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她几不可察的轻颤,谢澜旋即意识到自己的用词,“在想谢璨?” “嗯……”她总不愿骗他的。 “他的眼睛与我无关,他莽撞行事,不仅赔了跟随他的士兵的性命,也失去一双招子。”语调喑哑,含着害怕被人误会的难受,“珏儿你可会觉得我太残忍,没有做到一个兄长对弟弟的庇佑?” “怎会?他早已及冠,一切行为都该自己承担,他受了伤怎么会怪在你身上呢?况且看到街边的乞儿我也会很难不动容,他何等不可一世,落得如今这般下场,应当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沈珏想转身直视他说话,双肩被大掌按住,谢澜将牡丹引枕摆好,让她趴在上面,摸出一早准备好的干燥巾子给她擦发。 一边擦,一边回:“好,夫人说的在理,现下要解决的是夫人的湿发问题。青棠和碧云怎么粗枝大叶的,沐浴后忘记给你擦干头发,湿漉漉的也不怕染上风寒。” 要给一年半以前,还住在后罩房的沈珏说现在身后絮絮叨叨跟个老妈子一样的人是谢世子,她可是一点儿不信呢。 一想到他为自己的关爱之情,沈珏忍不住含羞带笑地回:“知道啦,是我不愿让她们打扰,让她们早早去旁边的耳房候着。” 谢澜为她擦发,沈珏舒舒服服地趴在软枕上享受他的伺候。 想来想去,她终是开口,“你不在的时日,府里发生了好多事……” 沈珏把谢清嫁人、谢氏再度找上门被大理寺的夏南川带走,云州沈从礼一支没落,以及柳氏虚造假账、监守自盗的事儿等等全盘托出。不总结不知道,原来他不在的日子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儿,而她也从这些事儿中得到磨练,逐步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女子。 “真是辛苦夫人了。”他是运筹帷幄的将军,不是头脑简单空有力气的莽夫,家宴上微妙的变化他何尝没有感受到?否则也不会出声解围。 谢澜心知这后院的明争暗斗不亚于沙场上的明枪暗箭,他怎么舍得她独自面对?即便是冒着大不韪,他也想在出征的时候带上她,只是她不愿才作罢,他一直尊重她。 可将近一年未见,他娇花一样的小娘子在他看不见的光阴里,长成了茁壮的小树。 也好,只要她不再受伤害,他怎么样都会喜欢。 “哼,你也是的,每次送家书都只报喜不报忧,我听锦秋说战场瞬息万变,稍有不慎就会殒命,轻伤重伤更是有极大的可能,你不肯说实话叫我好一番担心!” “都是为夫的过错,待会夫人可以好好检查下为夫的身体有没有受伤,可好?” 领悟到他的弦外之音,沈珏红了耳垂,“你说什么呢?” 后背一凉,随即贴上长满薄茧的粗糙大掌。沈珏一惊,她的乌发早就擦干了,不知什么时候被扒了寝衣,露出不饰一物的光洁后背。 然,还未等她转过身,滚烫的胸膛就紧密地覆在脊背。 密密麻麻如坠雨滴的热吻落在后颈,她像被动承受苍天泽被的娇嫩海棠,“你这样我可如何检查?” “不急,时间还长……” 接下来整个上半夜,沈珏都没有翻过身。
第66章 祝捷酒 月落树梢, 傍晚停歇的雪又落了下来。 沈珏许久没有这般劳累过了,被谢澜抱在怀里唤水清洗的时候,她还迷迷糊糊地想他是石头做的吗?披星戴月地行军赶路, 家宴上推杯换盏,都不会累的吗? 洗毕,柔软的云丝锦被在背后一裹,沈珏窝在他宽阔的胸膛, 手掌下是他健硕的胸肌。 食指化作丹青墨笔, 勾勒峰峦山谷, 沿着肌理, 悄然摩挲, 直到笔尖轻触枝头朱果。 “不睡?”作乱的手被当场擒住,头顶响起低浑的声音, 压抑着翻滚的情绪, “为夫体谅夫人劳累才决定偃旗息鼓,可夫人明明精力饱满呢。”还能有力气撩拨他。 刚刚是谁梨花带雨、海棠沾露的哭泣求饶, 他再继续下去就与不在乎她、不爱她,把她泄欲工具的负心人无异。 现在好了, 放过她, 她倒有力气“挑衅”。 猫儿一般的嘤咛, “嗯……还不能睡……” 喉结上下滚动, 身体某处变得炙热,他再忍得下去就不是男人。 忽而天旋地转, 两人的位置翻转, 沈珏被压在下。 耳珠被含进一处温暖, 酥酥麻麻的感觉像蛛网般扩散开来。 藕臂攀上他的肩膀,欲拒还迎, “等、等等……” 声音又小又细,还没外边的落雪声大,但谢澜还是强忍着停下来。 一双饱含□□的乌眸微微眯起,好似她不给个合理的解释,就要收拾得她下不了床,没有多余的力气喊停。 “唔……都这么多次了。”沈珏伸出三根葱白手指比划,小声地表达不满。 “珏儿我们八个月未见了。”不够,远远不够,按照以往的频率,她还倒欠他七十七次,区区三次哪够啊? 要是再不找到合适的理由,他肯定不会放过自己。沈珏羽睫跟两把小扇一样眨个不停,“那我们先喝祝捷酒好不好?” 他哪想喝什么酒,他只想喝她。 但见自家夫人兴致勃勃,他也不好出言泼冷水。尝尝夫人亲手酿的酒,倒也值得期待。 