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泪眼婆娑道:“元郎,今生能与你相伴,妾便足矣。妾不要什么名分,只求彼此真心相待。” 元宏轻轻道:“傻瓜,这一生一世朕都不会与你分离。” 继而松开禾,与其正面道:“朕欲册封你左昭仪,位分仅次皇后。因你以冯氏之女受封,朕便无法加封你父母兄弟。朕思忖着,过了上元节,便让你父亲随咸阳王出使齐国,如此,待其归来,朕便可封爵于其。” 禾望着宏,一时感触,竟不知如何开口,待回过神来,欲向宏谢恩,却被宏制止。 宏拉禾行至案前,挥笔写下:“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第二十四章 君王心(一) 两日来,元澄坐立难安。虽说是奉旨行事,引冯熙面圣,却不料窥知冯妙莲的真实死因。元澄一向对元宏忠心不二,可此番却关系圣上颜面,若不说,将来一旦事破,便是欺君之罪;若说明,便是令圣上难堪。正在元澄左右为难之际,内侍监却来人宣其入宫。 御书房内,元宏与元澄对坐。 元宏示意三宝与众侍退去,边亲自以小炉烹茶,边对元澄道:“朕瞧皇叔的神情,似有心事?” 元澄心内一惊,嘴上却道:“臣这几日头疼之症犯了,劳陛下挂心。” 元宏沏了一盏茶递于元澄,道:“哦?宣太医瞧了吗?” 元澄摇了摇头,道:“臣此为旧疾,歇几日便无妨。” 元宏点点头,道:“皇叔要好生将养,切不可大意。” 呷口茶,将案上册子递于元澄,道:“昨日朕许了太师,以冯氏之女为太子嫡妻,今日一早太师便送来了冯诞之女生辰八字,其这是恐朕生变啊。” 元澄接过册子,细细看过,道:“如今太皇太后已薨世,皇后虽正位中宫,然陛下迟迟未将太子养于其膝下,亦难怪太师心中不安。” 元宏肃色道:“皇后虽未失德,却生性善妒。朕迟迟未绝,便是因那前朝贾氏南风,此为前车之鉴啊。” 元澄沉默了,其心知为君者,必当为社稷计长远,太子年幼,易受身边人影响,此系皇帝忧心之所在。 片刻,元澄道:“陛下虽欲以冯氏之女为太子嫡妻,然冯诞之女将过垂髫之年,陛下可先行将其着人调教,待至及笄之年再行嫁娶之礼。” 元宏点点头,道:“知朕者,皇叔也。” 略略停顿,接着道:“如此,便将此女交与宝儿调教吧。宝儿既以太师长女之身入宫,那便是此女的姑母,且宝儿生性良善,秀外慧中,自是不二之选。” 元澄不置可否,顿了顿,问道:“那陛下意欲将太子作何打算?” 元宏舀了一勺水添于茶釜之中,道:“便将太子交予李贵嫔抚养吧,一来朝中之势不可以一族为大,二来陇西公对朕亦如皇叔般忠诚,李贵嫔又颇识大体,皇叔以为如何?” 只一弹指的沉默,元澄便道:“恕臣斗胆,臣知陛下所虑皆为江山社稷,然臣以为,如此一来后宫之中必起波澜。” 元宏望着元澄道:“依皇叔之见,该当如何?” 元澄摇头道:“臣愚钝,现下亦无良策。” 元宏闻言沉默不语,只不停地把玩茶盏。 足足半盏茶功夫,元宏方开口道:“当年汉家武帝杀钩弋夫人,便是防主少母壮,外戚专权。本朝开国便定下‘子贵母死’亦是为防此患。然生母薨世,嫡母或养母便有了约束帝王的权利,亦可操控朝廷干预政事。” 