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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他掌着朝政的时候，我心里对他总有几分不屑，觉得他心机太重，天下万物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而等我登基称帝之后，才知道当年的他有多么不容易。” “帝皇之位，看着光鲜无比，实则凶险异常。” 程立雪淡声道：“不管怎么说，这些年你做得还算不错，是个明君。” 他知道成明帝嘴里的那个“他”指的是当初的摄政王，也是他们的至交好友。 当年的那场变故，断了他们的友情，成就了成明帝的帝王之尊。 这些年来，成明帝一直都对当初的事情避而不谈。 程立雪知道成明帝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一直都在和当初的摄政王较劲，想要成为一个比摄政王更英明的帝皇。 今日宁致远所作之事，等同谋逆，勾起了成明帝藏匿在内心深处的往事，这才会做出这样的感叹。 多年的光景，所有的一切都物是人非。 成明帝幽幽一叹：“朕不如他！” 程立雪有些意外，他知道成明帝极为高傲，让成明帝说出这句话来实在是太难了。 程立雪看了成明帝一眼，见他的双鬓间已经有了不少白发。 岁月无情，他们已经不再是之前意气风发的少郎了。 如今的他们，各有牵绊，再不能像年少时那样张扬恣意。 他就算和成明帝有数十年的交情，还有着少年之谊，也依旧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多做评判，更不会直剖成明帝的伤处。 他只道：“你这些年来已经做得很好了。” 成明帝的眸光里有些无奈：“我做得再好也挡不住自己的儿子自相残杀。” 程立雪笑了笑：“这难道不是你最先求的吗？” 成明帝朝他看了过来，程立雪接着道：“你一直不想遵从嫡庶的教条，想从众皇子中挑一个最优秀的继承皇位。” “太子手段高明，将众皇子压得喘不过气来，众皇子只得拼尽全力提升自己的本事。” 第283章 棠妙心母亲的故人 程立雪说到这里笑了起来：“从本质上来讲，你养儿子如同养蛊，他们会自相残杀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既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你也不必生气。” 成明帝冷声道：“你在笑话朕？” 程立雪叹了一口气：“我可不敢，只是想起你之前的豪言壮语罢了。” 成明帝沉默了好一会后才道：“可能现在年纪大了，就开始患得患失了吧！” 做为君主他觉得自己还算是个明君，但是做为父亲，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了。 程立雪淡声道：“说到底这些事情都是你的私事，我不会插手。” “我只需要守好我的国子监，给大燕培养最优秀的人才。” “不管最后是你哪个儿子登基称帝，国子监里都是可造之才。” 成明帝轻声道：“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程立雪看了他一眼：“你今夜将我留在宫里，应该不是要跟我说这些客套话吧？” 成明帝淡声道：“她的女儿怎么样？” 程立雪一听这话就炸了毛：“你自己想要关照棠妙心，你自己去做就好，你把她丢到国子监算什么？” “你把她丢在国子监也就算了，偏偏还让我收他为关门弟子！” “她那性子，比起当年的灵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是我知道她的生父是谁，要不然我真要怀疑你才是她亲爹！” 他回国子监之前，除了井拾余天天跟他告棠妙心的状外，成明帝也曾给他飞鸽传书。 他当时就好奇的不行，这棠妙心到底是何方神圣，会让他们这么关注。 他回来后见到棠妙心之后就明白了几分，看在故人的份上，他收她为关门弟子也没什么。 他最初是真的想收她做弟子，教授她一些东西，所以就试了她几回。 结果那几回直接就把她给试毛了，她现在就天天想着怎么坑他！ 这中间的苦处，他只能自己承受。 毕竟他不能对外说，他完全搞不定棠妙心，快要被她整残了，那也太打脸了！ 成明帝看了他一眼道：“你不要告诉朕，你连个小姑娘都镇不住。” 程立雪冷笑：“你行，你来镇她啊！敢情被拔胡子的人不是你，所以就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现在想起这事，还觉得下巴疼。 成明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么多年了，很少看到你会如此失控。” “看来那丫头折腾人确实有一手，和当年的灵儿有得一拼。” 程立雪叹了口气：“若灵儿还活着，看到她这副样子估计会头疼，我真想看到灵儿头疼的样子。” 成明帝听到这话心里也有万千感慨，当年那个如精灵一般的女子已经不在了，徒留他们在这里伤感。 良久后，他轻声道：“灵儿已经不在了，不管她是谁的女儿，别的不说，总归得护她周全。” 程立雪笑了笑：“护她周全？她就是个大魔王，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护！” “你若觉得她弱，小心她哪天把你坑得连裤子都没了。” 成明帝失笑，程立雪又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她就是名扬天下的鬼医。” “哪天你若是病了，找她一准没错。” 成明帝今天听程立雪和棠妙心在斗嘴的时候，就猜到了几分。 程立雪虽然通晓一些医术，但是他们也算知根知底，他知道程立雪不可能是鬼医。 接下来的聊天就变得轻松了不少。 程立雪知道成明帝今夜不过是心里烦闷，想要找个人说说话。 