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来,黄姑自身生养过,照顾起身怀有孕的女君来自然也更得心应手。 丹榴还想问几句诸如黄姑什么时候能到的事,却听见帷幔垂下的内室传出一点儿窸窸窣窣的动静,她们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一道峻挺身影嗖的一下从她们面前蹿了出去。 再回首,方才立在她们眼前的君侯已经不见了。 杏香乐呵呵的:“君侯好身手啊!” 丹榴忍笑。 不过她们知道两个主子的习惯——多半是要腻上一会儿的,正好,她们也趁着这个时候回小厨房继续刚刚没做完的事儿。 …… 萧持心里挂念她,脚下步伐迈得愈发大,一掀开薄蓝色的帷幔,就见翁绿萼坐在床沿边,正在低着头穿鞋。 “醒了?” 萧持暗暗松了一口气,坐到她身边。 翁绿萼觑他一眼,用他从前说的话堵他:“没有,我在梦游。” 许是昨夜睡得好,她莹白脸庞上泛着淡淡的粉,眼波灵动,俏生生地嗔他一眼。 像是有什么痒痒的东西拂过他心廓。 浑身都麻酥酥的。 “梦游?我替你治一治,保准能好,别怕。” 说着,他低下头,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她软软的脸颊。 没有直接的唇齿交缠,但这一刻,翁绿萼通过相触的肌理,轻而易举地感知到了他此时澎湃而纯粹的情绪。 ——他好像,真的很喜欢她。 萧持看着怀里眸光迷蒙的美人,咬了咬牙,放开了她。 他现在不敢和她太过亲近,就怕一个激动,又让她不舒服。 他的体贴落在翁绿萼眼中,却被理解为了另一种意思。 “饿了没有?现在肚子还有没有不舒服,想要吐的感觉?” 萧持弯下腰,捏住她的脚踝,轻轻抬起,五个白白嫩嫩的脚趾似是感觉到他带了些烫意的注释,有些害羞地往里缩了缩。 啧,随了主人,脸皮薄,爱害羞。 他替她穿上鞋,直起腰,反应过来她还没有回答自己,有些奇怪地望去。 却见她抿着嘴唇,眼底依稀浮着破碎水光。 这是怎么了? 萧持一惊,差点儿就要扬声让丹榴去请大夫,注视着她扑过来的动作,手下意识地搂住她。 温香软玉在怀,他绷紧的神情却没有半分要松缓下来的迹象。 “有什么事,你直接吩咐我就是了。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双身子的人? ” 要是他没注意,她扑上来的时候撞到他身上,磕碰到肚子,该怎么办? 听着他带了些不悦的责怪,翁绿萼又往他怀里钻了钻,瓮声瓮气道:“可我就是想贴着你,怎么办?” 翁绿萼也很苦恼。 自从知道有了身孕之后,她心底那股对于萧持的渴望像是藤曼一样疯涨,不疼,但是很折磨人。 她想和他肌肤相亲。 想靠着他、贴着他。 想让他的眼神完完整整只落在她一个人身上。 昨日方大夫叮嘱的那些话里,没说过会有这种反应啊? 翁绿萼犹在苦恼,不知萧持心中正在天人交战。 若是没有肚子里那颗小豆芽,一大早的,见妻子这样热情,萧持定然会十分配合地将人摁回床榻上,拉下帷幔,拉着她再胡闹一个时辰。 但现在…… 萧持僵着脸把她从自己怀里拉出来,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双委屈而迷蒙的美丽眼眸,别过脸去,艰难道:“不行,前三个月,不行……” 他不知是在劝翁绿萼,还是在劝自己。 翁绿萼一愣,瞪他一眼。 她只是想被他抱着,静静靠在他怀里发呆也是很好的。 谁想那档子事儿了! 翁绿萼恨恨地推他一把,又觉得不解气,举起手捶了他一下。 萧持挨打的动作分外娴熟。 还有心思给她揉手:“怎么又红了。” 单论长相来说,他无疑是极英俊的。 这样低垂着眼睫,皱着眉头关心人的样子,更是迷人极了。 糟了。 翁绿萼晕晕乎乎地想,好像被萧持那只野蜂子说对了。 她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儿馋他。 萧持恰好在此时抬起头来,翁绿萼连忙收了收脸上的神情,可不能让他看见。 但红扑扑的脸却出卖了她。 萧持只当没看见,压了压心底幽幽淌动着的欲.火,捏了捏软绵绵的脸颊肉,收回了手:“别耽误用早膳的时间,走了。” 翁绿萼看着他的手,神情莫测。 萧持挑眉。 翁绿萼慢吞吞道:“你刚刚,替我穿了鞋。还没洗手……” 语气哀怨,带着点小小嫌弃。 萧持被她逗乐了,自己嫌弃自己? “这有什么?不都是你自个儿的东西?” 这话一出,萧持看着那张方桃譬李的美貌脸庞上酡红更浓,眉眼之间尽是羞赧风情,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他那话有歧义。 他之前,也没少做那种……咳,让她尝尝自己味道的事儿。