叹了口气,元宏接着道:“朕不可擅改祖制,才欲以平衡朝中势力为彼此制衡之良策。方才皇叔之言,令朕如醍醐灌顶,也罢,朕便为子恂先觅得左右襦子,成了婚,便无需再养于彼等膝下。” 放下手中茶盏,望着元澄道:“子恂既是太子亦是朕的长子,其母已薨,朕便更要为其计长远。朕既行汉革,那左右襦子便劳烦皇叔自汉家世族里选吧。” 元澄心中感念皇帝信任之情,却又不得道明冯妙莲死因的真相,垂头道:“陛下将臣视作腹心之臣,臣自当誓死效忠,定为太子择得良人佳偶。” 君臣多年相伴,早已心内默契,此刻见元澄这般神情,元宏心中便猜得几分,知其定是有事瞒着自己。元宏见元澄不愿道破,必是难以启齿之事,亦不愿为难于其,便佯装未觉。 待元澄告退之时,元宏忽的笑着道:“初一为元日,朕欲晓谕后宫,册封宝儿为左昭仪,待到二月十五,再行册封之礼。” 第二十五章 君王心(二) 除夕之夜皇帝需与皇后一同守岁,元宏便按以往惯例,除夕夜留宿于皇后寝宫。 邺城行宫为曹魏故宫,虽比不得洛阳宫,却亦是宫室林立,规模庞大。 夜宴已毕,禾却毫无睡意,便由汪氏与吉祥相伴,漫步于宫城之中。 吉祥对禾道:“小娘子,方才宴席之上众人瞧您的眼神,连我这等愚笨的,亦知彼等满眼妒意。” 禾淡淡一笑,道:“后宫人众,陛下却只有一个,如今陛下只将我留于其宫中,自是不会讨喜于人。” 吉祥接口道:“陛下让您以冯氏长女之身入宫,然皇后对您未有显亲近之意,倒是那位李夫人,为人甚是和蔼。” 禾紧了紧狐领,道:“后宫之内皆是陪伴了陛下经年的姊妹,便是彼等稍有微词,亦在情理之间,往后我等只需谨言慎行,与众人相安无事便好。” 汪氏与吉祥皆点头称是。 三人边走边说,忽见远处有一瘦小的身影掠过。 吉祥举起手中灯笼,问道:“谁?” 那身影并未停下,反而跑了起来,吉祥喊道:“你若再跑,我便喊羽林卫了。” 那身影停了下来,弱弱道:“是我,子恪。” 三人疾步近前,一看果然是二皇子元恪,因方才宴席之上见过,都彼此认得。 元恪向禾做了个揖,却并不出声。 禾微笑道:“子恪,外面冷,时候亦不早了,你怎得不回你母亲宫里?” 元恪抬头看了一眼三人,却又将头垂下,仍是不答话。 禾见他如此,心中虽有所疑,却因并不熟络,亦不便多问。 禾去下颈上的狐领,递于元恪,道:“冬夜寒凉,你将此围上,免得受了寒气。” 言罢,便欲带汪氏与吉祥离开。 “您是我阿耶最喜欢的人吗?”元恪突然开口道。 禾止住了脚步,转身望着元恪。 元恪走近前,对禾道:“宫里的人都这么讲。” 见禾仍是不语,元恪接着道:“您能帮我求求阿耶,让阿耶去看看高嫔吗?” 元恪望着禾,眼神中充满了期盼。禾将元恪手中狐领接过,替其围好,柔声道:“你阿耶是天子,勤于政务,现下他封了玺,许过几日便会去看你们母子。” 元恪摇了摇头,道:“阿耶至邺城已二十多日,却从未召见过我们。” 禾心中暗自叹口气,依然柔声对元恪道:“这次一定会的。” 摸了摸元恪的头,询道:“这么晚了,你怎的独自于此?” 元恪犹豫道:“您是皇后的阿姊,我不能说。” 禾淡淡一笑,道:“你若不愿讲,我亦不再问。天冷,快早些回去吧,以免高嫔惦记。” 不料元恪摇摇头,弱弱道:“我不能回去,回去了,高嫔便要受罚了。” 禾一怔,疑道:“高嫔知你在此?” 