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杳再拿出个药瓶,往他伤上洒了些药粉,对剑铮剑霜道:“剩下的还用我教你们怎么弄吗?尽人事听天命,他要是想走,你们也别留。” 剑铮默了默,道:“还是陆姑娘来吧。” 陆杳道:“你们不包就算了,就让他这么敞着吧。” 随后陆杳要走,苏槐却还拽着她不放。 陆杳不禁想,方才下刀还是轻了,这狗东西还有力气。 苏槐道:“我还有伤,你还没弄完。” 陆杳道:“那你怎么还不走?” 苏槐道:“你师父不准我走,我阳寿未尽,还没到时候走。” 陆杳道:“我现在就应该送走你。” 苏槐对剑铮剑霜道:“她若送走我,你们便去跟她师父说,原原本本地说,她是有事情怕她师父知道,所以才灭口我。” 陆杳直直看着他的眼睛,道:“话说到这儿了,我也得提醒你一句,回头我师父若问起你,你要是敢乱说一个字,我真的会杀了你。” 苏槐也是强撑着,陆杳挥开他的手时,他便松脱了。 陆杳刚想走,结果一转头,剑铮剑霜就把包扎用品送到了她面前。 剑铮道:“还请陆姑娘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最终陆杳冷着脸,还是一把拿过绷带,又转身坐回到床边,给苏槐包扎。 等她包扎好,打上结以后,再抬头看时,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昏死了过去。 后来在客栈养了两天,剑铮剑霜由衷地觉得,主子这阵子狠命折腾,而今在找到陆姑娘以后,他总算肯好好地养养伤了。 他清醒的时候,除了听听南淮的战况消息以外,其余时候都是在房里卧床静养。 在剑铮剑霜的印象中,主子还从来没这么静过。 哪怕之前在相府里养剑伤那几日,他都是在家办公的,办公之余还不忘往公主府走一趟。 这两天熬的药的药方子,还是剑铮剑霜厚着脸去问陆杳讨来的。 起初陆杳不给,道:“随便找个外面看伤的郎中都会开药方,找他们去吧。” 剑铮剑霜见这回陆姑娘是铁了心的不想管主子,横竖眼下主子情况已经不那么危急了,剑铮就对剑霜道:“你守着主子,我去请郎中来开药方。” 屋子里苏槐听见了,徐徐开口道:“别的药方我不吃。” 剑铮剑霜沉默。 苏槐又道:“叫她来开。” 剑铮道:“叫过了,可陆姑娘就是不管。” 苏槐道:“那就去叫她师父来,说我想与他谈谈。” 剑铮应道:“是。” 没一会儿,凌霄就过来了,陆杳后脚也黑着脸进来了。 凌霄张口就道:“听说你要找我谈谈,是你师父的事吗?她何时收你为徒的?这些年她过得怎么样?你若是有半字欺瞒之言,敢胡乱仗着她的师名行走江湖,我定不饶你。” 苏槐看着陆杳,陆杳吸了口气,压了压心头邪火,道:“师父,他才醒,还虚弱得很。有什么话还是稍后再问吧。”
第494章 写方子 然后陆杳转头又问剑铮:“先前不是说去找个郎中来给他开药么,找了没有?” 剑铮道:“别的郎中主子不看。” 陆杳道:“那就让他作死吧。” 苏槐徐徐开口道:“我师父她……” 陆杳眉头跳了跳,立马又道:“算了,看在我师父的份儿上,我开张方子吧。” 苏槐就抬手抵在嘴边,咳嗽了起来。 他这一咳,似要把心肝脾肺肾都咳出来一般,没个休止的。 陆杳心想,咳吧,最好咳死你省事。 但她面上却抬起头来对凌霄道:“师父,我看他这一时半会连说句话都不利索,要不还是等他稍稍稳定些了再说吧。” 凌霄看了苏槐一眼,见他手心里隐隐攥着殷红,便道:“只有这样了。徒儿,你先给他看看。” 苏槐勉力道:“费凌霄前辈白走一趟了。” 随之凌霄起身出去,陆杳跟着送她师父,前脚把师父送出门,后脚就黑着脸把房门一关。 门一关上,苏槐半靠着床头,也不咳了,低头看了看手里咳出来的血迹。 剑铮凝着一张棺材脸,及时递了块帕子上去。 苏槐接过帕子,便徐徐地擦拭手上血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 他低着眉眼,脸色苍白,由内而外充斥着一种又疯又病的气质。 陆杳就搞不懂,这狗东西都半死不活的人了,还跟她这么玩,就不怕把自己玩死么。 而后苏槐抬头看着她,道:“不是要写方子吗?” 剑霜利索地去拿来纸和笔,铺在桌上,道:“陆姑娘请吧。” 陆杳正要去桌边,苏槐道:“你不先来给我看看脉?” 陆杳道:“你脉也就那样,有什么好看的。疗伤的药大致都一样。” 苏槐道:“可我不光有外伤,我还有内伤。” 陆杳道:“药方都一样。” 苏槐道:“我突然觉得我又能说话了,剑铮,去请凌霄前辈。” 陆杳刚拿着墨笔,气得回头就毫不客气地把笔头朝那狗东西扔过去。 苏槐微微偏头,笔头啪地砸在床头,砸出一团墨迹。 陆杳道:“我麻烦你给我睁大狗眼看清楚,现在你的命是捏在谁手里。” 苏槐道:“你还想要捏死我吗?” 陆杳道:“你再这样试试看,你以为我下不去手怎的?” 苏槐盯着她片刻,道:“那我的伤你看是不看,药方你写是不写?你若不看不写,我也好早早跟你师父交代遗言。” 最终陆杳走到他床前,苏槐把手伸给她。 陆杳还是往床边坐下,手指搭在了他手腕上。 