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耶律成刚刚上前扶好昭华,又一个侍卫冲了进来,他不耐烦的看过去:“又什么事?” “锦朝急报,昭阳帝姬薨了。” 昭华其实在看到手帕上干涸的血迹时,就猜到了昭阳可能大不好了,可她在听到确定的消息时,还是觉得胸口骤然一痛,那是她唯一的亲妹妹啊,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到底昏了过去。 耶律成伸手接住了她,朝旁边人吼道:“还不快去请大夫。” 昭华没有什么事,只是急火攻心,耶律成也收到了暗探的消息,昭华大喊着“小柒”惊起时,他还没来得及收起密信。昭华醒来看到身边的耶律成,猛地抱住他,抱得很紧,带着哭腔“橙子,我做了个噩梦。” 耶律成想到刚刚密信的内容,半天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昭华显然也察觉到耶律成的情绪不对,她松开手,望着耶律成:“那不是梦,对吗?” 耶律成手动了一下,想藏起密信,却冷不防被昭华拽过手,昭阳拿过密信,信上其实并没有什么原因始末,只是提及昭阳帝姬自焚,昭华拿着信纸的手慢慢握紧,一滴眼泪滑下,声音悲恸:“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她就不会嫁给他。” “依依,你别这么想,你也不想的。”耶律成以为是昭华将昭阳托付给了蒋轩劝慰道。昭华捂住脸,“她是我亲妹妹啊,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从来没有……” 耶律成到底还是安排送昭华回了大锦,依着他的意思,骑马太过遭罪,还是坐马车,可昭华拒绝了,她急于回去,她不能等了,耶律成又那里拗得过她,昭华只挑了匹温顺的马,又捡着功夫好的侍卫带了几个。她走前耶律成几次张口,她以为他要说早去早回,可最后他只说了一句:“我等你回来。”昭华翻身上马,遥遥的朝他摆了摆手…… 纵使昭华是快马加鞭赶回大锦,也足足用了半个月,是在十三的晚上到了上京的。她翻身下马,让人去砸城门。 守城人喊道:“城下何人?” 昭华摘下斗篷上的帽子,从腰间卸下玉牌:“本宫是昭华长公主,后面是本宫亲卫,这是我出嫁时,父皇所赠玉牌,请城门郎速速联系监门将军,中郎将查验,本宫今夜务必进城。” 蒋轩已经一整个月没有上朝了,弹劾他的折子早就堆成了山,他也不理,日日酗酒,喝得醉了,发起疯来,便拿刀往自己手上砍,也不肯涂药包扎,深可见骨的伤,看着就骇人,还是前日,暗影点了他的穴道,让大夫帮着处理了伤口。他劝了又劝,蒋轩大概是烦了,答应不再饮酒,去上朝。 今日本不逢朝,蒋轩出门去政事堂,恰逢芸香楼送来衣服,掌柜的自然知道公主薨逝,本打算衣服就留下,偏生忘了交代,送衣的小厮是新来的,见着衣服边上写的是丞相府小七,便送了去,管家自然是拦下了,说是送错了地方,府里没有名柒的姑娘,蒋轩看见便上前询问,老管家拱手:“大人,咱们府上都有谁,老奴是记得的,真的没有他说的人。” 那小厮也不肯退让:“我们也是不会记差的,你们府上肯定有名柒的姑娘。”蒋轩听着小厮的话,愣住了,声音颤抖:“是…哪个七?” 小厮愣了一下,查看了一下“就是数字柒。”蒋轩重重的闭了下眼,“收下吧,是我们府里的。” 小厮甚至有些得意:“我就说我们是不会送错的。” 老管家愣了一下,上前接过衣服,“多谢了。” 小厮爽朗一笑,露出一排白牙“不必谢。” “把衣服送到我房里。”蒋轩淡淡的吩咐了一声,随即上了马车,拉上帘子,神情尽数遮掩,“去公主府。”他说。 暗影是到了政事堂,才知道,蒋轩根本没去的,他怒气冲冲回府,想质问蒋轩为什么不守信用,推开门就见到蒋轩痴痴望着一件衣服。 “为什么不去政事堂?” “翡翠说,昭阳很喜欢这匹布。” “为什么言而无信?” 他伸了伸手,似乎想摸一摸,看到自己包满纱布的手,露出些嫌恶的神色,终是没有触碰“听说这匹布叫‘云破处’,衣服裁剪的也好,穿在她身上一定极为美丽。” 蒋轩根本答非所问,暗影无意间看见地上的坛子“你又喝酒了。” 蒋轩似乎已经醉了一直重复着“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她就不会死,如果我知道,如果我知道……” 暗影看了他一眼,转身去酒库,搬了好几坛酒,摆到蒋轩面前“不是能喝吗,喝啊,我看着你喝。” 等翘楚知道,带着醒酒汤赶到的时候,蒋轩正在呕血,她上前想搀扶,却被蒋轩躲开:“他喝了多少?”暗影指了指地上的一排坛子:“没多少,喝了吐,吐了再喝,其实没喝进去多少。” “他的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翘楚眉头皱的死紧,又打算去扶蒋轩,蒋轩撤了一步:“你再敢碰我,我就……” 翘楚抿了抿唇:“大人当如何?杀了妾吗?” 蒋轩沉思片刻,似是考虑翘楚提议的可行性,随即摇了摇头:“不行,你是昭阳的人,不能伤你……” 蒋轩却突然朝她笑了一下,眸色幽深:“你那么喜欢这截手臂,我砍下来给你怎么样?” 翘楚不自觉退了半步,她看出来蒋轩是认真的,她如果再敢上去扶他,他就真的会把手臂砍下来,翘楚把醒酒汤放下,“大人喝汤吧。” 蒋轩走到一边,坐下,揉了揉“不必了,你出去吧。” 