两人聊了一会后，程立雪便离开了。 他走后，成明帝拿出一块木牌道：“你若知道棠妙心是你的女儿，总归得回来看她吧！” “你放心，朕不会伤害她，只是想用她引出你而已。” “你回来的那天，便是你的死期。” 他说完将那块木牌重重地扣在桌上，整个人透着极致的杀意。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找那个人的下落。 不杀了那个人，他永远不会心安，哪怕他已经登基多年，一想到那个人就会心生惶恐。 这一天，对大燕而言，注定是极不平凡的一天。 在历史的滚滚洪流之下，没有人能逃得过他们既定的命运。 那暗中编织的大网，缜密的阴谋，等到时机成熟时，一定会爆发！ 棠妙心不知道她的身后悬了一把巨剑，那柄剑随时都可能会落下。 一旦落下，她就算不粉身碎骨，也会命悬一线。 她昨夜一夜没有睡好，早上醒来的时候整个人有些蔫蔫的。 因为哭过，眼睛微微有些肿。 她对着镜子，按了几个穴位，眼睛上的水肿便散了个七七八八。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十几岁的年纪，明媚娇艳，宁孤舟不懂得欣赏，自有人欣赏。 她素来豁达，甩了甩脑袋，便把这事完全抛下。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棠妙心洗漱好之后就去厨房用早膳。 自从上次宁孤舟找了个正儿八经的厨子回府后，棠妙心的生活水平就有了很大的提高。 她非常喜欢吃这个厨子做的点心，既精致又好吃。 因为有林如风的特意交待，厨子每天早上都会给她做不同的点心。 昨夜宁长平宿在宫里，今天早上她一个人过来用的早膳。 今天早上做的是马蹄糕，脆甜清爽，她很喜欢。 她一高兴就喜欢夸人：“老李的手艺真好，你一看就是个细心体贴的人，你家媳妇真有福气！” 厨子姓李，被她这么一夸倒有些不好意思。 他憨厚一笑：“王妃才是有福气的，王爷待你真好。” 棠妙心虽然觉得她和宁孤舟的关系已经不是“尴尬”这两个字能形容得了的。 但是在外人面前，她不但不会说实话，反而还要夸宁孤舟几句：“那当然，王爷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 “他对我体贴入微，关怀倍至！能遇到他，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 李厨子笑着欲接话，见宁孤舟从外面进来，忙笑着打招呼。 棠妙心的身体一僵，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 只是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真正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第284章 挖他家祖坟了 重点是她要是躲他的话，只怕还得被他笑话。 她给自己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也不是白做的。 她笑着跟宁孤舟打招呼：“王爷用早膳了吗？要一起吗？” 宁孤舟昨夜也基本上一夜没睡，眼窝有些发黑。 他看着她精神焕发、笑颜如花的样子，他更确定了昨夜的猜想： 她就是在逗他玩。 他面无表情地道：“昨夜父皇下旨，三天后，将万户候府的众人全部拉到菜市口行刑。” “你如果有什么话要问万户候，最好这两天就去处理。” 棠妙心的笑道：“多谢王爷提醒。” 这件事情比棠妙心预期的要快一点，她想要查清楚苏灵儿的事情，就只有两天的时间了。 宁孤舟看着她问：“那天你和苏乐天去了棠氏的祖坟，是跟你母亲的事情有关吗？” 他不是八卦的人，只是想多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事情。 棠妙心昨夜是想对他打开心门的，过了这一夜，已经又关得严实。 她笑得天真可爱：“王爷真让人感动，忙京兆府的事情之余，还这么关心我，我真开心！” 宁孤舟感觉今天的她似乎离他又远了一些。 他心里有些慌，眉头微拧：“少这么阴阳怪气地跟本王说话。” “你想说本王监视你就直说！” 棠妙心前段时间还挺在乎这事的，如今斩断了心里的那根情丝，便觉得无所谓了。 她双手托着腮含笑看着宁孤舟：“王爷说笑了，这哪里是监视，分明就是王爷对我的关心。” “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阴阳怪气地跟王爷说话！” 宁孤舟的心里更慌了，面上的表情却更冷了。 他想要斥责她几句，可是无论她的话还是表情从明面上都挑不出问题来。 但是他就是感觉到，她离他更远了。 他沉声道：“你还没有回答本王的问题！” 棠妙心笑嘻嘻地道：“也没什么，就是看万户候不顺眼，去挖他家祖坟了。” 她掩饰内心的情绪，大多就是胡扯。 反正她不会对宁孤舟说实话，她不会再跟他闹架，那就随便编故事呗！ 至于他信不信，那是他的事，与她无关。 宁孤舟看着她的眸光更冷了。 棠妙心终究被他影响了胃口，原本香甜的马蹄糟，瞬间就不香了。 她笑着站起来道：“王爷慢吃，我先走了！” 宁孤舟心里慌得不行，一把拉住她的手，冷冰冰地问：“去哪？” 棠妙心笑着回答：“当然是去国子监上学啊！” 宁孤舟看着她的脸，她明明笑得乖巧可爱，却让他觉得如同隔了十万八千里。 他甚至觉得她这走就不会再回来了，他起身道：“本王送你去。” 棠妙心一点都不想他送，只是她也知道他的性子一向霸道无比。 她如果不想跟他吵架的话，最好就听他的。 她微笑：“好啊，如此就辛苦王爷了。” 宁孤舟看了她一眼，眸光幽沉，因为他发现，他完全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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