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生下来前,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我再闹腾他们也都会忍着。”秋娟抬起脸来,面上挤出一抹凄凉的微笑,“我肚子这个,可是他们李家的宝贝。” 说着她目光更哀凉几分,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滋味儿,“我也知道,他们现在忍让我是因为孩子还没生下来,哼,以后肯定会加倍的折磨我,可我忍不住,我忍不住就想报复回去,以后,走一日看一日吧。” 秋娟心中明镜似的透亮。 果然,没过一个时辰,李元就到了。站在王汉田家院门外扯着嗓子喊,“秋娟,别怄气哩,今天是小年,家里做了好饭菜,快跟我回家吧。” 他站在寒风中,望着面前紧闭的大门,不耐烦的舔着唇。 过了会子没动静,李元伸出又厚又壮的手掌死命把大门拍的砰砰作响。 “秋娟!俺娘说了,今早上她是不小心,不是故意的!别往心里头去,她可疼你嘞!” “你听话嘛。” 幺儿迈着小短腿跑到院门前把门拉开了,探头往外瞧,“姐夫,俺姐没回来,俺娘问,你又在瞎嚷嚷个啥。” 李元扶着幺儿的肩膀,直接往院子里走,压根就不信秋娟没回来,她一闹就往娘家跑,还能去哪儿。 “你是不是又打俺姐了。”幺儿追在他屁股后头,从地上抓了几颗小石头往他腿上砸,“姐夫你是个坏人。” 李元心里正烦躁着,当下粗眉一挑,把脸沉下来喝问道,“你胡说啥?谁教你这么说的?!” “啊呜哇哇——”幺儿被吓得腿肚子打转,嘴瘪了瘪,哇一声发出一·阵爆哭。 堂屋的大门应声打开,刘春华怒火冲天的从里头奔出来,把哭嚎的厉害的幺儿一把搂在怀,一边轻轻拍幺儿的背一边瞪了李元一眼,“你干啥嘞,好歹是你小舅子,你连小孩都欺负啊?” 李元一噎,心里头那股火更烧得烦躁,国字脸涨红成了大柿饼,\"娘,俺没动他一下,你别冤枉我啊。“ 刘春华根本不想听他的解释,没好气的望着他,“你来干啥?不是告诉你了吗?秋娟没回来。” 李元压根不信,大步往屋子里走去,堂屋灶房甚至卧房都转了两圈,忽然脸色一变,哑声道,“坏了!” “来的路上有好几个泥坑,旁边就是山谷,秋娟莫不是脚滑掉到山谷里去了吧?” 说完也顾不得其他,转身匆匆去来路上寻人。 李元的嗓门贼大,所以王汉田家院里的对话沈泽秋这边基本上也听了个清楚,秋娟拿起自己的包袱,要往沈泽秋家后门出去。 “我先回去了,婶子,安宁,别告诉别人我回来过。” 说着拢了拢头上的遮风的帨巾,从后门走了。 * 除夕夜的前一日,何慧芳拿上家里的鸡蛋、白糖、猪肉、南瓜蔬菜等物,一块儿去大房家备菜,她们要做豆腐圆子、煎蛋饺、炸肉丸等荤菜,也有炸小麻花、炸糯米丁、炒花生等小零食。 安宁和几个媳妇们坐在堂屋里头包饺子。 梅小鲜教安宁包花样,她身俩很高,加上有张满月似的圆脸,瞧上去比一般女子高大壮些,其实身上没多少肉。 王桂香爱开些小玩笑,一边包陷一边说,“大嫂站在安宁身边,快比泽秋还高哩。” 从小到大,梅小鲜不知道听过多少这样不怀好意的调侃,她勾唇笑了笑,没有说话。沈泽钢的媳妇儿周冬兰有些烦的看了王桂香一眼,“桂香,你嘴倒是会忙,手咋闲着呢?饺子皮在你手上都要被揪出花儿来了。” 王桂香有些讪讪的,和性子温柔不争不抢的大嫂相比,她这位二嫂可是嘴上不饶人的。 “哎呦,这不是娃在肚子里乱踢嘛,哎呦不好意思,我包慢了,嫂嫂们别怪罪我嘛。”王桂香用手肘扶了扶肚子,有些吃力的样子。 安宁微微勾了勾唇,“没事,你要是累,就去歇会儿吧。” 接着望向梅小鲜,“大嫂这样的身量穿衣裳好看呢,尤其是穿长裙,镇上好多小姑娘就羡慕这种身高。” 王桂香把手上的活计放下,拍拍手正准备去卧房里躺一会,听见安宁这样说,来了兴致,她对于镇上人的生活还挺好奇,很愿意听安宁讲一讲。 “安宁嫂子,给俺们说说镇上的故事吧。” 梅小鲜和周冬兰的眼神也都望了过来,等着安宁说故事长见识。可惜安宁是不太爱八卦的人,想了想,捡林府和杨府的事儿说了说,吃穿住,言行举止都细致的说了一遭。 王桂香越听越入迷,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兴奋的咋都睡不着,旁边沈泽石已经均匀的打起了鼾。 “泽石,醒醒啊,泽石。”她伸手把身边睡得正香的沈泽石。 “唔嗯,咋了?渴了?”沈泽石迷蒙的睁开眼睛。 王桂香摇了摇头,小声的说,“你想不想和泽秋安宁他们一样,去镇上过日子呀,听安宁说,林府光下人就有好几十个,那个姓杨的夫人做衣裳,几两银子花出去都不带眨眼的……” 她说着今日听安宁描绘的画面,旁边的沈泽石睡意昏沉,一闭眼又睡了过去,“你胡思乱想个啥……” 王桂香无趣的瘪了瘪嘴,暗道沈泽石真是半点上进心都没有。 * 除夕夜很快就到了,女眷们一大清早开始就在灶房中忙前忙后,腊月二十九日那天,沈泽秋和沈泽玉上山瞎转悠,赶巧逮住一只肥兔子,肥兔子足足七八斤,一半用来炖了,剩下一半用来和干辣椒爆炒。 灶房里的香味一阵阵飘荡出来,传了很远很远。 沈泽平领着毛毛在院子里玩炮炸,他俩算是兄弟中年龄差距最小的,所以能玩到一块儿,关系也最亲近。 “唉,这个孩子吧,是家里的老幺,养得有些娇气,种田种地吃不了那个苦。”沈家二嫂吴小娟有些头疼的说,“下半年让他去泽玉的师傅那帮忙做了几日工,师傅又嫌他没个定性,这农活儿吃不了苦,手艺活没有耐心,以后可咋办。” 何慧芳往院子里瞅了眼,兄弟两个把炮仗塞在一团软泥中,炮仗一炸,泥点子四下乱飞,刚好外头都个村民过路,崩了人家半身。 沈泽平忙笑着凑上去,“大爷,对不住了,俺们不是有意的,再说,这可是好兆头呢,衣裳花了,预示来年发发发,您说,是这个理不?” 何慧芳没忍住,笑了笑,“泽平的嘴倒是会说话。” “那些个都是油嘴滑舌,有啥用处啊。”沈家二嫂吴小娟又气又好笑的看了她儿一眼。 何慧芳想了想,“去镇上做伙计咋样?要不我帮忙留意着?” 吴小娟想了想,点头道,“行呀,那你给留着点心。” 才到申时,年夜饭就准备开席了,这是有讲究的,年夜饭吃的越早,寓意越顺。 沈泽玉和沈泽秋把一个小桌子摆到了院子里头,上面供着肉、水果、糍粑,又倒上酒水,三房一大家人一块儿烧香祭祀,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平平安安。 最后点燃一串长长的鞭炮,炮仗声在村子里此起彼伏,像海浪般翻腾,仪式结束了,终于可以正式开席。 家里人多,摆了足足三桌才坐得下,毛毛坐在何慧芳身边,何慧芳给他夹了个大鸡腿,笑着说道,“快吃吧。” 安宁和沈泽秋坐在一块儿,沈泽秋用勺子先给安宁盛了碗熬得又浓又香的鸡汤,“先喝点热汤养养胃。” “嗯,你也喝。”