元恪点了点头,却不出声。 禾与汪氏对视一眼,但见汪氏轻轻摇头,心知事关皇后,汪氏不愿自己参涉其中。 禾取过吉祥手中灯笼,将它置于一旁石条之上,对元恪道:“此处僻静,有点光也好于你壮胆。便是羽林卫巡视,亦可知是二皇子在此。” 言罢,轻抚元恪脸颊,便与汪氏、吉祥一道离去。 回至寝宫,汪氏边替禾更衣边道:“这子恪年纪虽小,却懂事的紧。” 禾轻叹:“生在帝王家,便要早早经事,着实不易。” 吉祥接口道:“二皇子似代母受罚,这大... -->> 罚,这大年节的,不知所为何事?” 汪氏将禾的衣裙递于吉祥,正色道:“不知道的事莫要乱猜,咱们小娘子初入后宫,切切要谨慎着。” 吉祥连连点头,急声应是。 元日卯初三刻,禾方洗漱完毕,便有内侍来报,大监于门外求见。 禾与吉祥一同出了内殿,只见三宝笑盈盈迎上来道:“奴给左昭仪道喜,愿昭仪与陛下和合如意。” 禾虽知宏欲行加封,却未料如此之快,竟一时恍惚,去年此时种种皆浮现于脑海。 三宝见禾不语,便轻唤一声:“昭仪。” 待禾缓过了神,又接着道:“陛下已着少府卿筹备册封事宜,定在了二月十五。” 禾重复道:“二月十五?” 三宝笑着回道:“是二月十五,陛下说那是与昭仪初遇之日,永不能忘。” 禾心内动情,却知元日不可落泪,便强忍泪水,道:“妾谢陛下恩典,亦谢大监告知。” 三宝向禾行了礼,道:“现下陛下于正殿接受宗亲元日朝贺,奴要回去伺候着。待您用罢膳,需于卯正四刻至宣德殿,辰初随皇后与众人向陛下贺岁。” 禾向三宝点头示意,三宝复又交代了贺岁事宜,行罢礼,方才离去。 宣德殿内,元宏着通天冠服背北而坐。皇后冯氏领皇太子元恂立于大殿之中,冯氏身后依次为三夫人、九嫔、诸世妇,元恂身后则是诸皇子与公主。 元宏俯视众人,却见禾立于三夫人之后,略略皱眉道:“三宝,朕着你晓谕后宫,晋冯夫人为昭仪,怎得此刻仍列于其他夫人身后。” 三宝急忙跪地道:“是奴未及通报各宫,奴有罪。” 元宏摆了摆手,道:“罢了,吉时已到,行礼吧。” 三宝忙起身,行前半步,高声道:“众人跪!” 一众人等皆俯身叩首,齐道:“愿大魏民安乐业,愿陛下吉祥安泰!” 元宏示意众人起身,道:“愿我大魏万民安泰,丰年为瑞!” 众人皆再跪,附和道:“丰年为瑞!” 三宝宣:“礼成!”众人纷纷起身,至两旁而立。 元宏望了一眼众人,朗声道:“旧年秋日朕迁都于河洛,异鲜卑姓氏,行汉化之革,皆是为我大魏江山永固,基业长存。如今汝等随朕暂迁邺城,虽为行宫,亦不逊色于平城旧都。朕愿汝等可安心于此,习汉文,讲汉话,着汉服,以助朕力推汉革。” 待众人齐声应是,元宏又道:“元日为一年之始,当万象更新。今贵夫人冯氏,明善慧兰,柔嘉顺则,自今日始,晋其为朕之左昭仪,下月十五行册封之礼。” 话音一落,举座私语。 虽冯氏出宫已七年,宫里几乎无人识得,然众人观皇后的举动,心内皆疑窦丛生。众人皆不曾料到,皇帝竟然如此之快将其晋为仅次于皇后的左昭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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