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生平第一次被陌生男子当面夸赞,羞的脸颊绯红。 吉祥快速起身挡于禾面前,大声道:“狂妄之徒,休得对我家小娘子无理。” 禾未待这男子出声,拉着吉祥便往山下跑。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禾拉着吉祥跑的太快,山路崎岖,禾被一颗小石头绊倒,二人一并栽倒于地。禾又被顺着山坡往下滑,幸得两旁树枝挂住她衣裙,才得以停下。 吉祥大喊着“小娘子”追了下来,瞧见禾血肉模糊之双手,吉祥便吓得大哭起来。 禾忍着痛低声对吉祥道:“扶我起身吧。” 吉祥抽噎着来扶禾。禾企图起身,然疼痛令其复又跌坐于地上。 吉祥急的又哭起来,禾宽慰她道:“不妨事,小坐片刻就好。” 吉祥哽咽道:“都是我不好,没能拉紧小娘子。” “试试我这个金创药吧。”声音刚落,人已到了眼前,只见方才那个男子从一男仆模样的人手中接过一小药瓶。 “都是你这个登徒子害的,若不是你,我家小娘子怎的会摔倒!”吉祥愤愤道。 那男子并不理会吉祥,打开药瓶,径直到禾身边蹲下,抓过禾的手。 禾试图挣脱,然其双手极尽有力,男子不容分说,便将药粉撒上。 伤口刺激之痛令禾微微皱眉,“哈,原来仙子亦会痛。”男子嘴角一扬,调侃道。 禾只低头不语,吉祥用衣袖拭干眼泪,狠狠地瞪了一眼男子,道:“莫于此幸灾乐祸!” 男子亦不与她理论,招了招手,那男仆模样的人便跑近前。那男子用力从男仆衣角上扯下一片布,便欲为禾包扎。 吉祥一把夺过布块,道:“什么脏男人的衣衫,岂可为我家小娘子所用。” 那男子亦不恼,笑道:“我们三宝是最喜干净的,此衣衫亦是今晨出门方才换上的。”言罢,并不问禾愿意与否,便替禾包扎。 “啊”禾忽地轻轻呻吟了一声,原来男子不慎碰到了禾双脚。 那男子应声看向禾,只见她轻咬朱唇,眉头锁得更紧了。“你可是伤了脚踝?”男子柔声问道。 见禾点头,其接着道:“跌打之药我并未随身携带,不如我背你下山,可好?” 吉祥快人快语道:“你个登徒子,用不得你假惺惺装好人。我自己来背小娘子。” 那男子失笑道:“你若是想把你家小娘子再摔下山去,那请便。”言罢便径直离去。 禾见男子走远,轻声责怪吉祥道:“人家出手相助,我们未及言谢,你还要冲撞人家。” 吉祥亦不示弱回道:“是其出言无状,方才令小娘子匆忙下山,以致发生意外。我不怨其,又怨何人!” 吉祥言毕便蹲至禾面前,欲背禾下山。禾摇了摇头,道:“山路崎岖,莫说背我,即是自己走下去,亦不如平路般稳健。许我再歇会儿,便可自行下山了呢。” 吉祥听罢亦觉在理,便不再坚持。 吉祥正欲替禾揉脚,只听一个声音道“莫动”,吉祥抬头见又是刚才那个男子,便没好气道:“怎的又是你。” 那男子依旧不恼,蹲至禾的面前,以一只手拍了拍自己肩... -->> 拍自己肩膀,示意由其来背禾,并道:“我祖母向佛,教导我与人为善。今日既做了善事,便做到底。” 禾知晓自己很难下山,又不得回高府寻人来帮忙。正思忖着,却听一声春雷响起,刚刚还阳光明媚的天空,此刻已乌云密布。 “这初春的天,果然如孩儿的脸。”那唤作三宝的男仆道。 男子转头凑近禾道:“若仙子执意不肯下山,恐这雨就要落下来了。”话音刚落,忽地天际又一声惊雷炸响,天崩地裂般之声着实令人害怕。 