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恬连声喊着,想喊那兔儿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鹰眼极利,爪下更是毫不留情,双翅变幻俯身向下一冲,一只爪直接抓住了灰肥身体。 黑影发出一声得手的欢呼,长鸣一声,向林里另一边的山头飞了过去。 变故发生在一瞬之间。 待秦恬和天冬回过神来,灰肥影子都没了。 天冬摸着姑娘凉下来的手,连忙劝慰。 “姑娘别伤心,姑娘抓这兔儿本身不也是要吃的吗,只是因着兔儿太瘦才养了一年,如今只是进了鹰嘴罢了......” 天冬从篮子里拿了些剩下的纸钱,“顺便给灰肥也烧了吧,可怜的兔。” 秦恬:“......” 话是这么说不假,但到底养了一年,秦恬自己都还舍不得吃。 她止了果真要去烧纸的天冬,看向鹰飞远的方向。 “这鹰我可能见过。” “啊?姑娘在哪见得?如何能认的出来?” 秦恬并不确定,只是莫名觉得这通体墨黑的鹰,极其像她之前在秦府遇到的,盘旋在秦府上空的那只。 秦恬没有多言,只是叫了天冬,“咱们往附近的村庄打听一下。看是不是附近有人养鹰,那鹰不像是饿极了的样子,说不定肥肥还有一命。” 秦恬只能往好处想,沿着碎石路往鹰飞走的方向行了一阵,恰有个村庄,秦恬打听了一下,附近可有人家养鹰,那些村人都向不远处的山间指了过去。 “那大户人家的别院里,就养着一只黑鹰,你们要找的应该就是那儿了。” 秦恬心下一定,“那是谁家的别院?” 村人都晓得,“是指挥使秦家,秦大公子的别院。” 秦恬一怔,心中那点预感一下子应验了。 她忽然脚下像灌了铅,有些不敢去了。 第27章 嫡兄的耐心 猎风山房。 马蹄声入雷声滚动而至。 秦慎撩袍翻身下马,刚行至庭院,就见专司养鹰的管事快步走上前来行礼。 “公子安好。” 秦慎瞧了过去。 那管事也不绕弯,只是脸色有些为难地道。 “就在方才,墨月抓了只兔子回来。” 墨月,秦慎的鹰,得之于山崖峭壁之间,通体墨黑,罕见品种。 秦慎经五天五夜亲自驯服,这才养在猎风山房。 一旁的傅温听得皱眉。 “抓了兔子这点事也回禀公子吗?” 秦慎亦看向那管事,管事连忙躬了身。 “公子有所不知,那灰兔虽然是常见的山间野兔,但身上却裹了件衣裳,还系了个......”管事有点尴尬又有点想笑,“背上还系了只蝴蝶结。” 傅温:? 还有人给兔子穿衣裳? 闲的? 秦慎微顿,“带来。” 管事一听,连忙示意身后的小厮将兔儿带了上来。 秦慎低头看去,只见确实是只平平无奇的灰兔,但身上这件淡黄色的小衣裳还算精巧,配上这只蝴蝶结有点说不出的滑稽。 只是秦慎看到那灰兔被墨月抓伤了肚皮,两只耳朵直直竖着,浑身僵硬,一副吓呆了的模样,眼睛一动不动的,莫名想到了一个人。 他心下一动,问了傅温。 “姑娘是不是养了只兔子?” 傅温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 “好像,确实是!” 秦慎看看兔子被抓伤的肚皮,捏了捏眉心。 * 秦恬是抱着嫡兄未必就在这山庄的想法来的,毕竟他不在的话,自己去问兔子的情况,应该不冒犯吧。 但秦恬叩开猎风山房的门,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傅温。 “公子请姑娘往阔山堂说话。” 秦恬:“......” 他竟然就在,还等着了她了。 秦恬登时想走,但现实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进了秦慎的别院,去了阔山堂。 他的别院非常阔大,院落套着院落,完全不比城中的秦府逊色一分,甚至地处山腰,景色更胜不止一筹。 秦恬都不敢想,之前老管事周叔怎么敢替她惦记这样的别院。 只是在越往里走,秦恬越有点说不出的紧张,她两手交叠在前攥着,一路走到了阔山堂正房门口,待傅温替她推开了门,然后告退下去,她抬眼看到了坐在正中的嫡兄。 阔山堂房如其名,高阔可容山川一般,但青年坐在正中,丝毫没有被这般高阔的厅堂衬得渺小,反而通身气派四溢比在书院时更胜。 他穿了件墨绿色暗纹锦袍,坐在正中的紫檀木圈椅上,身后一副高山松林图,松林之浓郁与画前青年的气度相得益彰。 秦恬脚下停在门口脚下怯怯。 偏他看了过来。 “进来坐。” 秦恬攥着手走了进去,跟他行了礼,就坐到了离他最远的最后一排。 秦慎:“......” “那灰兔是你养的?”他问。 秦恬一听果然在这,连忙点了头,期盼地看向嫡兄。 却见青年没有立刻说什么,反而略沉默了一下。 秦恬见状,一颗心直往下坠。 完了,他的鹰是不是已经把肥肥拆吞入腹了,她是不是真要回去给兔儿烧纸钱了? 秦恬脸上的神色一下子跌落了下来,眼眶发红却抿着嘴不出声。 只是这时,却听见上首的青年清了下嗓子。 