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瞪圆了眼睛,嘴唇微张的茫然又有些不高兴的小模样,萧持扯了扯嘴角,拿起脚踏上那只圆头履,嘴上啧了一声:“那么小?能站稳?” 说着,他饶有兴致地用手和翁绿萼的脚比了比。 翁绿萼不习惯在他面前露出脚,瑟缩地往后推了推,却被他攫住脚踝,动弹不得。 “钿尺裁量减四分,纤纤玉笋裹轻云。” 他的妻,每一处都生得极美。 萧持感叹一句过后,见翁绿萼又用那种古里古怪的眼神看他,他不用想,都知道她在心里嘀咕什么。 他把一双彩绣金鱼纹的圆头履分别给她穿上,又下意识顺了顺她身上有些凌乱的中衣,才懒懒道:“我只是投军的年纪小,不代表没读过书。你再用那种眼神看我试试?” 这人真是敏锐。 翁绿萼轻轻哦了一声。 萧持没再说话,揽着她的腰站了起来,扬声叫了杏香进来,又摸了摸她的脸:“我在外边儿等你。” 他这两天,怎么总爱摸她的脸? 翁绿萼想着他突然多出的小动作,慢了半拍,才点了点头:“好。” 萧持深深望她一眼,转身出去了。 杏香进来替她洗漱更衣,见她面若桃花,一张小脸白里透红,看起来气色极好,她这才放心:“婢真怕女君体弱,承受不住……” 后面的话在翁绿萼脸红恼怒的瞪视中乖乖消音。 她心里也隐隐有些奇怪。 萧持……那样轻浮贪婪的性子,昨夜居然规规矩矩的,没有碰她。 翁绿萼有些出神,听见杏香把她前几日生病的事儿和萧持说了,有些愣神:“你和他说这些做什么?” 察觉到女君的情绪有些不对,杏香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婢想让君侯对女君温柔些。” 她自然是为了她好,才会和萧持说那些事。 但…… 翁绿萼颦眉:“杏香,有些事,没有我同意,不必与他说。君侯每日里忙着正事,已是分身乏术,我不想他多为我牵挂。” 她语气有些严肃,杏香连忙点头:“是,婢知道了!” 翁绿萼坐在梳妆镜前,低着头挑选钗环时,后边儿传来杏香有些紧张的声音。 “君侯。” 萧持? 翁绿萼刚想抬起头,肩头一重,她眼睫微颤,从菱花镜里看见他的手亲昵地落在她肩上。 “怎么那么慢?” 翁绿萼轻声道:“在挑首饰。” 萧持的目光从那些珠玉钗环上掠过:“有新的,为何不戴?” 翁绿萼无意在这些小事上和他多嘴,拉开了妆匣最上一层,拿出那条在白日更显光华流转的珍珠链,正想让杏香帮她戴上,话没出口,就被萧持接了过去。 接着,她脖颈微凉。 菱花镜映出女郎细白的颈与浑圆的珠。 她脖颈太细,肌肤又如玉一样白,他有些担心自己的力气太重,弄红了那片肌肤。 他的动作,甚至可以称得上笨拙。 “好看吗?”翁绿萼望着镜子,轻声问他。 萧持一时间没有说话。 从拿到这串珍珠链开始,他就在想,她戴上会是什么样子 。 实际上……比他想象中,更美。 没等到他的回答,翁绿萼有些尴尬,肩膀微动,随即他的手轻轻抚上那串光润美丽的珍珠链。 “很美,勉强衬你。” 他声音压得有些低,说出这些话仿佛让他有些不太自在,没等翁绿萼反应过来,他轻咳一声:“好了就去用膳,别耽搁了。” 翁绿萼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用了一顿迟来的午膳,饭菜都很美味,但萧持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翁绿萼见他放下筷子,关怀道:“可是膳食不合夫君的口味吗?”按着他原本的食量,刚刚吃得也太少了些。 萧持摇了摇头:“无事。你继续吃。” 说着,用一旁干净的竹箸给她夹了一块鱼肉。 翁绿萼有些奇怪,萧持今日的态度……温柔体贴得有些过了头。 难不成,是知道她吹风受凉了,有些愧疚? 用过膳,萧持又揽过她的腰,说要陪她出去走一走。 “你来这儿有些时日了,我却没能抽出空来陪你。”萧持低下头,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笑道,“今日我们一块儿出去走走吧。” 翁绿萼笑得有些勉强。 她现在身上还有些酸软无力。 都是昨日爬山闹的。 今天,还去? 在翁绿萼有些为难的时候,外面响起一阵马蹄声。 萧持面色微沉。 来人是张翼,他递来一封请帖,说东莱郡守今夜想要宴请君侯及几位大将,替他们接风洗尘。 萧持本想拒绝,但翁绿萼却先他一步,接过了那封帖子。 “郡守有心。将军们跟着夫君外出征战,劳苦功高,也该庆贺一番。”翁绿萼盈盈笑着,将帖子递给他,“夫君不必顾虑我,去吧。” 她言语温柔,姿态柔婉,话里话外全是在真心为他考虑,挑不出错来。 但萧持心里,那种空落落的、不上不下的感觉却愈发强烈。 明明与她靠得这样近,他一抬手,就能揽她入怀。 但为什么,萧持总觉得她离自己很远? 他望着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些过于沉郁的,她看不懂的情绪。 