禾心知无法再拖延了,于是点头答应。禾理了理云鬓,抬起头,恰与那男子四目相对,目光所及,是一双深邃的看不透的眼睛。 禾第一次看清其脸庞,剑眉飞扬,鼻梁高挺,红唇薄厚适中,如雕刻般分明的五官,似与中原人不同。其外表看起来好似放荡不羁,然其脸上的笑容却又显得真诚挚热。 “来,我背你。”男子柔声道。禾忽地回过神来,羞的复又低下了头。 “公子,还是奴来吧。”三宝上前一步,却被男子摆手示意止步。 山路虽崎岖,可男子脚步稳健,山坡本亦不算太高,一炷香的功夫已下得山来。禾思忖着这该是个习武之人。 刚至山脚下,豆大的雨点便落了下来。幸得山下有一驿亭,男子便背禾径直入内避雨。 禾因脚受伤,只得半倚着亭柱歇下。禾对男子道:“萍水相逢,却得公子相助,甚是感激。” 男子浅浅一笑道:“虽素昧平生,但小娘子如盈盈仙子,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禾听得微觉耳热,低头不语。只听男子又道:“如今我等同在一檐之下,可否请教小娘子芳名?” 吉祥正欲出声,禾轻轻拉她衣角,接着抬头,坦然直视道:“双亲唤奴家禾。” 男子笑着道:“‘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小娘子莫不是生于十月?” 禾一怔,她只以为男子是习武之人,未曾想自己名字的由来其可一语道破。 男子见禾不语,便笑着对禾道:“双亲唤在下宏。”言罢俏皮的朝禾笑了起来。 禾心知其学自己讲话,本想抑制住,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令尊令堂定是盼公子可振迅宏才,报国安家。” 宏望着她,微笑道:“你果然是仙子。” 驿亭外的雨像断了线的珍珠,滴滴嗒嗒落个不停。 宏对禾道:“这雨不知何时会停。我等不如玩个游戏,总好过彼此如快人独处。” 此时禾不但消了防备之心,更莫名的对宏多了几份好感。 见禾点了头,宏示意三宝从怀里拿出了几个牙色小巧玲珑之方块。三宝递于宏手中,宏对禾道:“此为我家乡的一种游戏。每当族人捕到獐、狍、鹿这些野兽,就先把嘎拉哈取出保存。不论大人孩童,于闲暇之时便会玩抓嘎拉哈,抓得多者为胜。” 禾从不知何为“嘎拉哈”,更不知还有如此玩法,于是用充满新奇的目光,笑盈盈地望着宏。 宏似乎能读穿禾的心语,捧着嘎拉哈对禾道:“此为我家乡之语,此物便是动物的骨拐。”吉祥亦凑了过来,待宏道完,亦觉新奇好玩,便嚷嚷着一道玩。 三人围至禾身旁,三宝轻吹地面,宏便开始了。只听其喊了一声“起”,便将贴于右手心上的一个嘎拉哈朝上扔起,再回手抓散落由地上之其他嘎拉哈。紧接着又将落下的嘎拉哈用手接住。宏手眼配合,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煞是精彩。 吉祥完全被吸引住了,跃跃欲试。禾伤了手,虽只于一旁为彼等计数,亦开心无比。 几个人热热闹闹的玩了起来,无拘无束的笑着,仿佛皆回至孩提之时。 宏不时会偷偷瞄几眼禾,禾那双黑眸,如此纯粹,禾那抹笑容,如此甜美,完全有别于自己身畔其他女子。于那些女人眼中、笑中,宏只看得到谄媚与心机。而禾仿似一个误落凡尘,沾染了尘缘的仙子。 春日里的雨,说来即来,说停即停。雷声渐小,乌云散去,天已放晴。