— 叶柄处有一处细小的缺角, 叶子脉络处也有断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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