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我可以现在就让你们离开国子监,不信就试试。衙内,你也一样,去得了禹州一次,就能去第二次。” “比就比。” 祝虞不再甘心站在被维护的背后,和瞿正阳一左一右并肩站在林清樾身边。 关道宁也上前拍了拍气坏了的衙内。 “与他们比,又不一定会输。” “胜负谁定?公平谁主?”梁映抬眼,将宋焱一带而过的重点剖了出来。 宋焱似乎正等着梁映问这一句,这会儿倒坦荡。 “放心,我不是输不起的人。不如就你我二人,现场出题,两边各遣一人作答,一人一票,全通为过。” 只见宋焱左手一抬,丝竹声停,美人退去,中间厅堂两张木桌被人重新铺设,摆好了笔墨纸砚。 他和梁映身后也被人重新搬了两张木椅,得以舒坦坐下,坐观全局。 “第一局,比诗赋,你我各取一字为题吧?”宋焱随意环视,即刻点了点地上吹来的落叶。“我选叶字。” 梁映深幽的眼眸盯了宋焱一会儿,这才坐下,指了指上空。 “我选时节的‘秋’字。” 宋焱拊掌,“那就秋叶为题,我耐心不好,便限七步成诗。黄策,你来吧。” 被点名的男子站起身来,正是刚刚衙内骂过的太傅之子。 他不慌不忙,从他的位子步步走来,到了桌案处,只用了六步,他却也俯身直接拾笔写就了,看着气定神闲,丝毫不怵。 “比诗我有信心,这一局我来吧。” 祝虞主动请缨,在众人信任的目光中踏步而出。 她身量比起黄策矮小些,步伐也小,到了第五步,离着桌案有些距离,她却一步也不多走,定死了六步。 最后一步宁愿拼劲跃过,咚的一声落地,引得隔壁作答的黄策略略皱眉。 林清樾几人在旁看着,却是唇角带笑。 都了解这是祝虞看着乖顺下的倔强。 俄而两首写就,两人同时搁笔。 黄策念及他的诗,合辙押韵,词意静美,将秋景难留,愁思常在的幽叹写得淋漓尽致。 最重要的是,完美契合景王这几年殿试择人的喜好。 念完结束,黄策信心满满,心道这犄角旮旯来的穷酸学子哪里懂得洛京时兴。 可待祝虞念完她的诗,他的笑意却一僵。 从用字用典的技巧出发,两人不相上下。 但祝虞写的秋叶,在边关,在沙场,在妻离子散的血和泪中。合辙押韵一样不少,却不见诗赋的优柔含蓄,如一柄裹着沙土长枪定定杵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梁映没有犹豫,将代表通过的白果放在了祝虞案前。 可……这不是景王所喜啊! 黄策心中安慰自己,希冀地看向宋焱。 可宋焱竟不曾看他一眼,一颗白果就这么放在了对面的桌上。 这份爽快出乎林清樾几人的意料。 “有点意思,下一局,比书。”宋焱不管他人目光,“我这里有几本前朝书法大家的孤本,咱们各选其中一页,让他们看过写下如何?” 梁映被宋焱拉走到东南角,看着他在随意摆放的书架里翻找着价值千金的前朝孤本。 “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里相对偏僻,梁映还是谨慎地压低了声音。 “帮你。”宋焱没停下手上的动作,很是是笃定这里无人敢偷听,淡然道:“谁叫殿下你脾气大得很,一点也不肯配合。你应该知道你必须参加清河宴并胜出吧?” 梁映微微蹙眉。 他记得林氏对他说过,为保证他的安危,他的身份暂时不会告知林氏之外的人。 而宋焱,他确认过不是林氏之人。 至多只是受林氏利益牵扯,才来帮他。 他竟知道他的身份。 还知道林氏的计划。 清河宴确实是他恢复身份最关键的节点。 因为胜出时,景王应下打开的皇室秘库,必须由沈氏嫡亲血脉才能开启。届时以此印证他的身份,景王就算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你若以为景王是最不想看到殿下回来的人,那就大错特错了。”宋焱说到这里暗了神色,“景王至少还受明面上的正统牵制,但那个人就不同了。” “你若回来,他就只有一个死字。” 宋焱笑了笑,看着梁映变幻的神色,“看来你已经猜出来了,没错,就是现下替你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 “他看着受制于景王,实则早就在暗中另谋出路了。你道是如今国子监为何像现在这般花天酒地,只知钻营?便是为了清河宴上,让你绝没有胜出的可能。” “我表面迎合,好不容易才凑了眼下这几个真才实学的,你却硬要和那几个禹州的扎堆,我只能出此下策,帮你试试了。” 看宋焱神色和细节,此话并不像假话。 只是其中还有许多细节没有推敲,而这里也不是能详谈之地,梁映沉默半响,宋焱却不在意。 “我说这些并非要殿下尽信于我,只是希望接下来,殿下不要再横加阻拦,尤其是对他。”宋焱侧过头,看着在白衣少年之中正对其中一位说话的清隽少年。 “这么多年,东宫那位从未对谁动过恻隐之心,他一来就得了亲手赠与的牌子,又与你这般亲近,若说只是巧合,我是不信的。” “她不是。” 固守的慎重还是破了戒。 宋焱闻言,提起唇角讽刺一勾。 “就这么笃定?” “那你知道她根本不叫林樾吗?”
