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茶水不是寻常的茶叶味道,有着一点草药的特殊响起。 她走上了前来,将托盘放到了床边的圆桌上,然后抬头像傅温看了过去。 之前她看到傅温佩着剑在身,多半不敢同傅温靠近,但今次却直接叫了傅温。 “傅侍卫应该把兄长在府里常用的东西,收拾好带一些过来,兄长在此养病要许多日子的。” 傅温愣住了。 秦慎看到她双手交叠,还是略显紧张地攥了起来。 秦慎想,她还是害怕的...... 只是思绪未落,她好像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似得,开口解释道。 “我并不是害怕兄长,我只是......” 她说到这,顿了一顿,觉得还是应该实话实说,低声道,“嗯,是有一点害怕,就一点......” 接着就摇了头,“但这不重要不重要。” 她看向秦慎。 “我知道,兄长是对我好!” 话音落了地,高阔的猎风山庄的房间里,数不清的安静气氛像江南烟雨一样笼罩了下来。 秦慎看着眼前的人。 她还穿着在山林里狂奔逃离时的衣裳,是一身浅色袄裙,上身是淡粉色绣桃花的样子,此时已经灰扑扑地看不出本来颜色了,而下面那件水绿色镶银丝襽边的马面裙,秦慎隐约听到过是母亲令针线房前些日刚做好的,但那裙子完全没了新衣的模样,勾了丝开了线。 秦慎不知她为何还没有换衣裳,虽然洗了脸,但丢了簪花的黑发却没有来得及整整齐齐地梳理好。 她就像她说得那样,确实害怕,而且恐不是一点而已,但郑重的神色和水洗的发亮的眼睛,透着她最真实的情绪,倒映着他全部的影子。 秦慎不知怎么,心下忽的软了下来,软似轻飘而落的羽毛。 一旁的傅温突然听见姑娘吩咐了自己,很是意外。 他只有一位东翁,就是大公子秦慎,旁人哪怕是老爷夫人,他也得看大公子的意思才能行使。 而老爷夫人也没有什么事吩咐过他。 他意外,却见半晌没有开口的公子,目光一直落在姑娘身上。 傅温莫名觉得公子的目光比看任何人的时候都要轻柔,至少比看他的时候轻柔。 接着,他听见公子目光没有转动,就那么看着姑娘叫了他一声。 “就按姑娘说的办。” 傅温:? 傅侍卫不敢相信地快眨了几下眼睛,才应了声。 “是......” 第33章 同住 傅温从房中走出来,神情有些恍惚。 连舟端了茶水走上来,“公子是不是醒了?可有什么吩咐?” 傅温摇头,看了一眼连舟手上的茶水,“公子没什么吩咐,而且姑娘给公子送了茶水了。” 这让连舟惊讶挑眉,却又听恍恍惚惚的傅温道了一句。 “姑娘不仅把你的事做了,还吩咐了我做事。” “嗯?”连舟连忙问傅温,“姑娘吩咐你什么了?” 傅温就照着秦恬的原话把话说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公子让我就按姑娘说得办。” 连舟眨了一下眼睛,若有所思。 但傅温思量不出来,只是有点迷糊。 “我自从跟了公子,便立誓此生不会听命于旁人,现如今,要听命于姑娘了,岂不是破了誓?” 连舟听见他嘀咕,笑了起来,暗道这傅侍卫果然是一根筋。 他开导他,“但姑娘的吩咐也是公子的意思,这怎么能叫听命于别人呢?” 他这么一说,傅温又转了过来,挠了挠头。 “也是哦。” 傅温挠着头走了,连舟也没有再进去送茶。 不过老管事周叔那边接到消息,吓了个魂飞魄散,急着赶了过来。 连舟走到外院的时候,见周叔险些要把常子吃了,那小厮本来就吓得魂不守舍,这会更是跪地求饶。 “小的没护好姑娘,不过不过,姑娘没受伤,没受伤!” 反而是常子掉进了捕兽洞里,被尖刺扎伤了腿。 周叔还欲再骂,连舟赶紧上前劝了他。 “您别上火,姑娘真的没事,只是公子的意思,以后姑娘在外面住不安全,已经同姑娘说,将姑娘接到猎风山房来住了。” 这是个要紧事,周叔一听就把常子抛在了脑后,连舟飞快地用眼神示意常子快走,又把猎风山房里秦慎并没怎么用过的过雨汀,安排给姑娘住下。 周叔对此很满意,猎风山房里最大的两个院子,就是东面的阔山堂和西面的过雨汀,前者现在秦慎正住着,后者给秦恬正好。 相比常子,周叔看连舟可就顺眼多了,还夸了他几句。 “你办事周道,难怪得公子看重,近些日公子和姑娘住要在一处了,我有不便,可都来找你。” 连舟从前只负责照管过公子的庶务,从今日起,也要照管姑娘了。 他连忙道应该,“您尽管吩咐就是了,连舟但有不懂的,也先跟您请教。” 之前兄妹两边的人几乎没什么交集,这第一次倒也其乐融融。 老管事也越加满意,相对于他给姑娘买下的正在修缮的院子,他更中意这猎风山房。 姑娘住在这儿,他更放心。 这边两人话还没说完,傅温就引着人匆匆往阔山堂而去。 来人正是刚得了消息的指挥使秦贯忠。 