沈珏眯了一小会儿,恢复些许体力,抓住木施上的梨花白寝衣穿戴在身,趿拉上薄底丝履,噔噔地跑到侧间,找到青铜蕉叶纹斝,倒出里面早已温好的酒,清亮的酒液如注,灌入酒坛。 她一早就准备好了,只等谢澜回来,然而被他洋溢的热情与极致的宠爱冲昏头脑,险些忘记。 双手搬出酒坛放在桌上,摆出早已准备好的酒盏,斟好美酒,沈珏递给谢澜,“祝贺大将军凯旋归来。” 谢澜笑了笑,接过一饮而尽,这是他尝过的最醇厚绵软的祝捷酒。 沈珏抱着酒坛,倏忽脚下一空,竟被他拦腰抱了起来。 “地上凉,珏儿也不怕寒入足底。” 见他又要把自己抱回床上,沈珏连连道:“诶诶,把祝捷酒喝完才算圆满。” 谢澜也不细究她显而易见的推脱之辞,步子调转,回到梨木八仙桌前,他坐在硬木大理石心弧形腿杌凳上,她就坐在他的腿上。 白鸽一般的双足被他握在掌心,源源不断的热源从足底传进心田。腰肢被他揽住,像是得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舍不得放手。 “喂我。” 两只手都没空着,自然是要她喂酒了。 沈珏从善如流地斟酒,满得快要溢出来,喂在他唇边。 一杯又一杯蕴含清新竹香的酒液下肚,沈珏心里偷笑。 把他灌醉,自己就能睡半个安稳觉啦。 可谢澜像是看透了她的小九九,又一杯美酒抵在唇边,也不见他痛快地喝。 “为什么不喝了?是不好喝么?我第一次酿酒,就埋在竹林下,不好喝也是正常的……”沈珏耷拉着小脑袋郁闷道。 见惹得心上人垂头丧气,谢澜登时悔了,赶紧找补道:“珏儿酿的酒是我喝过最好喝的,你别难过。” 沈珏转了转猫眼,一股机灵劲儿,“那我喂你,你得喝。” “喝,全都喝完!”谢澜一饮而尽。 他就宠她吧。 沈珏端起要两只手才能抱住,然而谢澜一个巴掌就能举起的酒坛,继续往酒杯里倒。 倒满后却没有直接给他,而是悉数灌进自己嘴里,又仰面凑到他唇边。 她怕他又生疑,干脆运用从书房里的兵书上面看来的美人计。 谢澜却很是受用,在她闭眸仰面,欺唇而下时再也压不住上扬的唇角。 一坛子酒就在唇舌缠绵间见底。 沈珏甘当酒杯诱他饮酒,自己也不免喝了些许。家宴上女眷喝的都是度数极低的果酒,和这亲手制造,用料扎实的醇酒完全不同。 纵使没有喝过一杯,沈珏也两颊酡红,耳根像染了朱砂。 “珏儿?”谢澜轻笑,明明想把他灌醉,却把自己弄醉的人,心眼子有是有,但都是空的。 “嗯?”沈珏眼睫霎了霎,迷离的目光像蕴了一层缱绻,眨眼间不经意泄出的媚态尽数被谢澜所览。 他以后万不能再让她饮酒,被人看到醉态……除非只他一人在场。 谢澜眸光稍暗,只在她面前展露的温嗓,似能融化外边的纷飞雪花,“你可还记得出征前,你曾允诺过我,待我平安回来就赠我礼物?” 沈珏思了思,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嗯,有的,你要、要什么礼物来着?”大着舌头说话,她怎么不记得他讨要的礼物是什么了? “自然是夫人你。” 身子一轻,她被他抱在拔步床上,想起上半夜的“惨样”,沈珏嘴一瘪,就要哭出来了,嘟嘟哝哝道:“我不要趴着了!” 谢澜果然没敢让她继续趴着,而是背后陷进软被,腰后枕着引枕,可她觉得也挺累的。 ** 鸡鸣时分,沈珏才得以睡个安稳觉。谢澜疼惜她辛苦了一宿,便轻手轻脚地起身洗漱,赶去上早朝。 沈珏一觉睡到巳时,青棠和碧云火烧屁股一样地冲进来摇醒她,“圣上颁圣旨了,让世子妃赶紧去前厅接旨。” 一阵手忙脚乱,沈珏穿戴好缂丝金枝百花裙,外罩绛色玫瑰印花对襟褙子,莲步急迈,震得腰上的金镶玉禁步直晃。 匆匆行走地沈珏不忘在心底下决心:下一次断不能让他再纵欲了! 赶到前厅檐下,沈珏扶了扶耳坠与步摇,整理好晃乱的禁步,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绪,姗姗踏进屋子。 屋内围了一堆人,打眼一看,阖府上下都到场了,就等她一个。 沈珏扬起的笑僵在脸上,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开口道歉。 好在宫里来颁旨的宦官解围,不甚介意地平和道:“世子妃接旨吧。” 沈珏走到空位,国公爷、柳氏、谢老太君及一干姨娘庶子庶女,包括眼瞎目盲的谢璨都齐齐下跪。 宦官展开铠甲葵花引首,抹金轴的圣旨,高宣:“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护国大将军谢澜之正妻沈珏,温惠秉心,柔嘉表度,六行悉备,特封一品诰命夫人,赐授印一枚,赏黄金百两,钦此。” 宣旨完毕,沈珏端端稳稳地双手接旨,但只要细看,就会发现她的小指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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