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甑神色有一瞬的怔愣,旋即又吩咐:“去取些蜜糕来。” 青寐应声正要去,就听宋窈道:“你拿蜜糕来我也不喝!” 说话间,宋窈这才注意到,帘外站着的是张陌生的面孔,她不禁奇怪问:“平常不都是小喜给我端药的么?今天怎么换成你了?小喜呢?” “回夫人,小喜她,她……”青寐面露难色,说话间,不住看向顾甑。 顾甑接了话:“她没能照顾好你,正在受罚。” “受罚?你该不是要把她撵出去吧?”宋窈瞬间急了。除了顾甑之外,就只有小喜与她最熟了。而且小喜说,她的月钱一旦降了,她那黑心肠的后爹,会将她三个妹妹也卖了的。 见宋窈这般紧张一个奴婢,顾甑心里闪过一抹杀意,但转瞬即逝,他眼睫倾垂否认:“不是,只是小小惩戒她一番。” 听到最后一句时,青寐的身子小幅度抖了抖。 宋窈没看见,她拽着顾甑的袖子,替小喜求情:“是我自己要去看梅花的,不关小喜的事,你别罚她。” “要让我不罚她也行,你乖乖把药喝了,我就让她回来。”顾甑趁势提条件。 宋窈看了一眼那碗黑乎乎的药汁,神色有一瞬的犹豫,但想到小喜素来胆小,便问顾甑:“你说话算话?” 顾甑嗯了声,扫了一眼青寐。 青寐立刻悄悄退出去,甫一出了门,青寐也顾不得有伤在身,立刻拔足狂奔,并在心里高喊:刀下留人啊!!! 宋窈喝过药,整整漱了三次口才觉得好些。顾甑替她顺着背心时,青寐带着小喜进来了。 小喜一进来,就跪下来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呜呜呜呜~夫人,小喜错了。” “错在哪里了?”宋窈故意逗她。 “不该带夫人您去看梅花,对不起夫人,小喜真的不知道,您对梅花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这事就连宋窈自己都不知道,更别说才来服侍她的小喜了。 “我没怪你,起来吧,你哭的我又要头疼了。” 小喜一听这话,忙抽抽搭搭站起来。 宋窈喝的药里加了助眠安神的药材,她喝完没一会儿,就开始犯困了。宋窈意识昏昏沉沉时,顾甑似乎同她说了什么,宋窈胡乱应了声就沉沉睡去了。 等她再醒来时,身边就多了个侍女。 一问才知道,青寐从前就是跟着她的。上次她遇袭受伤,顾甑以护主不力罚了青寐,宋窈醒来这段时间,青寐正好在养病,所以她才没见过她。 宋窈应了声,又关切问青寐:“你的身体痊愈了么?要是没痊愈,你可以再养养的,不用这么着急就过来当值的。” 顾甑表面上说,小喜行事莽撞,青寐能沉稳些。但青寐心里门儿清,虽然宋窈失忆了,但顾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所以才将她又派来了。 青寐忍着身上的疼,挤出笑容答:“劳夫人您关心,奴婢已经痊愈了。” 宋窈点点头,便没再多说什么。之后宋窈又开启了无聊的养病生活,顾甑以外面暂时不安全为由,只让她在府里走动。 想到之前看见梅树时,被隐约勾起了零星的记忆,宋窈逛着逛着又逛到东苑去了。 可东苑的那株老梅树已经不见了。 宋窈询问得知,她来这里的当天夜里,顾甑便让人将老梅树砍了。宋窈气的去找顾甑:“好端端的,你把它砍了做什么嘛。” “你比它重要。”顾甑淡淡的一句话,宋窈满腔的怒气,瞬间就发不出来了。 上次她被雪里红梅勾出了零星的记忆片段,宋窈想着今日再去试试,看能不能想起其他什么来,但现在顾甑已让人将那株老梅树砍了,宋窈只能作罢。 见顾甑坐在桌案后,宋窈好奇探身:“夫君,你在做什么?” 顾甑持笔的手一顿。 宋窈看清了纸上的内容,小声嘟囔道:“你在处理公务啊,那你处理吧,我在这儿陪你。” “好。”顾甑让人上了茶水糕点,又拿了几本宋窈爱看的书给她,然后继续处理起公务。 但原先写的很顺畅的公务,现在再写,却突然变得磕绊起来。 而那厢,宋窈坐在靠窗的榻上,一面吃着糕点,一面看着书,十分惬意。顾甑停笔看了宋窈好一会儿,才明白问题出现在哪里。 从前他读书时,宋窈时常会来找他玩儿。 每次看见他在读书时,宋窈就会撇嘴道:“你怎么又在看书啊?书有那么好看么?” 那时候的顾甑冷漠不近人情,因为他比任何人清楚,像他这种出身贫寒的人,唯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所以他将所有的精力和时间全放在读书上。在听到宋窈这话时,他头也不抬答了句有。 宋窈气的转身就走。 顾甑只清静了一会儿,气走的人就又自己回来了,并且还凶巴巴抽了他的书:“你这样一直看书,小心变成嘘嘘眼。” 顾甑一抬眼,凶巴巴的人抱着他的书,又开始同他撒娇:“顾甑,书哪有我好看嘛,你看看我,陪我说会儿话嘛,我好无聊啊。” 那时候的宋窈,是家境优渥的官家小姐,被家中长辈娇养长大,她纯真不谙世事,像朵明媚灿烂的朝阳花,成了顾甑晦暗人生里唯一的亮色。 但那时候的顾甑,一心只想靠读书改变命运,并没有将目光分半点给她。 “窈窈。”顾甑突然叫她。 宋窈从书里抬头,茫然转头看向顾甑,就听顾甑道:“过来。” “怎么了?”宋窈抱着书过去。 顾甑用指腹抹去她唇角的点心屑,问:“待在这里无聊么?” “不无聊。”有书看呢! 顾甑:“……” 见顾甑将笔搁下了,似乎是忙完了,宋窈想了想,又改口:“其实有点无聊的,你要是忙完了的话,不如跟我说说我们以前的事吧。” 顾甑说的青梅竹马长大,年少定情的那些事,她全都不记得了,她想知道。 “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你既然不记得就算了。”大夫说过,宋窈这种情况,多与她说说从前的事,或许能让她的记忆慢慢恢复。 “过去了也是我们的过去嘛,我想知道。”宋窈拽住顾甑的袖子,撒娇道,“夫君,你就跟我说说嘛,我想知道,我们是怎么相识成婚的。” “等你身体好些了,我再跟你说。” “我身体已经好了。”宋窈据理力争。 顾甑将宋窈脸上的碎发拂开,声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窈窈,听话。” “那你让我出门逛逛。”宋窈换了个要求。 “外面现在不安全,等过段时间,我带你出门。” “过段时间具体是什么时间?”宋窈非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她向来活泼,在府里一贯待不住,顾甑也知道,他不可能一直将宋窈关在府里。所以短暂的沉默过后,顾甑给了一个确定的日期:“下个月我休沐的时候。” 宋窈瞬间笑开,拉着顾甑的手击掌为誓。但短暂的高兴之后,宋窈又想了另外一件事。 “夫君,我爹娘呢?”虽然她成婚了,但她受伤失忆这么久了,她娘家人却连面都没露,这未免有些太说不过去了。 “岳母已离世多年了,岳父大人在我们成婚后,便被陛下调去南方任职了。为了避免岳父大人担心,你受伤一事,我尚未告知岳父大人。” 既然她娘家人没在上京,那没来看她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宋窈便也没怀疑,只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顾甑正要松口气时,却听宋窈又问:“那我总该有手帕之交吧?我都病这么久了,为什么没有人来看过我?” 顾甑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儿里。 宋窈看着顾甑:“难不成她们也远嫁了?” 两人对视片刻,顾甑握住宋窈的手腕,将宋窈拉至身侧,答非所问:“有我陪着你不好么?” “好,但是你是你,朋友是朋友,你们不冲突的。”宋窈目光澄澈看着顾甑。 顾甑握着宋窈的手微微收紧:“但你从前不是这么说的?” “我从前怎么说的?” “你从前说,我是最重要的。”所以她有他就够了。 宋窈思索了一下,颇为认可点点头:“现在你对我也是最重要的,但是这并不影响我有朋友呀。” “那若非要让你在我和你朋友之间二选一,你选谁?”顾甑将宋窈抱在怀里,在宋窈看不见的地方里,他的一双黑眸里盈满了偏执的占有欲。 宋窈听的直蹙眉,她推开顾甑,不解看着他:“ 你今天好奇怪,我都说了,你和她们并不冲突,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二选一呢?” 因为既然他是最重要的,那她不需要那些朋友,她有他就够了。 顾甑很想这么同宋窈说,但是他知道,一旦他这么说了,会吓到宋窈,也会让她生疑。 所以他敛了眼底的占有欲,握住她的手腕,主动服软:“有人来过,但被我以你需要静养为由挡了。” 宋窈瞬间生气了,当即要将自己的手腕抽出来,顾甑却先一步握紧:“这事是我的不是,日后若有人再来看你,我再也不挡了。” “这还差不多。”宋窈哼哼两声,这才没再抽手了。 站在门口的管事听到这事时,都替顾甑头大。 沈家曾是盛京的世家大族,沈家大公子沈怀璧,与宋窈更是青梅竹马长大。宋窈与沈怀壁大婚,再到沈家落难被抄家的事,盛京人尽皆知。 而与宋窈交好的青萝郡主,与沈家更是沾亲带故的。若让宋窈见到青萝郡主,那从前的事,可就瞒不住了。
第4章 在顾甑应允的第二日,宋窈如愿以偿见到了昔日的闺中密友。 青萝郡主甫一进来,就抱着她哭个不停。当时宋窈整个人都呆住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愣愣拍着青萝郡主的后背安慰着,不解问:“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么?” 青萝郡主与宋窈、沈怀壁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可如今宋窈被顾甑困在这里,沈家被顾甑构陷,落得个举家流放的下场。沈怀壁被流放那一日,青萝郡主曾偷偷去送他。 昔日温润如玉的沈怀璧,那时候囚衣加身肩戴枷锁,他温润柔和的眼里,当时全是深深的伤痛自责。见到她时,沈怀壁同她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我对不起窈窈。 第二句是:郡主,日后我不在盛京,劳烦郡主多照顾窈窈一些。 沈怀璧离京之后,青萝郡主曾无数次来顾家想见宋窈,但全都被挡回去了。后来听到宋窈逃跑出事的消息,青萝郡主心急如焚,又来了顾家许多次,但却始终没见到宋窈。 如今她终于见到宋窈了,可看着宋窈那懵懂干净的眼神时,那些事,她却一个字都不能说。尤其在听见宋窈那句,‘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么?’时,青萝郡主更是哭的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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