守城侍卫动作并不慢,大抵是知道这位帝姬以好名声著称,十分恭谨客气,昭华道了谢。进了城,昭华便翻身上马,扣上帽子,没有进宫,而是直奔丞相府。 “吁。”昭华拉了拉马缰绳,跳下马,看着丞相府三个字的牌匾,冷笑了下:“把门给本宫砸开。” 身后几人称“诺。” 半夏上前劝道:“殿下,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礼后兵?” 昭华看了看半夏:“礼?半夏,如果有人杀了你妹妹,你会不会跟他先礼后兵?今日本宫要他给昭阳偿命。”半夏退下,只是手握紧了腰间的匕首,准备殿下一旦杀人不成,随时保护殿下撤退。 到底都是练家子,丞相府门不一会儿就被撞开了。 老管家听到声音,带着护院出来“谁竟敢砸丞相府的门?” 昭华嗤笑了一声,径直进去,抬手示意自己的亲卫关上门,环视了一圈府中拿着武器的小厮“让蒋轩给本宫滚出来。” 本宫二字一出,众人都愣了一下,眼前的女子罩着黑色的斗篷,兜帽将脸遮在了阴影里,看不大真切,只一双眼睛像极了昭阳帝姬,能称得一声本宫,又同帝姬容貌相似的,大概只有那一位昭华长公主:“老奴参见长公主,不知长公主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众人跟着跪了一地,昭阳瞥了他一眼,“本宫再说一遍,让蒋轩给本宫滚出来。” “臣妾参见长公主殿下,长公主万安。”还是翘楚先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臣妾?”昭华咀嚼着这个词,缓缓吐出一句“你也配?” 翘楚僵了下,昭华性子一向温和,待人有礼,她没想到昭华竟会有这般刻薄的一面。昭华说完,瞧都不瞧旁人,径直向府内走去,只经过翘楚身边停了停:“卖主求荣的下作东西。” 她突然定了定步子“丞相既不敢出来,本宫便一个院一个院的寻。” 话音刚落,就见蒋轩走了过来,步子虚浮不稳,是了翘楚都得了有人闹事的消息,蒋轩又怎会不知? “啪。”昭华上前就是一个耳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她全部的恨意,打的蒋轩一个踉跄,自己的手也震得发麻。 昭华拿出丝帕擦了擦手,随即丢在地上,抬手放下帽子,看着蒋轩,蒋轩亦望着她,昭华同昭阳本是有几分像的,但是由于性子太过不同,这几分像几乎磨没了,如今,昭华动起怒来,神色怨恨,在月色朦胧下,竟像了七八分。 “殿下?”蒋轩试探性的开口,不敢大声,生怕声音大一些,眼前的“殿下”就不见了。 昭华看了眼身后的半夏:“替本宫掌嘴。” 半夏抿了抿唇,上前道了句:“得罪。”又是一个耳光,暗影,翘楚阻拦不及,暗影上前挡在蒋轩身前,昭华柳眉倒竖:“本宫看谁敢拦?” 翘楚上前不卑不亢:“长公主,大人是朝廷命官,刑不上士大夫,容不得您设私刑。” “私刑?本宫金锏在手,打谁都算不得私刑。”说着顿了顿“别说是打,本宫今日就是赐死他,先斩后奏你又能如何?容不得?谁容不得?你吗?翘楚,本宫不动你,是给你脸面,你别给脸不要。” 蒋轩这才缓过神来,垂着头,苦笑了一下:“是长公主啊。”又推开面前的暗影,伸手撩开袍子,屈膝跪下:“臣恭请长公主圣安,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昭华低头看着蒋轩,冷笑了一声:“本宫可不敢称千岁,好人不长命,你这种祸害才留千年。” 而后又刻薄道:“本宫听说你没有父亲,母亲早亡,现在连本宫的妹妹也被你克死了,天煞孤星,克至亲至爱,也难为翘楚愿意给你做续弦。” 蒋轩的身子晃了晃,喉头涌上一股腥甜,被他堪堪咽下。 翘楚忙道:“殿下慎言。” “慎言?蒋轩,就是你逼死了本宫的妹妹,不是和本宫赌咒发誓世间万物于你不过一个昭阳吗?昭阳死了,那你还活着做什么?嗯?怎么不去死呢?” 蒋轩重重的闭了下眼,俯身叩首:“臣恳请殿下赐臣一死,臣感激不尽。” “你真当本宫不敢?”昭华说着从身后侍卫的腰间拔出佩剑,指着他。 蒋轩跪直身体,闭着眼睛:“臣求长公主成全。”昭华的剑尖已经刺入他的肩膀,血迹慢慢的晕染开来,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一样。 “长公主,殿下遗愿,大人同臣妾百年好合。”昭华听到这话怔了怔,随即扔掉剑:“现在做出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 “毒杀表哥,逼死昭阳,你可开心?”蒋轩脸色惨白,嘴唇颤抖,却没说出什么。 “后悔了吗?你还记得,上次见面,五年前本宫出嫁前,同你说过什么吗?跪着吧,什么时候,悔过了,什么时候起来。” 昭华回头看了眼翘楚:“翘楚,本宫今晚借宿丞相府,你安排一下。” 次日,清晨,昭华梳洗好,正打算出门,发现蒋轩还跪在那儿:“丞相这是跪了一夜?那就是对丞相对本宫所作所为,不曾悔过?呵。起吧,真要了你的命,就是逆了小柒的意思。” “谢殿下。”暗影上前去扶蒋轩,他跪了整整一夜,实在没办法靠自己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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