禾见时候不早,心中虽不情愿,却仍示意吉祥去寻牛车。 宏制止道:“雨将停,地湿路滑,不如让三宝去吧。”三宝应声便往城门方向去。 只一柱香功夫,三宝便带了一辆牛车来。 宏依依不舍地对禾道:“让车夫送你回家吧。记得好生休养,切莫随意走动。” 言罢,不容分说,一把将禾抱起,行至牛车旁,轻语:“我们会再见的。” 禾凄然一笑,道:“公子珍重,再见无期。” 禾的心如同牛车一样跌荡。禾亦不明白,为何短短只相处了两个时辰,自己会如此心神错乱。 吉祥见禾发呆,询道:“小娘子,莫不是脚痛厉害?”禾回过神来,胡乱应了句,便不再做声。 吉祥虽出身微寒,但自幼与禾为伴,亦学得察言观色。她见禾今日神情不同往日,便不敢再言语。 牛车按吉祥指引的方向,一路来到高府后巷。 象高府这样的官宦世家大宅,后巷多为隐蔽小路,由高墙与正宅隔开,平日亦极少人出入,不知情的旁人完全不知此路与正门开在大街之上的高府有丝毫关联。 牛车停下,吉祥急忙下得车来,环顾四周无人,便轻拍小门。 正于后院焦急等待的汪氏闻声急忙忙来开了门。吉祥对着汪氏一番耳语,汪氏入内叫了平日里在后院伺候的一名身形较大的仆妇,一道将禾自牛车背下,入了屋内。汪氏复又出门给了车夫一吊钱,嘱咐其快速离开,便转身关了院门。 一切安置妥当,送走郎中,已过晌午,高府外出人马皆还未归。 汪氏一边与禾敷脚,一边心疼道:“若非今日奴准二娘子出门,哪里会有这事?” 禾拉过汪氏的手,像个孩子似的撒娇道:“好汪嫂,你莫要自责。今日我得见漫山花海,得亏了你。” 汪氏抽出手,取下敷于禾脚上的热巾,又沾了药盒里的獾油,边抹边嗔怪道:“好在郎中言只是扭伤了脚踝,好好歇几日便可下地了。” 禾抿嘴一笑,道:“若有下回,我定带你同往,你记得可要抓紧我。” 汪氏忍笑道:“都已为人妇了,还这般孩子气。今日放你出去便伤了脚,岂敢再有下次啊。得亏这郎中是奴远房表弟,否则断瞒不住主母。” 禾将身子倒入汪氏怀中,汪氏心疼的拍着其背,继而又轻扶禾躺下,道:“二娘子,您先睡会儿。”禾倦倦地闭上眼睛。 这一夜,禾做了一个梦,那个只有儿时出现过的梦。 禾于山脚泥沼间,一群如狼似虎的野兽目露凶光地盯着其,而其却陷于沼泽里无力逃脱。此时,母亲车氏拿着柴刀出现了,母亲愤力去砍那些野兽,可愈砍愈多。正当母女二人即将遇险时,一条白色巨蟒从天而降,救走了母女二人。 禾被梦惊醒,“嚯”地坐了起来。透过窗纸,那皎洁的白月光照于其身上,禾轻倚床栏,心却飘到了今日那个驿亭之内。 第五章 母女会 春去夏来,阳光改变了空气的味道。高府里异于往日的忙碌。 长房的大子妇佟氏即将临盆;四月里高慧纳了妾室,唤做蒋氏,如今亦有了身孕;二房的高璃亦要出阁了。高璃与高玲依旧常至后院寻禾讲话。 这日高玲又至后院,见禾一人独坐于窗前,便蹑手蹑脚走近禾,猛地抽走禾琴案上之琴谱,大声读起来:“鴪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禾起身来夺,高玲左右躲闪,笑言道:“嫂嫂,你用《秦风》和琴曲,莫不是想我二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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