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娘哎了一声。 “这才对嘛,正所谓床头打架床尾和,夫妻过日子嘛,就得多心疼心疼对方。” 姜姒尴尬笑笑,“……掌柜的说的对。” 这话就差明晃晃地指着她的鼻子说她不心疼自己的小相公了。 站在一旁的裴珏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角。 一行人拿着行李上了楼。 只是还没等拐过楼梯角,便又听到徐大娘的大嗓门儿从身后传了过来。 “哎,那俩年轻人,房间里的床都是老家伙了,你们晚上可悠着点儿哈!” 此话一出,客栈大堂里正坐着吃饭的客人们齐刷刷地将目光一致投向了楼上转角处的那几道背影。 其中一道略微纤细瘦弱的背影闻言一个趔趄,随即稳住了身形,拎着裙角,加快了脚步消失在了转角处。 客人们遗憾地收回八卦的目光。 倒是倚在柜台不远处柱子旁边的红衣女子,将方才的一幕纳入眼中,若有所思。 ——— 一行人各自回了房间。 方才进大门时,便觉得虽是小镇,但整间客栈乍一瞧倒也窗明几净。 而这上房之内,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推开门,入眼一张四方桌加两把椅子,旁边摆了张简易的铜镜梳妆台,角落里还有一扇山水屏风,再往里去便是徐大娘口中的“老家伙”—— 一张挂了青色帷幔的雕花木床。 姜姒倒觉得徐大娘这是谦虚了,只瞧那床柱上的雕花,就能看出必是出自手艺精湛的老工匠之手。 而像这类手艺活儿,从来都是年份越久,木料上的光泽就越发温润,也就越发稀罕起来。 二人入了屋子后没多久,门外便响起了两下敲门声。 徐大娘是个做事干脆利索的,指挥着店里的伙计们将客人们的马匹都牵到后院喂好饲料后,便催了催厨房,将好菜好饭都让人送去了楼上的每间房。 清炒白菜、酱肉丝、豚肚汤。 虽算不上特别丰盛,但再配上两碗堆到冒尖儿的热气腾腾的白米饭,绝对是能够吃个肚皮滚圆儿。 就是那伙计敲门进来送菜时,一副说不上来的古怪表情,像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说他们掌柜的特意吩咐厨房将今日菜市场刚买回来的所剩不多的豚肚做了一小锅汤,单单给了这间天字房,务必请两位客官仔细品尝。 姜姒一脸好奇地挟了一筷子,又拿勺子盛了一碗汤。 豚肚爽嫩鲜滑,汤汁净白通透,客栈里的大厨果真有两把刷子。 可味道虽然很好,但那伙计也不至于露出那么奇怪的表情吧? 她记起了之前还在裴府时,与裴珏同吃的那顿早午膳,当时有碗豚肚鸡,她挟了一筷子给裴珏时,他好似反应也有些奇怪。 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么? 压在心底的疑问得不到解答,很是让人心痒痒,姜姒忍不住问了身旁正慢条斯理地吃着饭的青年。 不料听了她的话,裴珏挟菜的手指微微一顿,眼神奇妙地看她。 “表妹果真不知么?” “知道什么?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我打哑谜呢?” 裴珏原本伸向白菜的筷子在半空中一转,挟了块豚肚到她碗里后,才不慌不忙道:“药膳里,豚肚养胃补虚……” 姜姒点头,依旧疑惑。 听起来是个好食材,但和她方才的疑问有什么关系? 紧接着,就听见裴珏慢悠悠地说出了下半句。 “更益气补阳。”他微笑看过来,“表妹多吃点,滋补。” 她闻言一怔,随即羞恼地收回目光,低下头看向自己碗里,捏着筷子挟起那块豚肚忿忿地咬了一口。 总有一天,她也要瞧见他吃瘪的模样,到时定要好好笑话一番! …… 待二人吃完晚膳后,伙计上门收走了碗筷,并贴心地问要不要准备热水。 姜姒住客栈的经验几乎为零,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在问她要不要喝热水,下意识拒绝道:“屋里还有热茶水,不必麻烦了。”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一问一答直让伙计蒙圈儿,脸上满是不解。 “要的,劳烦。” 直到身后传来裴珏的声音,她才晓得是自己误会了,原来热水指的是洗漱的热水。 而伙计听见这间上房里那位相公的吩咐,看了眼门前脸上赫然的小娘子,又扫了眼屋角摆着的那个大浴桶,眼睛转了转,自觉理解了其中意思,笑眯眯道: “得嘞!两位客官稍等,热水马上便到。”随即掩上门告退。 而姜姒转身屋里时,瞧见裴珏正伏在桌前写写画画着什么,旁边堆了些信件,于是走近问道:“表哥在忙军务吗?” 裴珏唔了一声,握笔写字的手不停。 她见状犹豫道:“按咱们现在赶路的速度,是不是太慢了些?会不会耽误要事儿?表哥要不要先行上路?我们随后再到。” 毕竟虽然他们这一行人白日里除了午时会停下马车稍作歇息之外,其余时间都在行进的路上,但她之前也听说过真正着急赶路的话,便是连夜间也是要不停歇的。 他们夜间时不是寻村落里的空屋落脚,就是来这路过的小镇客栈里休息,总会耽误些工夫。 而若是这些时间都花在赶路上,想必不用一个月,只一半的时日便可以到达青州了吧? 姜姒有些担心,担心是否裴珏是为了迁就她才放慢了速度,担心因此而误事。 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到裴珏已然搁下了笔,蹙眉向她看过来。 