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红鹤?不就是那位岭南女神探么?”韦氏思忖道:“看来她还不曾探明自己的身世。” “娘娘,我们可要做些什么?” 韦氏长吁道:“她虽是蒙舍国人,身上却也有一半大唐人的血脉,她的出生注定了她是无辜可怜的人。”她叹息一声,温柔地抱起踏过她膝盖的小猫:“但愿她会永远被蒙在鼓里。”
第五卷 第八章 可,为什么要杀他? 红鹤举起灯笼,只见萧少良所居卧房中的陈设也非常简单,屋里的茶案与四张软塌均红木所制,打磨光滑,茶案上是一套越窑青瓷茶壶。月洞门隔开卧榻与前厅,再往里面走靠墙是一张架子床,和一只款式简朴的衣柜。 “看来这萧少良平日里是个淡泊宁静的人。”红鹤打量着屋内的陈设:“不想这样的人竟和艳闻扯上联系。他那竹屋卧房里的家具与此处有天壤之别。” “处世淡泊不代表没有欲望。”班翀在身后说道:“鹤儿,你要找什么?” “找他被杀的原因。”红鹤走到架子床边,开始翻找:“凶手一定有他的动机。”红鹤开始查看床褥下方的夹层,她搜索得颇为仔细,将屋内的里里外外均翻找了一遍。 “什么都没有。”红鹤寡欢说道:“难道真是情杀?” 红鹤推开窗,看着窗外尚书府花园,刚经历一夜暴风雨洗礼,园中满地残枝,草木萧疏。树梢上挂着白绢宫灯,更令人觉得满目荒凉景象。 突然近处暗沉的树影下闪现出一抹嫩绿色,红鹤定睛细看,一名婢女正站在树下望着红鹤,树影笼罩她清丽的面容,神情忧郁,脸上似乎有事欲言欲止。 红鹤快步走出屋子,转过一道回廊沿着矮梯进了花园,但那处老魁树下哪有佳人踪影?再一转头,跟前就站着一人,红鹤低呼,慌忙退后几步,这才看清正是尚书府鲁才,但身着一袭白色粗布长袍,手中抱着一只火盆,面容呆滞,脸色蜡黄如同行尸走肉。 “鲁先生。”红鹤拱手,略带歉意地说:“我今日还是前来查案。” “好。”鲁才痴痴呆呆地说道,他甚至忘记向红鹤行礼,又木纳地转身离去。 “公人。”此时从杜鹃花后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红鹤定睛一看果真是刚刚那名绿衣婢女。 “小娘子,你可有事想要告知于我?”红鹤柔声问道,生怕嗓门过大会吓飞这惊雀一般的娘子。 “公人,奴家碧玉,尚书府粗使婢女。”碧玉面无血色,声音颤栗道。 “碧玉,你有何事?” “奴家不知此事是否重要。”碧玉面色犹疑:“奴家平时在尚书府厨房里打杂洗菜,四公子遇害的那日晚上,奴家在尚书府见到四公子和一陌生的男人在一起。” “那陌生男人,不是太平公主?” “非也。”碧玉说道:“太平公主成婚前去天祭时奴家曾在大街上远远见过她一次,虽然她乘坐的宽舆垂幕重重,但奴家也见过她的模样。当日奴家在后院见到的恐怕和太平公主长相大不同。” “哦?说来听听?” “那夜,奴家原本在厨房里帮忙,但那宴会热闹非常,后院中婢女实在忙不过来,奴家奉命前去花园宴会中打一些下手。经过侧门时,奴家见到一名男子,气质甚是高贵,鹅蛋脸,额头宽广。奴家没看太清,但那人绝不是太平公主,这是奴家可以确定的事。” “那你是否能看出他的年龄?或者表情?” 碧玉沉思片刻,无奈地摇摇头:“当时离得太远,加上光线暗沉,奴家只能看清他模糊的轮廓,表情年龄都一概看不出来。” “你为何将此事告知于大理寺?” “奴家也想过要说,可管家鲁才说勿要多生事端,四公子的死本已流言四起,人人都说他与太平公主——”她停顿下来,缓了缓又接着说道:“碧玉不相信,四公子平时对下人体恤之极,哪怕奴家只是个粗使女婢也不曾被看轻半分,怎么会和太平公主做出那样不知廉耻的事。”说着碧玉眼中滚出了泪花,她低头用棉布手帕拭去眼泪。 “你可听见过什么?” “当时奴家躲在树林中,见到公子带着男客,于是奴家也不敢出声。不过听见公子叫她小月。” “小月?”红鹤眉头紧皱。 “公子对他,颇为亲近。”碧玉小声说道,神色酸楚。 红鹤当下心中有了打算,轻声安抚了那黯然失魂的婢女几句,走回萧少良的寝房,班翀还等在此处。见她进来,他嫌弃地说道:“我刚看见尚书府的管家抱着一个大火盆从廊下经过,我叫他他对我笑了一下,那唾液都流到下巴了。” “他昨日才痛失独子,显然还沉浸在悲痛中无法缓解,也因此丧失神智。”红鹤说罢,又将刚刚婢女碧玉告诉她的事重述了一遍。 “这么说来在太平公主之前还有一个人也去了竹屋中,只不过现在萧少良和鲁天都已不在,只有鬼才能知道当日小屋竹屋中的人是谁。”班翀长吁短叹。 “这鲁才的身上一定有见不得光的事。”红鹤摇着折扇,神情颇为苦恼:“只是他现在已神智不清……” 说到此处,门外一阵喧哗声,红鹤与班翀探头看去花园,那县主武芷正带一堆京兆府不良人走向后院。她竟然又是一身干练胡装,乌发高绾,手持折扇,趾高气昂的模样打扮得和红鹤相差无几。 “难道还真让这小娘子查到些什么?”班翀说道。 “去瞧瞧。”红鹤将折扇一握,率先走出房门。 循着声音,红鹤找到竹林,武芷正带着人在竹屋中搜查。红鹤步入竹屋,见到两侧书架上的书卷已全数被人扒落到地上。也只有武三思的女儿才敢在二品尚书府中如此蛮横地寻找线索。 “红鹤娘子。”