秦慎看着小姑娘红起来的眼尾。 “那兔儿尚在,只是被墨月抓伤了肚皮。” 男人的声音莫名的有些轻柔,秦恬一时顾不了许多,听见灰肥还在,眼睛都亮了起来。 “敢问兄长,灰肥在哪?” 肥肥......确实是只灰色肥兔。 秦慎闻言转头示意,傅温便提了个笼子放到了秦恬脸前。 秦恬连忙抽开笼门,细看呆兔子。 呆兔子果然被抓伤了肚皮,血从纱布里面渗了出来。除此之外,其他尚好,只是显然被吓坏了,一动不敢动地僵得不行。 秦恬心疼地摩挲着呆兔子灰绒绒的耳朵,可也不敢指责什么,毕竟鹰抓兔子乃是天性。 能要回兔子就是万幸了,秦恬没准备逗留,正要立刻离开嫡兄的山房,返回自己的小院。 她刚一起身行礼要走,男人便开了口。 “等等。” 秦恬没料到他留人,抱着兔子的手紧了紧。 “兄长有什么吩咐?” 说完见嫡兄起身走了过来,秦恬想往后退却也不敢,好在他在她身前两步以外停了下来。 “我此处有位兽医今早出门去了,约莫不时就回,兔子既然受了伤,不若等他回来替兔子看看伤势。” 秦恬竟从他口中听到了十足的温和和耐心,她不由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英眉舒展,半低着头向她看过来。 秦恬的目光恰与他的目光遇了个正着,小姑娘一怔,不想就在这时,门外一阵骤然而起的疾风掠了过来。 秦恬怀里的灰肥一下子抖了起来,直往秦恬怀里钻去。 秦恬转头看去,巨大的黑影乍然侧着从门外飞了进来,在高阔的堂内展翅盘旋。 是鹰! 鹰翅扇起来的凉风直扑秦恬脸上,翻起她额间的碎发,扑得她满脸发凉。 那鹰好似要直扑到她身上一般! 秦恬惊得护着兔子急忙转了身。 但鹰没有直扑过来,反而被男人忽然深处的长臂挡在了后面。 男人肩背宽阔,臂劲而长,他伸手将秦恬和怀里的兔子护了下来,低低训斥了一声,那鹰便转身飞去了一旁的高高红木架上,老老实实收起翅膀立住了。 厅中还有未停的风声。 如此这般,秦恬哪里还能等得秦慎的兽医回来? 她连忙摇了头。 “不必兄长担心了,我回去给它治一治就好!” 说完,再也不敢多留一步了,抱着兔子转身几乎小跑了出去。 路过中庭的时候,险些与傅温撞上,好在后者避闪的快,但一转眼的工夫,姑娘就没了影。 傅温:? 这位姑娘,怎么跑这么快? 傅温不由地向堂里看去,黑影墨月摇头晃脑地立在红木架子上,好像一切与它无关。 但站在厅中的公子,则看着姑娘离开的地方,叹气摇了摇头。 傅温有点理解,公子难得对小姑娘有这般耐心,但那位姑娘,却更害怕了,出了门一溜烟没影了。 半晌,傅温见公子才回头,直直瞪向了摇头晃脑的黑鹰。 “三日不许吃肉。” 鹰好像听懂了,一下定在了那里,接着低低地鸣了一声,也可不敢有更多反应了。 傅温险些笑出声,但公子又向他看了过来。 “有什么事?” 傅温连忙收敛了神色,上前把刚刚的来的消息说了。 * 秦恬逃也似的出了猎风山房回了家。 当天给逃出一条命来的灰肥上药包扎的时候,秦恬一直在叨叨这只呆兔子。 “下次不要乱跑记得吗?要不然以后不带你吃草了,不,直接把你薅了毛下锅!” 灰肥:“......” 秦恬叨叨着兔子,却莫名想到了今日在猎风山房的场景。 彼时她听到嫡兄的言语,转头看去的时候,正同他的目光遇在一处。 那目光同他的话一样温和而耐心十足,那是秦恬从未想过会在嫡兄眼中看到的目光。 是真的温和而耐心,还是她的幻觉? 小姑娘呆滞了一会。 恰窗外有鸟鸣掠过半空。 秦恬刹那还以为是鹰鸣,但当她回过神来,也想起了猎风山房里他的那只黑鹰。 她突然知道了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肯定是幻觉1 高山雄鹰一样的嫡兄,怎么会对她这田间草兔的庶妹有什么特别的耐心? 秦恬摇了摇脑袋,把幻觉摇了出去。 她觉得还是与嫡兄保持距离的好,哪怕为了肥肥的命,也该远着些。 她摸了摸兔子,又捏了兔子的耳朵。 “听见没,跑远点......” 雨又零零散散地下了两日,终于停了下来。 但秦恬却在返回书院上学的时候,听到了学子们义愤填膺的声音。 兖州等地果然没有撑过这次漫长的降雨,两条河流决了堤,冲了百亩粮田。 这两天还不是域内最大的河,这时节也不过刚刚进入雨季,待到了六七月份,真正令堤坝摇摇欲坠的降雨才真的到来。 当地百姓埋怨官府和朝廷不作为,他们高声喊着要朝廷拨下赈灾款和修河款,抱住其余大堤。 不少百姓纷纷涌上街头,高呼让官府有所作为,总不能收缴了大量的赋税却半厘不用在百姓身上,好比那宫中要修建的温泉行宫,难道还能比守护粮田的大堤更为重要?! 可他们越是这样涌向街头高呼,越是令当地官府紧张胆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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