她不知道这玩意儿哪来的精力折腾,他身上的毒有反噬的迹象,外伤重,被她师父揍出来的内伤也不轻。 整个内里一派紊乱。 若是一般的郎中,可能还真处理不来他这情况。 她诊脉时,苏槐便也低着头,看着她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 她手指跟葱段一般白,因指端微微捻着,指甲泛着淡淡的粉色。 苏槐蓦然开口道:“关于我师父,你是怎么与你师父说的?” 顿了顿,他又道:“总要先对对口。” 陆杳愣了愣。 过了一会儿,陆杳才淡淡道:“夜藏前辈云游,我在京中有幸遇上。她身边已有良人相伴,便将信物托我还给我师父。” 陆杳面上不见情绪,看他一眼,又道:“你最好照着这个说,如若你敢透露半点风声,让我师父受到影响,我也不会让你有好下场。” 说罢,陆杳收回手,正要起身,他却冷不防逮着了她的手腕。 他手上温温凉凉的。 陆杳看了看他的手,道:“我劝你,识相点的就松开。” 苏槐道:“有些事我们可以先说说。” 陆杳道:“说什么?说说你的老相好?” 苏槐道:“你就非得要说是我老相好?要说老相好,你怕是当之无愧。” 陆杳闻言嗤笑一声,道:“相爷别寒碜我,我不过是你闲来无趣打发时间的一个消遣,哪能与你老相好相比。” “你们一个是玩弄心计的狗东西,一个是兴风作浪的贱东西,”说到此处,陆杳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说真的,你俩当真绝配。”
第495章 你发什么癫 “消遣?”他倏地将她往身前拽了拽,看着她那双不惹风波的眼睛,“你真当我闲,需得要打发时间?” 陆杳道:“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话。” 苏槐道:“你见过我跟其他人好过吗?” 陆杳像听了个笑话,道:“那谁知道。” 一直木着的剑霜,突然开口道:“主子身边从未有过别的女子,就陆姑娘一人。” 陆杳道:“闭嘴吧你,我问你了吗?” 剑霜只好默默闭嘴。 苏槐忽然道:“我没跟其他人好过。” 陆杳道:“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说,女人玩几次就腻了,对此你应该是相当有经验的。那必然是有经验的,不然你怎么干得出骗着一个又去娶另一个的龌蹉事来。” 苏槐道:“我娶旁人并非真的娶。” 陆杳笑了一笑,道:“结婚只是相爷的手段,你都跟我订婚结婚了两次,我还能不知道么。” 苏槐道:“婚事只是交易。” 陆杳道:“这我知道,不就是为了换取灵犀角么,剑铮剑霜都跟我说了。我是不是应该佩服相爷忍辱负重。” 苏槐道:“又不仅仅是交易。” 陆杳道:“这我也知道,听说你把长公主的身边人全屠了,让她生不如死。你只有先把她骗她出宫,才好下手。” 她问他道:“不管是交易还是手段,你苏槐想干就去干,哪怕杀尽天下人,你既一开始就已将我置身事外,那这些与我何干?我现如今知道这些,是不是还得感恩戴德一下?” 随后两人都沉默。 后来陆杳平了平声色,道:“你千方百计找我,还是想报我那一剑之仇? 苏槐道:“你说的,我骗你一场,你还我一剑,你我互抵。” 陆杳道:“那你为何还紧咬着不放?” 苏槐手指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腕,道:“因为你是我的老相好。因为我爱你爱得要死。” 陆杳:“……” 这狗东西就跟吃饭喝水一样,把这么恶心肉麻的话张口就说了出来,陆杳猝不及防,给饿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偏偏这厮毫无自觉,病得都快死了,但他那张嘴还是真的有毒,又闲话家常般道:“你走了以后我茶饭不思,天天只想找到你。” 陆杳可不想陪他疯,遂扭着手腕挣脱他。 苏槐一边捉得死紧,两相争执着,一边继续道:“是你先惹了我,现在你想走,怕是不行的。 “我每天睁眼闭眼想的都是你,你越是想逃,我就越是要找。 “我每天想你都想得发疯。” 陆杳实在忍无可忍,骂道:“你发什么癫!能别恶心我吗?” 苏槐顿了顿,看了她一会儿,又道:“跟旁人是差了点意思,我就只想跟你一起,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等我们将来……” 在隔夜饭被吐出来之前,陆杳本能反应一般,扬手就冲他那张脸甩了一耳光。 满室寂静。 陆杳耳根子也静了。 这时姬无瑕风风火火地跑到这边门外来,正要往里冲,被剑铮剑霜给拦在外面了。 姬无瑕在外喊道:“杳儿,你怎么样了?” 苏槐用舌头顶了顶嘴里,继续道:“等我们有了孩子……” 话没说完,陆杳手上一抽,反手又往他另一边脸甩了一耳光。 那打脸声,剑铮剑霜,还有姬无瑕,都是耳力好的,听得个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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