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方围城,又怎能说不是我这做奴才的想要保护主子呢?” 萧齐与厉空目光相对,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痴狂。 “萧公公,所言甚是。” 厉空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抬脚抹平了地上的字迹。 “这世道艰难,怎能没有萧公公这样的忠臣为殿下遮风挡雨呢?” 轻云出岫,不多时便互相凝集在一起,柔软地遮住了太过明亮的太阳。 “厉司君这次回京便要长留了,不如把孟小姐送来书院,也好和殿下解闷,到时再同殿下一同回京,有个照应?” 京城人多眼杂,且城门审查极严,厉空正在想办法如何让孟可舒能蒙混过去,就听到萧齐愿意让孟可舒随魏怀恩的车架一同回京的好消息。 萧齐递给了厉空一个眼前的好处,厉空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犹豫,干脆地撩袍半跪,行了一礼。 “厉空,愿为公公驱使,效犬马之劳。” “起来吧。” 萧齐扶了他一把,扔给他一个骨哨,告诉了他密信如何传递。 “孟小姐回京的事你且放心,找个晚上送上山来,殿下身边的女官得了吩咐直接回了京城,孟小姐正好顶上。” “是,是,多谢公公襄助。只是那十方……” “十方?不是因为活捉了一个北翟人所以被端王的内奸暗害了吗?” 萧齐给了厉空两个名字,正是他早就发现的真正内奸,正好借此机会一并交给厉空铲除。 两全其美。 “你去寻一个叫冬青的护卫,他是我的人,让他与你演场戏,顺便把那两个内奸除了。” “可公主府的护卫不都是虎卫营出身?那冬青为何会帮忙隐瞒十方的真正死因?” 厉空不解。 “那些内奸不也是虎卫营出身?还不是一样愿意为了那点好处毫不犹豫出卖殿下和将军府?他不过是个和你一样的聪明人,知道真正应该效忠的人是殿下罢了。” 萧齐嗤笑一声,仿佛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样的话,所以只觉得好笑。 虽然厉空仍不敢相信一向以军纪严明,上下一心闻名的西北镇西军虎卫营,居然能如此轻飘飘地接受长官被他这个外人杀害的事实,但明显萧齐已经不想再给他解惑。 所以他只好带着疑问策马下山。 然而厉空在回去的路上才突然明白萧齐如此信任冬青的原因。 十方已死不可更改,公主府护卫统领一职必然空缺。而萧齐总管公主府大事小情,提携一个信赖之人顶上不也是举手之劳? 看来那人还是谦虚了,他哪里需要等到殿下登基之后才能一手遮天,仅仅是现在就已经能够轻易将嘉柔殿下架空了。 厉空放下心来,只庆幸自己投靠这种机关算尽之人还不太晚。 至于端王和皇帝,一个是蠢货,一个是注定要被取代之人,怎么比得上扶摇直上的嘉柔殿下。 几日后。 京城,嘉福公主府。 赵兴德将魏怀宁软禁于兰芳阁的这几日,她夜夜都难以安睡,因为只要一闭上眼就是那日花厅中人头滚滚落地的血腥场面。 要不是青云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只是这样死寂的庭院就能让向来爱热闹的魏怀宁疯掉。 她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因为有青云的陪伴,才能在这朝不保夕随时会被那个疯子闯进来的不安中暂得喘息。 她喜欢的其他伶人男宠要么能歌善舞,要么诗画精通,再不成也会弹两手琴弦,总是会变着花样讨她欢心。 但是青云,他不一样,他什么都不会,甚至床笫之间囿于缺陷,也比不了那些本性浪荡的男宠们花样繁多。 可是这么多年了,魏怀宁身边的人多了又少,走了又来,她这个人太爱新鲜,那些伶人甚至能在她身边留上半年已经是稀罕。只除了青云。 他本不过是她出嫁时,宫中派过来撑她公主体面的奴才,若是不合她心意,或者府中人手足够,她随时都能打发回去。 只是他这一来,就再也没离开过。 今日天气好,青云让她坐在廊下,好看着他撸起袖子把鱼缸里的水葫芦清理一番,好让她看鱼的时候不觉得无趣。 他做起事来极其认真,在床榻上也是这样,在其他时候也是这样。 魏怀宁看着看着却开始跑神。 她在想,若是那日没有入宫,没有带着青云,是不是她最后救下的,就会是别人呢? 如果是别人,她想救谁呢? 思云?他的歌唱得好,这个时候说不定能唱上两句携春去,应应这暮春之景。 不对不对,魏怀宁转念一想这院子里这么安静,思云要是在这,一定会被墙外的人听见,赵兴德那个疯子一定会来找事。 那不能出声,救揽风总行了吧。他很会逗闷子,什么事情到他嘴里一转,再平淡也能变得有趣。他肚子里故事那么多,一定能让她不无聊。 “主子,再等一会,就快好了。” 鱼缸里的锦鲤似乎被青云的搅动闹烦了,一掀尾巴甩了青云一脸水。青云把脸往衣袖上蹭了蹭,转过脸来对着魏怀宁扬了扬手里的水葫芦。 “嗯!” 魏怀宁几乎是本能地亮起了眼睛,冲着青云使劲点了点头,还暗暗抿起嘴唇,笑他鬓角都被那尾胖鱼甩上了水。 青云很快就清理好了鱼缸,净了手过来坐到魏怀宁身边。 “主子刚刚在想什么?” 魏怀宁对上他温和的视线,忽然抬手环住了他的脖颈,把自己埋进了他的怀里。 “我在想,幸好有你。” 她明明想的不是这些,就算她的那些假设说出口有些伤人,对于一贯心直口快的她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但是在这里被困的这几日,似乎让她第一次明白要如何对待别人的真心。 不对,不是别人,只有青云。 其他的那些男宠都不会像青云这样,她知道他们一身的本事都是为了从她这里得到好处,或是金银,或是权势,总之他们绝对不会真的在乎她今日爱了这个,明日又爱了那个。 她也不爱他们,只是像养只猫咪,养只小狗,或者是伶俐的鹦鹉,她的喜欢总是不长久。 可是她现在才明白青云对她有多好。她甚至觉得自己刚刚想的那些都是混账话,哪怕她救下了别人,别人也不会如青云一样心甘情愿守在她这个落了势的公主身边。 “我以前是不是对你太坏了……” 魏怀宁抱着他有些消瘦的腰肢,硌手,她依稀记得他以前不是这样瘦削。 青云回抱着她,一手环着她的背脊,一手在她后颈轻按,安抚着她有些慌乱的心。 “主子不要胡思乱想了,奴才哪里都不会去,放心,放心。” 魏怀宁其实并不想听到他这忠心耿耿的答案,尽管他的答案挑不出一丝谬处。 所以她问:“你不会怪我之前总是冷落你?要不是入宫只能带着你,或许我也来不及救你。” 青云僵硬了一瞬,接着用上了些许力道,把她抱得更紧。 她的话里有她自己都觉察不到的后悔,但是他捕捉到了这点愧疚。 足够了,他一直仰望着的背影,现在终于肯回头看他一眼了。 第78章 章七十七 一叶障目 “不会,这条命若是不能守在主子身边,早死晚死又有什么要紧。奴才只觉得幸运,还能有命陪在您身边。” 那些人死就死了,他并不觉得物伤其类,兔死狐悲,甚至还有点感谢赵兴德的残忍。 至少赵兴德把围绕在她身边的那些虚情假意之人斩尽,只留下他这个或许并不被她看上眼的人,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胡说什么,你不能死,知道吗?本宫一定会护着你的,谁都带不走你。” 她仰起头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仿佛在向他起誓。 气氛正好,你侬我侬,他捧着她的脸,浅浅印上了她的唇瓣。 “奴才不会走。” 魏怀宁靠着他,忽然觉得这看腻了的庭院也可爱了不少。 他一定是比不上那些人有趣的,但是魏怀宁突然觉得这样安静地依偎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 直到赵兴德再次带人闯了进来。 蒙山书院。 魏怀恩今日睡得有些多,醒来时已是夕照时分。守在她榻边的小医女怯生生地问她: “殿下可要喝口水?” “怎么是你在这,萧齐呢?” 她饮了几勺小医女喂来的水,清了清嗓子问道。 “那位大人去……去书院里逛了。” 小医女不擅长撒谎,顿了顿才想起萧齐的交待。 魏怀恩看出了小医女的犹豫,也没戳破,只顺着她的话打听起了蒙山书院的各处。 小医女很开心一直仰慕的嘉柔殿下能够温声细气地同她说话,竹筒倒豆子一般一五一十地把书院情况说明,连各个时辰的报时钟声是催学子上课还是吃饭都说得清清楚楚。 魏怀恩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听着听着却津津有味起来。 “这些规矩都是阮山长制订的?看不出他那个惯爱迟到的人居然做事这么有条理,难怪教出的学生一个赛一个难搞。” “嘉柔殿下不也是做了这只会在背后非议他人之行径?” 门外传来阮雁忍笑的声音,也不知道他偷听了多久。 “既然来了,还站在外面偷听,阮雁,你以前可做不出这事。” 魏怀恩唤他进来。 阮雁抱着一盆开得正好的兰花走进来,摆在魏怀恩能看见的架子上,虽然没再和她斗嘴,但故意伸展了双臂,叉着腰站在不远处假装长吁短叹: “累啊,累啊,今日某在书院的校场上带着学生们练习骑射,感觉这手都累得不会控弦了。 要是殿下没有受伤,一定能在校场上一展风姿,还能帮某分担些,是也不是? 哦对了,这蒙山书院里有张前朝名将留下的硬弓,这么多年保管甚好,可惜殿下……” 魏怀恩不顾仪态地对着阮雁翻了个白眼,侧头向床里不想理他的明嘲暗讽。 可小医女不知道魏怀恩的想法,还关切地问她:“殿下怎么了,是不是伤处又疼了?” 阮雁直接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哈,放心吧,嘉柔殿下没那么娇贵,她这是不想同我说话呢。” “阮山长倒是知道自己这张嘴最会讨人嫌,本宫都这样了,你还要说风凉话?” 魏怀恩气得没脾气,转过头来和阮雁斗起嘴来。 “那,某在此给嘉柔赔罪了。” 阮雁拱手一礼,随后收敛了神色,同魏怀恩说: “殿下的棋局邀约,某大概这几日就能给殿下一个回复。” 魏怀恩知道阮雁故意挑在小医女在的时候来同她打机锋,所以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阮雁一眼,点头应道:“那阮山长可要考虑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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