第083章 验真心 须臾, 梁映和宋焱手上各拿了一份孤本字帖从远处走回。 不知是不是林清樾错觉。 总觉得回来后,梁映的目光幽冷了几分,先前无心时也能感受的追逐不复存在。甚至是她主动看去,少年也只垂首不顾, 似在思量什么。 “真的让我去吗?” 关道宁不太确定的语气把林清樾的神思勾了回来。 她转头顺着关道宁担心的视线看过去。 对面宋焱一方, 此局参与比试的是翰林学士之子。他父亲的书画放在翰林院内乃是首屈一指的有名大家。 与关道宁而言, 他也是刚刚从衙内口中得知, 原来他在边关临摹过最卖钱的字帖便是其父的墨迹。 如今对上, 莫过于班门弄斧。 “他爹是他爹,他是他,你可是凭本事考上的国子监画院, 百里挑一,不必妄自菲薄。”衙内见过关道宁的字, 并不觉得有何可担心的。 林清樾虽是因怕自己的字迹笔法被人认出,不便参与,但对于关道宁的能力一样不曾质疑。 “道宁,你只管尽力而为便可。” 关道宁点点头,深呼了一口气走到桌案之前。 仆役将梁映和宋焱刚刚挑好的两本交错摆到双方眼前, 刚要打开,便听宋焱道。 “字帖上的内容从现在开始,只可观摩二分之一柱香的时间, 时间到,收帖, 下笔。” “二分之一柱香?这才多久啊?别说字写得好不好了,那能记全吗?” 衙内一听傻了眼, 可宋焱话音结束,一炷香便已点燃, 比试正式开始。 翰林之子刘铎刚打开孤本扫了一眼,便知道自己稳了。 这字帖的孤本虽在小侯爷这儿,但父亲书房曾有临本,平日在父亲敦促下,这字帖他早已滚瓜烂熟,闭着眼都能默出了。 比起刘铎没看几眼,便下笔如有神。 关道宁一拿到字帖就抓耳挠腮,仰天长啸。 “怎么是这本啊?” 刘铎抽空看了一眼,关道宁手里的孤本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风霜,整篇字帖字虽不多,但许多字不是晕开难辨,便是纸页残破,一副字帖竟连不成几句完整的句子。 怪不得要喊。 书之技艺中最基本的完整无误,他恐怕都难以保证。 眼见二分之一柱香烧完,字帖被强硬地从关道宁指尖一点点抽走。 关道宁叹了口气,硬着头皮拿起笔。 旁边写得行云流水的刘铎一见关道宁那不入流的模样,忽而觉得自己堂堂学士之子,为了个这般模样的穷酸学子如此认真,着实掉价。 他随手将笔一搁,扬了扬下颚,旁边的仆役登时会意,为他搬来一把交椅。 舒坦地坐下,刘铎望着关道宁为了比试焦头烂额的痛苦模样,重新提笔,显得不紧不慢了许多。 谁料,又是两炷香过去。 神情一直痛苦的关道宁没有任何征兆,忽然停笔道。 “我写完了。” 刘铎一惊,赶忙把还差一行的字匆忙补上,却还是晚了关道宁半步。 眼睁睁看着最后一行明显字迹与先前不同,就被拿去评断,刘铎转头眯了眯眼望向,回到友人身边,轻松带笑再无慌张的关道宁,忽而醒悟道。 “你刚刚在骗我?” 关道宁并不心虚,露齿一笑。 “只骗小人,不骗君子。” 那孤本确实有些难度。 可边关来往商队也不少,他见过被倒卖收购的字帖之中,便有一幅墨迹相同的字画。以他对字画过不不忘的本事,将字帖中的漏字补上,并没有他刻意装出来的那么难。 关道宁可不是祝虞、林清樾那般清正无双。 既然林清樾叫他尽力而为。 他自是用他的法子来了。 刘铎能上当,便是关道宁笃定他放不下那高高在上的架子,太过轻敌。 白果投票,两票又尽数摆在关道宁书案之前。 “凭什么?就算我最后一行写得匆忙,也不可能输了他!” 刘铎不服地望向宋焱。 宋焱直接将关道宁的字扔到了他眼前。 “我说的是比书,又不是比谁临摹得好,你的字全数照搬,连字帖上的错字也是如此。书之意趣,本在心境,你心境浮躁,如何能比得过。” 刘铎接过关道宁的字,一看愣了楞。 原来这孤本是前朝将领的家书,多有墨迹氤氲处,乃是因为家国难守,力不从心的愤苦。关道宁的字把将军铁马金戈的战意铺成在纸上,力透纸背,触目惊心。 这确实是一副好字。 “倒确实有点本事,剩下一局还有射。” 宋焱早前吊儿郎当的散漫模样渐渐消退,两眼溢上兴致,勾了勾手指,身边仆役便拿来两张长弓,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也走了上来。 “这弓乃我改过的强弓,需三石之力才能拉开,若以此弓,能连射十箭,皆入靶心便算获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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