武芷打开折扇高声说道:“你来这里又是为何?” “回县主话,自然是来看你查案的。”红鹤诚恳地说道。 武芷一愣,转瞬又高高兴兴地说:“那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 “这尚书府内有突厥细作。”武芷面露得意之色。 “县主,此事兹事体大,且不可乱言。”红鹤面色一惊:“你可有证据?” “自然是有证据,才会来此处搜寻。”武芷慢悠悠地摇着折扇:“我听闻红鹤娘子是大唐第一女神探,心中已仰慕许久。昨日初次见面,因赶着查案礼数不周,还请小娘子见谅。” “此事我们自然都不会放在心上。”红鹤说道:“可昨日县主还在查验鲁天自缢的事,今日怎就来竹屋搜查?” “鲁天的自缢一定与萧少良被杀有关。但我不知他自缢的动机,以及太平公主杀害萧少良的动机。你知我那堂伯娘,平日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威风惯了。对着京兆府还有大理寺的询问,她可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否则也不至于千里迢迢将你拉来京城。”武芷说道:“但今日一大早我阿耶的暗探拦截到突厥探子发往外界的密信,上书萧尚书府卒细作一人。我恰好在阿耶的书房中神游,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即就带了人马过来。” “所以县主怀疑突厥细作不是萧少良就是他的家奴鲁天?” “我相信突厥细作是萧少良。鲁天只是一名公子家奴,又能探到什么情报?反而尚书府四公子,可以随意进出他阿耶的书房,或随意偷看尚书大人带回府中的公文。” “那鲁天又为何会自缢?” “这正是我想不明白之事。”武芷说到这里,将手中折扇一收,双手抱拳向红鹤:“这尚书府内,定然还有其他的突厥细作,还请红鹤娘子能助我一臂之力将此人绳之以法。”
第五卷 第九章 鲁才痴傻地站在后院一处污秽的墙下,嘴角挂着唾液,形同一只迷失的孤鹤,手中依然是那只破烂的火盆。 “从昨日起就这样啦,谁也拉不回去,一直在外面游荡如同游魂。”一名年长的粗使仆妇在负责照顾他:“换别的家奴早被丢去东市卖啦,他是尚书府管家,没有大人发话谁都不能将他丢出去。”仆妇神色厌弃地说:“他清醒的时候可没少欺负我们,现在却还要我们尽心照顾他。” “鲁先生?”红鹤走上前去,用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那鲁才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突然一股刺鼻的怪味传来,红鹤顿觉难以呼吸,她捂住口鼻,仆妇在一旁叫道:“这老奴,他竟然就这样将粪便拉在裤裆里?看来是真疯了。”她走上前去,一个耳光重重刮在他脸上:“现在我还要给你洗裤子!” 鲁才抱头呜咽着跑了 “你为何对他这样不满?”红鹤高声呵斥:“他昨日才丧子,哪怕是个路人都会对他抱有怜悯之心。” “小娘子你是不知,这鲁才自持是尚书府管家的身份高人一等,平日里对我们家奴刻薄刁钻,但凡犯了一点错,轻则责骂重则鞭笞伺候。”仆妇狠狠地说道:“可他自己也是名奴才呢,还偷偷躲在房间里熏香,茴香和母丁,那可是我们家大人上朝时才配用的东西,都便宜给了他。我呸,他也配?他只配现在这样浑身的屎味。” “红鹤娘子,看来你什么都不会问出来。”武芷在一旁遗憾地说。 走出花园,恰好遇见萧尚书带着几名户部官员回府用膳议事,萧玉兵身后跟随的官员里有凶案当日在场的刘熊二位侍郎,也有林巡官。红鹤便停下来又与他们三位聊了几句,从他们口中所得的信息也毫无新意,早已记录在大理寺卷案上。期间红鹤特意观察了三人衣着,刘熊二位侍郎的配饰皆为黄金玉佩等华贵之物,而林巡官的配饰却稍显寒酸,只在腰间别了只水青色荷包。 问完话,红鹤等人婉言谢绝了萧玉兵相邀一同用膳的好意。 “线索又断了。”回大理寺的路上,班翀神色悒然:“显然,武芷也未能从竹屋中得到任何线索。不过她就这样定论萧少良是突厥的细作,也太快了一些。” “因此今日武芷才没告知萧尚书此事,只是说前来调查府内凶案。”红鹤骑在马上摇摇晃晃向前走:“若真查出萧玉良是与突厥有关的,恐怕整个尚书府的生死都在顷刻之间。” “不过这的确是个被杀的好理由。”班翀说分析道:“你一直说找不到凶手动机,这也许是突厥细作内斗引发的。当日在太平公主之前来到竹屋的男人,也许就是另一名细作。”他振振有词地说。 “你真是聪慧之人。”红鹤赞叹道:“那太平公主拿着细作内斗的匕首又是何故?” “此事还需仔细斟酌,但我刚看你一直盯着那林巡官打量,可是有什么发现?”班翀非常利索地转移了话题。 “只是一些不相关的线索。”红鹤说道,她茫然地看向远处灰色的天空:“不过此案,恐怕真的会成为我破解不了的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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