安宁接过汤碗,笑得眉眼弯弯。 “可别不好意思夹菜,想吃啥和我说,我帮你夹。”沈泽秋倾身靠近安宁,用只有他俩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 除夕有守岁的习俗,吃完了饭也就刚到申时,天刚黑透,女眷们吃完了,一块坐到厢房里,边磕着瓜子儿便聊天,小孩们是爱跑爱闹腾的,提着灯笼拿着小鞭炮满村的玩儿。 禾宝一只手提灯,一只手拿着根棍子,正堵在村里的一条路边上,瞅见有小孩路过,又是落单的,就冲上去抢人家兜里的炮仗。 毛毛蹦着走在前,刚好就被禾宝拿着棍子敲了下脑袋。 “你干啥啊?!”毛毛龇牙摸了摸头顶,一把将禾宝给推翻了。 禾宝要是早看清楚来的是毛毛,那铁定不敢上前打劫,尤其是沈泽平还跟在后头。 “略略略。”见碰到了硬茬,他吐了吐舌头,顺着小路一溜烟的跑了。 说来也是凑巧,幺儿这些天一直被困在家里写大字儿,好不容易才刚吃完饭,兜里塞满了糖块和炮仗,乐颠颠的出来玩儿,结果没走几步,就被一个黑影一扑,滚到了路边的水沟里头。 毛毛刚追上禾宝,就见禾宝提着灯笼,正踮着脚往傍边的沟子里看。 “有人掉里头了。”他瞪大眼睛说道。 这水沟说深不深,但有些陡,而且下雪后里面淤积了很多淤泥和烂叶,淹不死人,但肯定要摔一身泥。 “咱下去看看吧。”沈泽平也追了上来,见状提议道。 一开始幺儿滚下去估计是摔懵了,这会子才放声大哭喊救命。 沈泽平提着灯笼,毛毛跟在背后,禾宝有些害怕,但还是咬着手指头一块沿着旁边比较和缓的地方往下爬。 幺儿整个人都躺在沟低又软烂又腥臭的泥巴里,哭得稀里哗啦。 作者有话要说: 沈家这些男儿,都还挺疼老婆的哈哈 晚12点前,还有一更噻
第53章 “幺儿, 快别哭了,牵着我的手。”沈泽平最高,他把灯笼递给毛毛拿着, 两腿撑在水沟的两侧,一手扶着旁边的土坡。另一只手伸向幺儿, 抓住他的胳膊把人拽了起来。 接着三人接力, 总算把摔成了泥人的幺儿给救了上来, 好在沟底比较松软,幺儿没受啥伤。 他一瘪嘴,继续哇哇大哭, “俺要去告诉俺娘, 你推俺。” 说完用满是泥巴的手抹了把眼泪, 转身蹭蹭蹭往家跑去。 沈泽平和毛毛面面相觑,“幺儿, 俺们是好心救你,推你的可是禾宝, 别告错了状!” 禾宝一听不干了, 对毛毛说, “都怪你追我, 你要是不追我咋会撞到他。“ “你要是不用棍子敲我, 我追你干啥?”毛毛反驳道。 现在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啥也讲不清了。沈泽平和毛毛都知道幺儿他娘最护着幺儿了,当下也不出去耍了, 一阵风似的回了沈有福家的院子。 这时候男人们也喝完了酒,在堂屋摆了个桌子,正在玩叶子牌。分别是沈泽玉、沈泽石,还有沈泽武以及沈泽秋四个人一块玩, 他们玩的叫做跑得快,是计分制,谁出得越快越好,一旦有人把手里的牌出完,那么本局游戏结束,手里牌少的少记分,手里牌多的多计分。 “来来来,大家翻一下点数,谁的点数大本轮就先出。”沈泽玉把叶子牌洗了洗,一边说一边翻了点数,一瞧是五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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