翁绿萼轻声道:“夫君?” 张翼也在等着他的回答。 “……那便去吧。” 翁绿萼送他到蓬莱庄门口,见他翻身上了马,笑容里多了几分真情实意。 萧持回头时,恰好看见她的笑靥。 心中古怪之意愈盛。 他黑着脸,纵马离去。 萧持心里不痛快,席间也一直沉着脸,这让东莱郡守与其他作陪的客人心里都忍不住犯嘀咕。 谁又惹他了? 萧持心里苦闷,埋头喝酒,中途离席去更衣,正好碰见隋光远。 隋光远见他表情不愉,为表忠心,主动询问了几句。 隋光远不比张运,他性子持重,素来受萧持信任。 萧持斟酌之下开口:“我有一个朋友……”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硬着头皮接着往下道,“他先前得罪了他的妻子,又因他之故,害得他妻子生了一场病。他特地准备了礼物回去讨她欢心,她收下了,但不见得多开心,连生病了的事儿也不与我那朋友说。他说好好陪陪她,但中间出了别的事儿得离开一段时间,她也不生气,还笑咪咪地催他赶快去。你说,这是为何?” 隋光远听了,有些头皮发麻。 他……他不擅长此道啊!这种事,君侯应该问张运或者军师才对嘛! “君侯之友的妻子,对他不报喜也不报忧,对他不陪自己这事儿也不抱怨,呃……”隋光远艰难地得出了一个结论,“那想必,是不够爱吧?” 萧持闻言,顿时大怒,当即拂袖而去。 “一派胡言!”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隋光远望着挟裹着怒气而去的君侯背影, 有些委屈。 不相信他,那还问他干什么! 萧持饮了不少酒,步伐迈得又快, 夹杂着胭脂香气的夜风冲着他冷冷迎面派来时,他脚步微顿。 有些想吐。 两个手里提着莲花灯, 穿着打扮无不清凉妩媚的女子见他停下,心中一喜。 她们记起郡守的吩咐,莲步轻移, 柔声唤道:“君侯……” 萧持面无表情地从她们身旁擦身而过, 只在微凉的夜风中遥遥撂下一句:“什么味儿?冲鼻子。” 两个美人面面相觑, 心都快碎了。 她们身上擦的可是重金购入的金凤香! 萧候是不是喝酒喝多了, 把鼻子也给堵了? 萧持丝毫不知自己在短短时间内就招惹了好几人不爽,他黑着脸, 身形威武高大, 在微暗的夜色中如同一座散发着煞气的小山,郡守府上的仆妇小厮们见了他都不敢抬头, 只低头等着那道巍峨身影快速走过。 萧持屈指在唇边一吹,清越鸣声泄出,很快, 一匹膘肥体壮的黑马呼啸跑来, 快要路过萧持身边时, 它四蹄未歇,眼看着竟是要越过主人,撒欢跑走的意思。 闻讯赶来想劝说君侯再留下来小酌几杯, 欣赏欣赏他安排的鼓上舞的东莱郡守见君侯的坐骑挟翼这样不懂事, 心思一转,已经开始在想要吩咐管事去西市看看有没有出色的骏马了。 哎呀呀, 世间真是再没有比他还会体察上意的下属了! 东莱郡守得意地捏了捏小胡子,往前下了两步台阶,伸出手:“君侯留步——” 萧持此时哪有心情听他说话。 他要回去,好好问一问那个薄情寡义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挟翼即将擦身越过他的时候,萧持眼神微凝,伸手抓住缰绳,借力纵身一跃,整个人犹如一只灵敏的鹰隼,翻越身子,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 “回蓬莱庄。” 得了主人的命令,挟翼极有灵性地咴咴两声,四蹄轻踏,眨眼间便带着他冲出了数里路。 · 萧持醉醺醺地下了马,门口戍守的卫兵见他这样,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搀扶。 “女君!君侯醉了!” 好不容易将君侯扶到女君暂居的院子前,卫兵不敢擅闯,只好在门口大声呼唤。 快来个人把君侯抬走吧!他的肩膀被压得好痛! 合得紧紧的院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两个年轻的女使分别扶着门的两边,露出中间靡颜腻理、霞姿月韵的小妇人。 那阵幽幽暗香近了,萧持忽地直起身子,直直地朝着翁绿萼走去,在众人的惊呼中,抱着她稳住了身形。 他把头埋进她盈着柔软香气的脖颈间,慢慢蹭了蹭,唇齿间模糊不清地溢出一声呢喃。 “绿萼。” 翁绿萼被他撞得踉跄了两步,险些没站稳,心里正有气,听到他那声浅浅的呼唤,心里边儿一麻,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漫上心头。 喝醉了就知道回来折腾她。 翁绿萼勉强扶住他的臂膀,对着还傻乎乎站在那儿的卫兵微微颔首,道了谢,又让杏香过来搭把手。 这人,沉得像一座山似的,她一个人如何搬得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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