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儿我答应不负你。” 沈珏眸光一闪,转瞬即逝。 她并非不相信谢世子,只是横亘在两人面前的差距宛若天堑,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出身,都没有办法跨越。 “我……我先出去,让青棠服侍你穿衣。” “不,不用。我自己就好。”她身体上的印记不想被别人看见。 “好。” 谢澜起身,锦被滑落,他只着白绸亵裤,肌理分明的腹部一晃而过。 与此同时,一个记忆片段一刹而过。她蹲坐着,双手掌心按着他的腹肌,看起来很硬,手感却略软。 软被向上拉,盖住热腾腾的脸,沈珏庆幸还好他已经拿起掉落在地的外衫,披上离去。 沈珏匆匆穿戴好衣物,谢澜屏退所有仆人,执意送她回去。 走过玉桥,临近月洞门,沈珏福身一言未语,径直回临水小筑。 谢澜一直立在原地,见到那身穿碧色衣裳的丫鬟将她迎回屋子,方回清梧苑。 正值夏日,临水小筑垂柳绦绦,如美人的手拂过碧玉般的池塘,菱角茂盛、水鸭凫动。 沈珏顿时被池塘边的葡萄架吸引注意,没想到年前用榆木枝加固的架子,不知不觉已经被葡萄藤蔓爬满,一串串绿翡翠般的果实沉沉坠在空中。 碧云唇角下拉,“姑娘可担心死奴了。” 昨晚,她和车夫等到夜深,都没有见到沈珏的身影,以为出了什么事,正要往醉韵楼里冲去找她,世子身边的长随停云就捎来消息,说沈表小姐已经被世子接回去了。 姑娘不是与谢璨二少爷在一起么?怎么又遇到世子了?碧云一头雾水,但还是与车夫一同跟着停云回府。 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日晌午。 沈珏只解释她昨天喝醉了,幸好遇到谢世子带她回来,在青棠的照料下安睡一晚。 这也是谢世子交代她的,他有意隐瞒两人的关系,沈珏心头划过淡淡不适,但亦能理解,若此事闹大于沈家和谢家都是不利。 可谢世子侧面表明的态度,让沈珏心里没了底,一开始她是打算去找柳夫人禀明,好让其退婚。 如今不能声张,沈珏一时陷入迷惘。 碧云温了一桌子的菜等沈珏回来,都是甜口,很合她的口味,但沈珏食不知味,用了几筷子后实在吃不下。 碧云也不勉强她,用过饭后,端来醒酒的汤药,伺候她午后小憩。 沈珏食不甘味的消息很快传到清梧苑,当日傍晚,青棠就带了府医拜访。 看在青棠姐姐相劝的面子上,沈珏没有婉拒,老老实实让府医搭脉。 青棠做事讲究细节,把所有的仆人都屏退在外,只留碧云、青棠、沈珏与府医四人在内。 搭脉听诊片刻,府医收回放在沈珏手腕的净帕,又询问了几个问题,之后低眉如实道:“表小姐之所以体虚易乏,是因为云雨过度、劬劳不堪,开一些补气的方子多休息即可。” 碧云一听,愣在当场。 沈珏登时俏脸生晕,那红晕直漫到脖颈还不停。 青棠一怔却是了然,让府医开好方子,并再三告诫其守口如瓶,之后送了出去。 沈珏还在找地上有没有地缝能让自己钻,只叹建造卫国公府的工匠技艺精湛。 等青棠回来后,含笑附耳絮絮几句。 沈珏更是不由抓紧梨花木圈椅的扶手,娇嗔道:“什么,什么唤了三次水……我,我才不知晓。”
第29章 送花 沈珏并没有说错, 昨晚的经历模模糊糊,初时还能记得清,可逐渐沉溺于谢澜给予的愉悦, 浑噩的脑子里如同攀登高山后的澎湃爽意消散,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就连谢澜唤水都记不清,更是记不得身体的汗渍与水渍是他亲手擦净的。 沈珏被青棠逗得臊红了脸,病白的脸庞晕开嫣红, 平添几分生气。 见她气色好转, 青棠也不再逗弄, 将傻愣愣的碧云拉出去说道清楚。 碧云缓过神郑重地颔首, “青棠姐放心吧, 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天啊,她家姑娘这么厉害, 居然一举拿下世子! 青棠也不再耽搁, 赶紧回清梧苑带去消息。 清梧苑,谢澜漫不经心, 杏花浮雕茶盅在指间流转,杯中茶水早已凉透, 谢澜却浑然不觉。 “沈姑娘并没有事, 只是……大夫说姑娘身弱, 希望世子日后能节制些。”说完, 青棠觑一眼上首的人。 只见谢澜听她说“无事”后便长舒一口气,一口饮下茶水, 听到后半段, 猛地呛到, 握拳捂在嘴角咳嗽。 半晌,谢澜心虚地“嗯”了声。 “笃笃”门响, 黑皮将军邓唯推门走进,见到娴静的青棠,欣悦浮上他的浓眉大眼。 青棠睨他一眼就转开视线,只唇边噙了抹笑。 邓唯同样一笑,露出洁白的牙,却还是没忘记谢澜的召见,躬身道:“大将军有何吩咐?” “明日你随我去云州。” “明日?这么快?”莫非有什么火烧眉毛的急事不成。 平旦时分,曙光初现,拂晓来临,晨露在草叶上滚动,两匹马驹一前一后铮铮踏过。 