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樾啊,身体可有好些?” 见庄严熟稔地往榻边走去,琉璃眼睛都瞪大了,放人进来的小内侍只眼观鼻鼻观心,折身出去。 琉璃只能原地生闷气。 想着果然樾姐姐说的没错,太子根基不稳果然不行,明部竟能这样无视太子立下的规矩…… “多谢庄老关心,好多了。” 林清樾知道明部此次在梁映登临太子位上没少帮忙,即使是客套话,也礼节有加。 “虽然你应由暗部管辖,但此次萧定安胆敢混淆皇室血脉一事让暗部不得不重新修整,你的事暂由明部接管。 太子归位,你此行使命也算圆满完成,我同敬之说了,可以将你划到明部,往后你就忘了林樾这个身份,用回林清樾这个名字吧。” “划到明部?”林清樾一顿。 庄严笑道,“放心,敬之已经安排妥善,往后你便是太史令家的二姑娘,因身体病弱远住佛寺休养,今年才回来。” 林清樾听着听着,不禁失笑。 庄严眉间一拧。 “清樾,你虽有功,但也不可自矜,我们林氏本就该为了皇室,视死如归,不要贪图太多不属于自己 的东西。” 话里有话。 琉璃受不了林清樾吃这哑巴亏。 “什么叫贪图?那是太子心甘情愿——” 庄严并不理琉璃。 可话意却不像之前那样的和缓了。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继续待在太子身边,只能混淆身为太子的心智判断。” “你可知此次冠礼,因先皇已薨,本应由太卜署择选适宜之字,以昌国祚,可太子却自己择定了一字。” “明光。”
第094章 掀屋顶 “林清樾, 你敢说这明光二字与你毫无干系?” 温和的外衣于此刻尽数褪去。 庄严目光如炬地盯上女子清丽的面孔。 彷如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可林清樾只是轻轻一愣,随即似想通了什么笑出了声。 对待皇室,如此不敬。 庄严再难忍耐,一声巨响, 他拍案而起, 刚要端起他明部长老的架子训斥, 耳边却听那女声举重若轻道: “你确定只有明光吗?” “以我了解, 我们的太子殿下可从未在乎过什么规矩。你若看到了窗子被打碎——” “那屋瓦必然也已经掀起了。” 果然就如林清樾所料。 下一瞬, 房门外火急火燎跑来一位内侍,请庄严到正殿议事。 庄严瞪了一眼林清樾,见她一派虚弱, 料她暂时翻不出什么水花,便转身跟着内侍去了。 内侍亦是明部之人。 年余六十的老人实在跟不上内侍匆匆脚步, 擦了擦头上的汗,奇怪道:“到底是什么事?难道太子的冠礼又要有别的变动?” 内侍转身,却停也未停,把手上拂尘甩到另一边,另一只手拉着庄严就往前走。 “哪里还是冠礼的事儿啊!” “是婚仪!太子殿下刚和左相提的, 要待那林姑娘伤势痊愈后,与她成婚。因着皇室章程繁琐,正要左相督促礼部尚书, 今日就开始筹备呢!” “什么?!” 庄严脑中血气狂涌。 这才明白林清樾适才嘴里说的那“掀了屋顶”是何意。 东宫,议事殿。 庄严刚踏进殿内, 就看见那鎏金红柱旁,左相赵轲正一脸肃穆地站着, 离得最近的是礼部尚书,一脸哭相地看过左相, 继而转向太子所在的书案深深拜道: “殿下,收回成命吧。别逼左相了,左相乃三朝元老,殿下因婚仪之事,逼死忠臣恐要被史官记载,被后世非议啊。” 竟是到了死谏的地步?! 这招对景王倒是屡试不爽。 可庄严忘了提醒敬之,太子他虽然在国子监和清河宴上,表现得惊才绝艳,进退有度,可他尽数是由那个最善伪装的林清樾教出来的—— “后世之言,与我何干。” 坐于书案之后,雍容华贵的青年把眼前的礼单啪地一声阖上,对着左相赵轲的死谏之举,并未有一丝动容。 “西岚边境蠢蠢欲动左相不管,南方水灾民不聊生左相不管,而我不过是要明媒正娶一人,左相就要生要死,可见左相年事已高,只会舍本逐末。” 青年说到这眸色阴郁凝聚,莫名叫被盯上的人心中一寒。 “如此于社稷无用,左相请便吧。” 扶着红柱的赵轲面色一青。 终归还是被梁映这七日勤于政事,安稳根基的表象所欺骗,把自己架在了进退不得的地界。 “殿下,可否听微臣一言。” 不能真见挚友撞柱死谏,庄严忙躬身上前。 长衡的情谊犹在,青年缓了神色颌首。 庄严脑中划过女子那从未驯服过的双眸,心中定了计谋。 “微臣以为,左相所忧虑并非太子妃人选,而是太子妃资质。太子乃储君,婚事择定之人,将来需母仪天下,此之品德若不能令人信服,往后一样避免不了像左相这般纯臣上书废黜。” “殿下总不能斩尽纯臣吧。” 说到最后一句,庄严以额触地,声色凄然。 望着案下似是已经退让到极限的林氏明部,梁映微微敛眸。 “那依山长之言,该如何呢?” …… 伤后第十日。 林清樾实在觉得在床上躺得哪哪都疼,顾不及琉璃医嘱,起身在屋子里小步挪动,伸展筋骨。 她所住的屋子在太子寝殿偏殿,地方又大,梁映差人布置得也温馨。不止暖炭香炉,一日一换的新鲜花枝,还有整整两大箱怕林清樾无聊,送来的坊市所有话本。 可林清樾拿起话本时,却找不回曾经读话本的劲头,总忍不住浮现梦里为她念话本的声音。心思不在,变得只想问问琉璃为何几日不见梁映。 意识到这点,林清樾便没再拿起过话本了。 可随便走走,再大的屋子却也只是屋子。 走到了头,折返回来也没能消磨去太多时间。 林清樾走回榻边,撑着下颚看窗边今日宫女新摆上的两支水仙,白花黄萼,倒是亭亭玉立。可惜为了高雅之态,宫女不肯多摆。 两支即使依偎着,受了点窗外寒风便就东倒西歪了。 林清樾光看着,没有伸手救的意思。 幸而一双手臂及时出现,擦过林清樾的发顶将窗重新阖上。 林清樾眼眸划过一丝惊喜就这么转过头,但看到的是一张文静清秀的脸。 “无忧?” 祝虞展颜一笑,替林清樾把两朵花扶好,继而在塌边坐下。 “敲门敲了好几下,你似没听见,我就擅自先进来了。怎么?来的不是他,有点失望了?” 许久没人同她这样说笑,林清樾摇摇头。 “无忧来了,我当然开心。听琉璃说你们帮着太子殿下处理政事,都挺忙的,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祝虞闻言,低下脸笑了笑。 “是挺忙的,假太子遁走后,宫中连带着职位也重新变动。 如今正阳任太子左卫率,负责太子护卫,宋焱任大理寺少卿,这几日都忙着审查假太子党羽。 衙内和道宁则任太子宾客,现下一个负责查对假太子经手所有账簿,一个抽丝剥茧将隶属假太子的产业拔除。大家几乎都忙得日夜不可开交,只能托我带东西来看看你。” 林清樾转头顺着祝虞的视线望去,桌上确有大小个头都不一样的礼品盒子堆成两列,她轻笑着看回来。 “他是知人善用的,无忧你呢?你之才智,应该被他压榨得最狠吧?” “我?”祝虞移过眸光,“我也尚可,现任太子舍人,每日不至于像他们忙得饭也吃不上一口。” “太子舍人?”林清樾眉间轻拧。 从七品,虽算作太子贴身之职,但只比东宫的内侍宫女高一阶,无任何权利。 猜到林清樾如此,祝虞抬头宽慰。 “这已属难得。毕竟大燕从未有女子任官,太子因我开例,已经受了左相和其他大臣不少责难。我知女子为官,并非一朝一夕能成,万事开头难,总能熬过去的。” 林清樾却并不觉得事情如此简单。 她指尖轻抬,掠过祝虞青黑的眼下。 “若是真清闲,怎么还一副少觉的模样?可是那些上峰见你是女子,差你作杂事磋磨于你?” 祝虞一颤,有些怕了林清樾的敏锐。 可林清樾却没停下。 “你若是清闲,也不会等到今日才来看我。可是有人特意让你来的?” “阿樾……”祝虞叹了口气。“你就不能当做不知道吗,只要让我在这里坐个一个时辰就好。” “一个时 辰?” 林清樾定定看着,“能填满一个时辰的事儿也就那么几件,咱俩之间再排除一些,那就只剩下一堂课时……” 还没说完,林清樾的嘴就被祝虞无奈地捂上。 “是,我被叫来与你上课。” “什么课?” 祝虞从怀中摸出几本簿册。 每册总有一个字相同而刺眼。 ——《列女传》《女诫》《女论语》…… 林清樾接过册子,新奇地翻了翻。 这些书她见过一次,在林氏时,给她机会从暗部转入明部。因要她嫁于高门,这些书籍便一股脑地拿给她要她熟记。 不过后来因她当天夜里就喝了绝子药,这书她一道点了,化作了因药痛到几近晕厥时,唯一长明的灯。 “上这课做什么?” 林清樾才翻了一页,就见头上来第一篇“卑弱”二字大大地占据案头,只觉得眼珠被一刺,本能阖了眼。 知道林清樾必然读不进,祝虞又把书重新收起来,自然而然道,“自然是因为要筹备你和太子殿下的大婚。” “咳……大婚?” 罕见的,林清樾猝不及防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 “怎么?你不知道?” 咳嗽的幅度牵扯其伤口,林清樾不自觉拧起眉间,祝虞只能小心翼翼挑个地方替林清樾顺气。 “倒也不能算不知道……” 只是少年那时谈及议亲,她并未想到过今日。 “三日前,殿下执意要与你成婚,左相几人不惜死谏也不曾改变殿下心意。所以现在朝臣退而求其次,说要择定的太子妃,必须端品德,正言行,能为天下女子之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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