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冰听后大惊失色,怒其不争道:“他都这样对你,你居然还想着为他生孩子!姐姐你糊涂啊!” 谢冰性子骄纵,屡次招惹过沈珏,最严重的一次就是被周瑶挡枪使,那次她被谢澜惩罚后,自知理亏也不再找沈珏的麻烦。 两人在府上抬头不见低头见,即便如此,谢冰再没有主动招惹过她,沈珏觉得谢冰终于长脑子了,尤其是刚刚的那句话简直就是她的心声。 “那我能怎么办?难道要与他和离吗?”谢清饱读诗书,连《女诫》《女德》《女训》等修养女德之书都能倒背如流。 “过不下去自然是要和离。他今天能新婚不过三月就纳妾,日后说不定还会宠妾灭妻。”现在的谢清与彼时的沈珏一样,被压抑的生活磋磨,差了改变的勇气。沈珏柔浅轻缓的语气似有抚慰心灵的作用,“你别怕,我们娘家人会给你撑腰。” 谢清哽咽道:“好,算我谢清识人不清、所托非人,和离也好,休妻也罢,只要能摆脱白家,什么都好,求世子妃救救我。” 她没选择自甘沉沦,便是有救。背负苦难,负重前行,还自诩磨练的人,才是真正的无可救药。 花厅里一众男子正在行酒令,除了谢家与白家外,白滦平素交情颇深的公子哥们也应邀赴宴。 白滦没有对上诗词,是这一轮的关主,他自罚三杯,美酒浓醇下肚,已是有了些醉意。 有小厮附耳絮絮,白滦拱手作揖,暂时离席。 白滦被小厮引至一处耳房,边推门边道:“清儿不去暖阁随伺母亲,叫我来这里作甚?” 他一进门就见窄小的屋子坐了三位娘子。两位脸型相似,都是瓜子脸,一个怒目而视,一个垂眸沮丧。另一个娘子正温声安慰谢清,烛火透过灯纱的光晕映照出她细腻白净的皮肤,娇颜如花,过目不忘。 谢冰一见到他,怒火就蹭蹭往头顶冒,站起身一叉腰,叱责道:“你就是这样对我姐姐的?” 她的话儿在白滦耳朵里一转,白滦看向谢清,双眸红通通的,显然一副哭过样子。 “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误会。”谢家四娘子在此,他也不好当场教训谢清,等她们一走,就让谢清知晓他的厉害。 白滦对着谢清笑得促狭,走上前道:“你说是吧清儿?” 谢清被他的样子吓得瑟缩,躲在沈珏之后。以前他就是一身酒气的从花楼回来,她说几句,就被他一顿毒打。 都怪她糊涂,没听世子妃的话儿,当初打听清楚他的秉性也好,头脑一热就这么嫁给他,都悔断了肠子。 谢冰老母鸡护崽崽一样站在谢清与沈珏的前面,大喝:“别过来!你把我姐姐吓到了!” 白滦止步。 谢冰:“你不与我姐姐道歉,不发誓保证以后对她一辈子都好,今儿这件事就别想过去!” 白滦装傻充愣,不承认他家暴谢清一事。 沈珏算是看清了白滦的为人,即便他肯道歉发誓,等她们一走,谢清还会受到一顿毒打。这门婚事是她主持,谢清嫁错人,她有义务帮助谢清。 沈珏抚顺谢清的脊背,“白公子也说是误会,不如这样好了,清儿跟我们回谢家,等误会解除之后的事再说。” 谢冰也觉得此话有理,等他什么时候登门道歉,再把姐姐接回去。 谢清恐惧,一双腿跟泡水的面条一样软,沈珏就与谢冰一左一右搀扶她离去。 等谢清一回谢家,他纳妾、家暴的事就瞒不过去,捅到岳父卫国公和大舅子护国大将军的跟前,他不死也得扒层皮。 “等等,不许走!”白滦急了,伸手要去抓谢清的肩膀,把人拽回来,但他喝了不少酒,酒意上脑,看人都是重影的,那只爪子好死不死落在沈珏肩上。 “砰——”白滦被踹回屋子,撞倒梨木八仙桌,四仰八叉地瘫在地面,绣竹子纹路的衣襟上一个黑黢的脚印煞是明显。 沈珏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门外眼前出现一道颀长的身影,身着水波纹银鼠皮大氅,面容冷峻,沉稳威严。
第69章 撑伞 谢澜握住沈珏的手腕, 上上下下仔细查看,担忧的目光又在她方才被白栾碰触的肩膀反复逡巡,“可有伤到你?” 沈珏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出现, “你怎么来了?” “酒席上白栾借故离开,我甚是无趣便想着去寻你。”谢澜常年在外征战,战友们喝酒时性子豪爽,牛饮浊酒, 谈天说地, 可白家是书香世家, 喝的是清酒, 嘴里念的是诗词歌赋。比起经营交际, 受人恭维,他更想念自己的妻子。 暖阁里都是女眷, 他派人去暖阁寻妻子, 然而那丫鬟扑了个空,转述谢老太君的话儿说世子妃和谢清散步去了。 谢澜耳力过人, 小厮附耳白栾的话语他听了个清楚。既然谢清遣人请白栾去耳房,珏儿应该也在那儿。 哪知他才寻到耳房, 就见白栾一副誓不罢休, 强行拉扯珏儿的“狠”样。 白滦一个读书人哪有什么狠不狠的, 只不过是他担忧心切罢了。 然而谢澜仍旧不假思索, 抬脚踹过去。 踹完后,谢澜才问:“发生何事了?” 