晌午未过,临水小筑变得异常忙碌。 碧云举伞站在庭院里,眼睛瞪得圆溜溜,一张嘴就没合上过,“还没有搬完吗?” 青棠正指挥仆人们搬来一盆盆花植,即便整整齐齐地堆在地上,沈珏也没了下脚的地方。 “快啦快啦,还有一驴车就搬完了。”青棠抽空回答碧云的问题。 五彩缤纷的花儿争奇斗艳,直令人应接不暇,有品质上佳的寻常菊花,亦有千金难买的珍贵名种,此时都似不要钱般挨在一块儿。 沈珏想也不想就知晓是谢世子送的。彼时,她出于好心叫醒湖心亭睡着的他,以为不过有话找话的交谈,连沈珏自己都记不清,未想他居然都记在心上。 魏紫姚黄占据满整个临水小筑,两个花匠都忙不过来。 沈珏不禁一莞尔,那么聪颖的一个人怎么就不懂,物以稀为贵,若是整个小筑都是名品,又怎么会显得珍贵呢? 原来一向沉稳的人,也会有拙笨的时候。 碧云撑伞给沈珏遮阳,脚边一株长条金色瓣边、翠绿瓣中的草吸引她的目光,“姑娘,这不是草吗?” 怎的世子还送了盆小草呢? 沈珏一敲她的脑门,“那是金边兰,花中四君子之一,兰草素有‘闻香一月,观叶一年’的说法,现在它还没开花呢。” 想不到,他连金边兰都能搜罗出,到底花费了多少心思? 沈珏与两个花匠将一百二十盆花卉按照阳光习性等摆放好位置,已经日暮西山。 她踩着小梯,在葡萄架下手指点着下巴,挑来挑去。 “姑娘您还没挑好么?” 沈珏指着左右两边不同的葡萄架,“这一串的葡萄要大得多,可那一串色泽青翠如翡,看起来会更清甜,到底哪一串好呢?” 碧云扁嘴,“您都看半个时辰了,再不摘,葡萄都要熟得掉在地上。” “哪有这般夸张……” 一直挑选到府里都掌了灯,沈珏才做好决定。要不两串都摘吧,他值得最好的。 两串葡萄被放在堆满冰块的冰鉴里,不一会儿青翠的葡萄透着丝丝凉气,夏日解暑的佳品。 青棠取过冰葡萄,莞尔道:“世子知晓姑娘的用心,一定会开心坏了。” 沈珏羽睫轻霎,双颊微红,“才没有呢,只是他帮我捡过榆木枝而已。” 子夜,沈珏躺在鸳衾绣帐,窗外月光溶溶,洒在百紫千红的花卉,如同一场不切实际的梦,醇美香甜。 思绪飘远,她的造梦者又在何处? 云州城郊。 天蒙蒙亮,晨曦破开云层洒下光,照破斑驳厚重的城门。 三天的路程被谢澜不眠不休、披星戴月地缩短到一个昼夜,他双目清明不见困倦,只因接下的事激扬着他的心弦。 沈家乃书香世家,世世代代发迹于云州,而今沈家宗族里最德高望重的族长是沈茂典,他年事已高,曾任云州知州,而今乞骸骨还乡,主持族中大小事务。 沈宅的门房打着呵欠,寥寥街道尽头一前一后奔来两匹骏马,当头的男子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动作利落。 邓唯走上前递出拜帖,“吾家将军拜见前任沈知州。” 将军?什么将军?门房摸不清头脑,但见递拜帖之人身后的主子气度不凡,清贵沉毅,便老老实实捧过。 片刻后,谢澜与邓唯被迎入大宅。 这是一个五进五出的院子,随处可见沈家传承之悠久,影壁斑驳的雨痕、足底几乎磨平的鹅卵石道路,尤其是庭院方形天井中的参天榕树,见证着沈家不灭的香火。 谢澜两人在花厅稍坐,一个满头银发,身姿佝偻如弯弓的耄耋老人拄拐前来,他每走一步都摇摇晃晃,身旁始终有仆人搀扶,但因来客身份尊贵,才撑着一口气走到主座。 他经过邓唯面前时,邓唯心惊肉跳,伸手虚扶,生怕他跌一跤,老骨头都要悉数粉碎。 “咳咳咳——”沈茂典坐下后压抑不住肺部的痒意,咳嗽好一会儿才缓和。 沈茂典老眼昏花,视线里有两抹身影,左手边那人坐如松柏,玄色深沉,应该就是拜帖上的护国大将军。沈茂典的眼一下子就亮了。 要知道那可是阖国上下,都无人不景仰的战功彪炳的护国大将军呐。 “敢问护国大将军因何来云州?” 谢澜起身行礼,“晚辈为私事而来。” “私事?”沈茂典深刻的眉心纹挤在一起。 谢澜撩开下摆,双膝在地,开门见山道:“晚辈有意求娶沈家沈从礼之女沈珏,还望您能解除沈珏七岁时定下的婚约,成全我们。” 大渊朝堂都为之尊敬的护国大将军,有朝一日竟跪在自己身前,求娶姻缘! 沈茂典胸脯剧烈地起伏,呼吸声像破败的拉风箱,颤抖地手指向谢澜,却半个字都说不出。 突然,他两眼一翻,整个人后仰。 周围的仆人一涌而上,叫高祖老爷的,叫大夫的混做一团,闹哄哄一片。 沈家的族长太过激动,诱发沉疴已久的痨病,不省人事。 谢澜与邓唯一直等到第二日清晨,沈茂典都未能清醒,怎奈军机繁重,不得不动身回京。 回京路途,谢澜的脸色有多灰败就有多灰败。 百战不殆的大将军吃瘪,邓唯怎会放过这个机会不调侃是一番,“那沈家族长来的时候我整颗心都不安生了,生怕说话重了些,他就承受不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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