于是她将未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可裴珏见她如此,蹙起的剑眉又无奈地舒展开,温声道:“不必担心,这些大多都是青州那边传来的一些日常汇报。若真有什么紧急的事,便不会走官驿联络,而是直接快马来寻了。” 青年的眼里满是认真,并不像是在说些敷衍之语来安慰她,姜姒便也松了一口气。 不然若自己老是给人添了麻烦的话,总觉得心里很不得劲儿,感觉自己像是个累赘一般。 说话的工夫,伙计已唤厨房里的人烧好了热水,并一桶桶提了上来。 足足六大桶,光是从装满热水的桶里氤氲而上的白气就弥漫了整间屋子,烘得人浑身暖和和的。 只是伙计进了屋,竟直接将一桶桶热水提着倒入了角落里摆着的浴桶里,手脚麻利到只一会儿的工夫,六桶热水便都被哗啦啦倒了进去,阻止都来不及。 “两位客官慢洗,有事再唤小的。” 伙计和厨房里帮忙提桶的小厮退下了,下楼梯的脚步轻快,深藏功与名。 只留下屋内的姜姒僵在原地盯着那热气腾腾的浴桶,脸上烧红到直冒烟儿。 偏偏此时青年似是已经处理好了军务,正好整以暇地瞧着她,那目光像是要把她看穿。 姜姒抿了抿唇,只觉周遭的空气好像有些干燥。 不然若不是如此,怎会烧得她口干舌燥? 屋内自伙计离去后便陷入了一片沉默。 正当她觉得青年不会开口、想松一口气时,那道熟悉的嗓音却又慢悠悠地响起。 “表妹盯了许久,是想……” “一起洗?”
第64章 三楼, 地字房里,两人对坐。 方才姜姒甫一进门便瞧见了桌案上摆着的花瓶里插的三两只盛放的桃花,此刻坐近, 更是感觉空气中清甜的花香似有若无地袭来, 令人闻之心旷神怡。 刚一落座,面前被染了丹寇的手指推过来一盏热茶, 盏中翠绿的叶梗上下沉浮, 白气袅袅。 姜姒捧起杯盏, 浅啜微尝,入口满齿茶香, 刚想称赞一句,便冷不丁听到对面传来一句。 “就这么没防备地喝了,也不怕我在里面下毒?” 正喝着茶水的她猛然一咳, 差点儿没呛住。 对面人哼了一声继续道:“外表瞧着是个机灵的,却没想到里头是个憨的。怎么?这会儿不在自个儿屋里头和你的好表哥卿卿我我,来找姐姐我作甚么?” 姜姒闻言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尴尬地笑了笑。 还能因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她受不了屋里和裴珏待在一处时的气氛,热到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烧掉一般, 所以在听见门外走廊传来伙计和崔十三交谈的声音后,便匆匆扔下一句—— 表哥你先洗罢, 我去外边儿坐坐。 然后就慌忙逃了。 推开门时正好瞧见对面地字房的门扉半掩, 再加上心里也确实对白日里见到的那把手.弩好奇, 便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敲了门。 于是,便成了现下如此这般情况。 当然, 实话是不可能这么大剌剌地说出来的。 姜姒便只道:“白日里见您用弩射那小贼时, 只瞄准背心而非要害之处的脖颈,就表明您心怀仁慈。心怀仁慈之人, 又怎会做在茶水里下毒这样下作的事呢?” 顿了顿,她笑了笑,“更何况,是您先邀请我来的,哪有给自己邀请的客人下毒的道理呢?” 崔十三娘柳眉微挑,“你倒是看得明白,也别总您您您的了,怪别扭的。姐姐我虽虚长你几个年头,也不兴那些个烦人的礼数,便直接喊我十三娘吧。” 姜姒弯了弯眼,温声道:“十三娘。” “哎~小美人就是比那些个臭男人乖。”崔十三娘抚了抚掌轻笑。 “不过方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这个点儿不在自个儿的房间里头颠鸾倒凤,找姐姐我作甚么?” 崔十三娘忽而将手腕撑在在桌案上,蓦地靠近,勾起红艳的唇低声问:“难道你表哥是个银样镴枪头?所以到现在你俩……”边说边抬起手指暧昧地比划了下。 这话着实太刺激了些,姜姒猛烈地咳了咳打断了那未尽之语,脸上有些尴尬。 见状,崔十三娘拢了拢宽袖又坐了回去,一脸无趣。 “我就说长得再怎么好看的男子,对着你这么个清丽的小美人,也没道理坐怀不乱啊,却没想到还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货,啧!” “找大夫治了吗?你就是年纪小不懂这里头的关窍,以为算不得什么,但只要你尝过滋味儿了,保准儿食髓知味,恨不得将那些没用的弱鸡都一脚踹开换个能干的才好。” 很明显,“没用的弱鸡”暗搓搓指的就是裴珏。 白日在客栈外被暗器石子击在腕上差点摔了武器丢了脸的崔十三娘明显很记仇,一有机会便毫不余力地诋毁某人。 姜姒脸上的笑容越发尴尬了,试图转移话题。 “……十三娘,不知那把手.弩可不可以借来一观呢?” 见她不上道儿,崔十三娘掀起美目恨铁不成钢地瞧了她一眼,转身从放在床头的包裹里拿出递了过来。 “喏,看吧。” 姜姒道谢,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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