沈珏也没想瞒着他, 长话短说将谢清嫁入府被白栾动不动就抽鞭子, 白栾欲纳怀有身孕的瘦马为妾等等, 悉数说出。 谢清对于这外界人人称颂的大将军,名义上还是自己大哥的人, 从小心生仰慕,但大哥常年在外,一年到头都见不上两面,兄弟姊妹之情淡薄如水。 未曾想她认为疏冷的大哥,会听到她受夫家欺辱动怒,会强势撑腰。 谢澜看向地上白栾的目光沉戾如刀,恨那一脚踹得不够重。 沈珏:“我想带谢清回家,从长再议。” “何须从长再议,今儿就去找白家讨个交代。” ** 一只鹿皮皂靴踏入花厅,挺拔身影如同出鞘青锋立在门前,谢澜由内而外展露的肃寒威势压得人透不过气。 “本将军找白侍郎有事相谈。” 白老爷心头蹦跳,恰好宴席将散,留在花厅里的只有白家在上京城的宗亲,便让人退下,留出空间。 “大将军有何事?” 卫国公近来病情加重,府医叮嘱卧榻休养,柳氏也以照顾之名缺席。白老爷设宴的本意就是攀亲护国大将军,亲家没来,姻侄来了就行。眼下谢澜称呼客套,他琢磨不出其间意思,也不敢以姻侄相称。 谢澜并未多言,只让人撩起谢清的云袖,青紫相加的淤痕斑驳,触之不忍。 白老爷眼珠子快要瞪出来,结结巴巴道:“这、这……” 沈珏:“白老爷亲眼所见,谢清嫁给白五郎受到委屈,我们娘家人也无法坐视不理,今儿我们就要把谢清接回家。” 语罢,也不管白老爷作何反应,让谢冰带谢清出府上马车。 沈珏和谢澜走在后,谢澜临出门前,道了一句,“望白老爷好自为之。” 白老爷脑中一片浆糊,但属实是被谢澜的肃容骇到,谢清胳膊的伤从何而来只有她的丈夫最清楚,白老爷赶紧让人将白滦召来。 白滦结结实实挨了谢澜一脚,当堂晕厥,醒来后还没缓过气又被抬到花厅。 暖阁白家主母那儿也不安生,谢老太君莫名被谢大将军请回,又听闻花厅出事,她也匆匆赶来。 三人齐聚一堂,在白老爷的逼问下白滦还不肯说实话,只再三推诿是谢清自己摔的。 白家主母自知篓子捅大,全盘托出。 白老爷听完,怒火直冲脑门,给了白家主母与白滦两个大耳掴,他是当真生气,平常握笔舞文弄墨的人竟也会动手。 “你当真是糊涂!那瘦马肚子的孩子焉能与谢家女子比!” 谢清归家的第二日一早,就收到白滦的书信,信中说他色令智昏,一时鬼迷心窍才会纳妾,那瘦马以及瘦马的孩子他自会处置,望谢清能原谅他,回归白家,两人继续过日子。 谢冰一听,秀眉一竖,“姐姐你别听他的,男人的嘴最不可信,万不能三言两语就被他哄回去。” 书信寄出两日,谢清都没有回复,白滦知此计不成,就亲自登门请罪迎妻回家。 谢冰两手叉腰站在府门前,“我姐姐不想见你,你也别想进来,再不走我就派人扔你去大街上丢人现眼。” 白滦身为读书人,虽无一职半官,但讲究文人面子,他怕谢冰当真能做出此事。 第四日,白滦打了自己的脸,昨日还讲究文人风骨,今日就抛弃气节,负荆请罪。 只因白老爷说,他哄不回谢清,白家都要遭殃。在性命面前,风骨气节又算得了什么?况且他真有傲骨,又岂会食言而肥、同流合污? 卫国公府的大街人来人往,白滦往门前一跪,丢掉脸皮,大喊“求清儿原谅”“清儿跟为夫回家”云云。 白家一连数日的动向谢清焉能不知?见到平日风雅倜傥的夫君,屈膝卑躬跪在地上,又怎能不为之动容? 谢冰赶紧捂住谢清的眼儿,“姐姐你可别被他的苦肉计骗了,你挨他那么多顿鞭子,他就算是把膝盖跪碎也是应得的!你就看看吧,他心不诚,坚持不了几天。” 沈珏从头到尾看下来,感慨谢冰终于长脑子了,说的句句话都戳中她的心坎。 果不其然,白滦跪了三日,第四日就不见踪影,又使出最开始的书信伎俩。 谢冰一脸如我所料,“姐姐你看,他就不是你的良人!” 谢清与他一面结缘,嫁给他不到一年,用了仅仅七日看清他的嘴脸。 “我明白了,我想同他和离,亲手了结这段孽缘,此生再无交集。” 沈珏拿出一早拟好的和离书,谢清笔尖颤抖,终究是写下名字。 和离毕竟事关两家,这几日的动静也传到澧兰堂和归燕堂。 谢老太君听说谢清要和离,大为震惊,“你们把婚姻当作儿戏?想嫁就嫁,想和离就和离?” 谢清的婚事是沈珏主持,如今出了事,她自然要责问沈珏,“世子妃你也是,不劝清儿好好过日子,非要闹得难堪,和离做什么?” 谢清唏嘘流涕,说不出半句话。 沈珏神色恭敬却坚毅,“白五郎实非良人,清儿当初执意嫁给他,如今认清他的真面目,趁着两人还未有孩子,和离才是最好的解脱之法。” 谢老太君观点与她相悖,“女子出嫁便要尽心伺候夫君,万事以夫为尊,倘若有错,问题也出在自己身上,不反省己身,去找夫家的错处,动不动就要闹和离,德言容功都忘了不成?何况白五郎已经答应承诺不纳妾,那孩子也会处理掉,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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