只是他身边还带了另一个人来。 那人满头花白头发竖起,以柳条为簪,穿着一身月白色道袍,行走之间步履如踏风,但他一脸冷峻神色,寻常人等不敢靠近。 连舟和老管事见了秦贯忠与此人前来,都收了玩笑神色上前行礼。 “老爷,守元道长。” 那守元道长神色严厉,众人不敢玩笑,当下就领着他去了阔山堂中。 卧房里,秦恬正小声跟秦慎介绍自己的药茶。 “是有一点苦,就一点点,兄长忍耐一下就好。” 秦慎不觉得自己像个一点点苦都吃不了的人。 只是看着坐在床前绣墩上的姑娘认真的样子,没有戳破。 他笑着应下,“好,我忍耐一下。” 说完,接过秦恬送来的茶水,仰头喝了。 “苦吗?”秦恬连忙问。 紧盯着兄长的脸色,见他顿了顿。 “是太苦了吗?” 她又紧张了起来,她之前尝过那茶,只有一点点苦的。 可兄长却皱了眉,一脸思量。 “我味觉约莫出了错,竟觉得这茶满是蜜浆的甜。” “啊?”和秦恬猜的完全不一样。 秦慎看着绣墩上的人。 他方才略略思量,她就紧张地又攥了手。 但他后面的话转了话锋,那话一出,她眼睛像是垂下的灯芯被拨开了一样,暗下去的灯火倏得就亮了起来。 “这样吗?!”她眼睛弯弯的,“只要不苦就行,我确实多放了两勺蜂蜜。” 她说,“我明日再给兄长送一壶来!” 秦慎看着她的模样,心头似也跟着亮了起来,短暂地将伤痛抛下,不知不觉地勾起了嘴角。 他正要说些什么,外面有了脚步声。 接着傅温就传了话。 “公子,老爷和守元道长来了。” 话音落地,秦慎正了神色。 “有请。” 秦恬不知道守元道长是谁,听见自己父亲来了,就行礼等待。 秦贯忠和守元进了房中,快步就到了秦慎床前,秦慎欲下床,被秦贯忠按了回去。 “我已替你请了城外的老太医,约莫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可还好?” 秦慎这一箭中的不轻,但没有伤及要害之地。 他让父亲不必紧张。 “上了药了,倒也不必老太医亲自前来。” “还是要的。”秦贯忠道,“天渐热了,伤口亦发,万不能小觑!让太医好生看看。” 秦慎觉得不至于,但还是点了头。 “也好。” 说完,看向一旁半晌没有出声的人。 “师父怎么来了?” 秦恬站在圆桌另一边,瞧着那陌生的道士,听见嫡兄竟叫他“师父”。 她立刻明白了过来。 此人应该是图蓝山赴风观的那位道长,而她嫡兄秦慎因为出生时与母与家相克,只能送往山上道观长大。 自出生起到五岁他下山,应该就是这位道长教养的他,所以才叫师父。 秦恬猜的不错。 守元道长俗姓张,此刻张守元看着秦慎脸色偏白,唇色暗淡,再见他左臂中箭完全不能动的样子,脸上的严肃之色更甚。 他开了口。 “公子还是太过轻敌了。那箭虽然毫无防备,但公子竟也没能躲开,可见平日里练功不免怠惰。” 这话说得严厉极了,秦恬在旁听着吓了一大跳。 她难以想象,连父亲都多加倚重的嫡兄,他师父竟然是如此的严厉,完全没有一句安慰就训斥了来。 可不管是父亲还是兄长,都对此习以为常一般。 兄长垂了垂眼眸。 “师父说得是。” 他这样的态度,守元道长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公子还应勤加练功,既然伤势不算重,半月之后,公子便该继续锤炼功力了。” 这话听得秦恬简直睁大了眼睛。 连秦贯忠都觉得有些不妥,试着开了口。 “这伤不算小伤,好歹也要养伤一月才行吧?” 张守元眉头皱了皱,刚要说什么,秦恬突然跳了出来。 “我觉的,一月也有些少了,血肉经脉复原,怎么也得一个半月吧?” 秦恬甚至觉得得三个月才好,但她有些怕这位道长,不敢说这么多,只能大着胆子替兄长争取到一个半月。 她这么一开口,秦慎就看了过去。 秦贯忠也没想到女儿竟敢开口,连忙示意了她一眼。 秦恬话都说了,不可能收回去了,当下紧紧看着那位严厉的道长,心道他就算训斥自己,她说得也是实话。 然而那张守元非但没训斥她,反而问了秦贯忠一句。 “这位是......姑娘?” 秦贯忠说是。 秦恬不知他问此做什么,却见这位严厉的道长抬手正经跟她行了礼。 “贫道有礼了。” 他神色郑重,好似见到了什么大儒名将似的。秦恬讶然,也赶紧回了礼。 “小女见过道长。” “不敢,不敢。姑娘此番可有伤到?” “我没有受伤,是兄长救我及时。” “如此这般就好。” 秦恬:“......” 她正想着接下来,这位道长是不是要反驳自己了。 却听张守元开了口。 “姑娘说得确有道理,那公子就歇息一月,再半歇半练半月吧。” 竟然就按着秦恬说得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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