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气氛隐隐变得浓稠而旖旎。 有些危险。 萧持背过身去,把垂下的帷幔别在两边,又对着她伸出手,佯装无事发生:“女君还不起架?” 翁绿萼扑哧一笑,把手搭在他掌心。 …… 就是再不舍,大军即将出征,萧持身为主帅,必须得去军营里继续与蔡显他们不断商量、精细行军作战的计划。 “我争取早些回来。不许在外面等我,天冷了,躺在竹椅上容易着凉。”语气霸道,萧持的眼神和动作很温柔,但说到后半句时,抬了抬眼,看向丹榴她们。 看向她们的那双眼睛冷冷的,看着很不好惹。 丹榴连忙点头应是:“君侯放心吧,婢会照顾好女君的。” 翁绿萼也点头:“放心吧,我又不是泥捏的人,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夫君去吧。” 她总是愿意体谅他。 萧持再也克制不住心中对她的喜爱之情,但在女使们面前,他不想像之前那样,随意与她亲近。 要做母亲的人了,应有她的体面与威严。 因此,他也只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又叮嘱了一句,这才转身离去。 豫州的秋意凉薄,杏香拿了件披风过来,有轻暖的热意落在肩头,翁绿萼才收回视线。 她低下头,目光掠过尚且平坦的小腹,和里面的那颗小小豆芽默默道: “你阿耶是个大英雄,他不是故意不陪你的。” “不要怪他呀。” 杏香和丹榴见女君默默出了会儿神,才回应了她们让她进屋去休息的话,都有些心疼。 女君有喜,当然是天大的喜事。 但君侯,恐怕不日又要出征。 若两人都是去岁刚刚成亲时那样,冷冷淡淡,很是生疏,倒也罢了。 但现在,可不就是一对有情人只能被这乱糟糟的世道挟裹着生生分别么? 杏香叹了口气,又默默拜起了观音菩萨。 求观音大士保佑君侯战无不胜,平安归来。 …… 翁绿萼有孕,萧持记着方大夫说的前三个月不能往外说此事,怕惊动了胎神的话。 向来对怪力乱神之事嗤之以鼻的人这回倒是十分忌惮,连遣人去平州接黄姑过来,也只打着想让她过来陪女君解闷的旗号。 但心爱的人有了身孕,萧持由内而外地感到喜悦,浑身上下那股春风得意的劲儿挡也挡不住。 他的好心情在听到近日隐隐流传在豫州士族内的一则流言时,戛然而止。 “谁说我和李三娘有一段旧情,迫于家有悍妇,才无奈断情?” 萧持面色铁青,手掌带风,狠狠拍向面前的黄花梨方桌,上面的酒水菜肴顿时被颠了个踉跄。 这不是明摆着要给他添堵吗? 是谁,是谁要害他?! 邀了数回,好不容易让萧持点头答应出来赴宴的张运吓了一跳。 “只是提一嘴罢了,君侯你那么激动作甚。” 君侯将李三娘送回隋州陈家,让他们狗咬狗,后头又一脚将那一家子牛鬼蛇神发配去吃瘴气的事儿,张运一早就知道了。 因此他听到这则流言时,只觉得好笑,和家中妻子分享之后,却被她提醒,这里边儿应该有人动了手脚。 早八百年前的事儿了,如今却被翻出来。 且传播流言的人,不偏不倚,还是与萧侯夫妻隐隐不对付的豫州士族。 这里边儿可不就明摆着有事吗? 论率兵打仗,张运是世间难得的一员猛将,但说起那些隐私之事,他一窍不通,听了都觉得头疼,只磕磕巴巴地把柳香云的分析转述给萧持听。 同样坐在席上的隋光远皱眉。 萧持听完,倒是没有继续发怒,他懒得和碎嘴的妇人计较:“将她们的丈夫叫出来,挨个让我打两拳,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他知道,姁姁一直担心他杀孽太重,还起过要去庙宇里斋戒进香,为他祈福的念头。 这回从轻发落,就当作替她与他们的孩子积德。 萧持自以为十分体贴,张运脸上的笑一僵。 那些被养得细皮嫩肉的世家公子哪里经得住你的两拳啊! 你直说想将人打个半死出出气,不就得了? …… 自此之后,豫州各大士族突然老实了许多。 翁绿萼鲜少再出门去,还不知道豫州的天在萧持的铁拳之下变了又变。 她现在满心都是他明日就要离开豫州的事。
第72章 第七十一章 入了秋, 独属于豫州的那份厚重古朴之意就愈发浓。 翁绿萼看着庭院里那颗石榴树,原本葳蕤翠绿的树冠渐渐泛上了黄,树下的那一圈石板上也积了不少落叶, 常累得女使们要去时时清扫。 她坐在美人靠上发呆,丹榴看着天际渐渐压下来的暮色, 轻声劝道:“天色晚了,女君进去坐着吧?夜里风凉。” 翁绿萼点了点头,这两日秋雨绵绵, 也就傍晚时分才稍稍放晴, 她趁着机会也出门走走。 她才要起身, 丹榴稳稳地扶住她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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