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大堂,堂内佳人起身向他望来,珠钗叮咛,一身浅紫色衣裙,衬得人如一块美玉一般。 可萧烨白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伸手从怀里掏出找安让拿来的玉佩,嗓音冷淡:“这是宋小姐遗落在我近卫身上的东西,宋小姐收好,下一次再找不着可就与我萧某无关了。” 一句话把宋时雨主仆的礼数噎在喉咙里,她身后的侍女气不过就要指责,被她压了回去。 宋时雨自当没有听懂他话里的嘲讽,顺手接过她故意放在萧烨白这里的玉佩,莞尔一笑说:“多谢萧世子替我收着,时雨还以为不见了,急得找了好些天。” “那可更得收好,毕竟是宋小姐祖母留给你的东西,你说是吧?”萧烨白皮笑肉不笑的,“玉佩宋小姐已拿到,若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他侧身朝门外伸手,倒是有礼得很。 “不急,不急,我与兮冉一路走过来,可否在侯府讨一杯水喝?” 萧烨白不曾想到,这个女人脸皮会这么厚,皱着眉正要说:“丞相府与侯府不过……” 周管家冷不丁出声:“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宋小姐喝茶还是冰饮?” 萧烨白扭头瞪他,这人先前还说‘可惜了’,现在又献殷勤。 “一杯淡茶就好,麻烦了。”宋时雨温和有礼的朝周管家应道,随后对萧烨白说:“萧世子,我今日来,除了要回玉佩,更重要的是为了报答你那日的救命之恩。” 萧烨白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要怎么报答?” 宋时雨脸不红心不跳,坦坦荡荡的说:“以身相许。” 别说,整个大堂除了她自己,所有人的脸都呈现空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向她。
第30章 叁拾 八月夏末, 狂风吹散树枝摇摇欲坠的枯叶,叶落尽雨水至。阴雨连绵的天,带走夏的狂热, 送来初秋的凉意。 上山的行人多加了衣, 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泥坑里, 伞过头顶遮不住倾盆大雨, 行至寺庙前已是衣衫尽湿。 许是大雨的缘故寺门紧闭。 门外立了好些前来上香的人, 些许几个离家近,久不开门便举着伞折返离去,有些人则是家中出事实在别无他法, 只能求神佛保佑, 听闻都城的承安寺最为灵验,不辞万离赶来,怎敢就此打道回府?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 午时过后,大雨暂歇,‘吱呀’一声, 寺门向里打开,里头走出个撑伞黑衣银冠的年轻男子, 他伞压得极低,等候在外的人看不清他的脸, 只看得出是个贵气逼人的贵族公子。 “寺门未开, 这人怎么进去的?” 有人小声询问同行。 旁人摇摇头:“这人一看便是惹不起的,兴许就是他在, 寺门才不开。别说了别说了, 快进去。” 容铃儿自来人走后便双腿发软,若不是扶着桌子, 就跌坐在地了。 这些人简直疯了! 一旦被揭穿,就是砍头大罪! 她隔着屏风与来人相见,那人自称是救她出承安寺的人,可她没想到救她出去后让她做的事那么疯狂。 来人操着一口干净清爽的声音,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人恐惧:“六公主,只要你想出去,这件事没得选。而且不要只看这件事里的危险,要看事成之后,你又可以做回金尊玉贵的公主。” 是啊,只要她想逃离这个囚禁着她的地方,她别无选择。 这是个疯狂的选择,可只要想到,以后她又可以过上想怎样就怎样的生活,容清樾还能被她压上一头,她就无比的兴奋。 一连几日的雨,驱散了长达一月的干,为忧愁地里庄稼的百姓带来可见的希望。 昌宁帝为解决干旱大事久居前朝,一场大雨,让他得了些许空闲,有了进后宫的想法。 为此沉寂的后宫终于躁动起来,上了年纪的嫔妃早早在宫里备好吃食期待皇帝来自己宫里坐上一坐,有子嗣的则多了一层在皇帝面前提一提孩子的意思,年纪尚轻新进宫的嫔妃则穿得明艳脱俗,见到皇帝是让其耳目一新,让他记住。 只是昌宁帝已过知命之年将近花甲之年,前朝政事繁重,实在无意那丁点男女之事,进后宫真就只是踏进后宫,去皇后的凤仪宫召见诸宫嫔妃,见见她们安好,也就这样了。 除了重要的宫宴、家宴,皇后很久未与昌宁帝同座高台,不适应地动了动腰,昌宁帝敏感地察觉,偏头朝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看去:“皇后今日不舒服?” 掌事宫女葛林福身答道:“禀皇上,近日雨多湿潮,娘娘向来不受,夜里总不安稳。” 皇后对上昌宁帝的目光,勉强露出笑容:“有些困倦罢了,陛下不必担心。” “嗯。” 底下十来位妃嫔对帝后的谈话插不上嘴,一个个似雕塑般坐着。 帝后之间很快无话,昌宁帝才将目光投向下方,例行公事般一起询问宫妃们的身体康健,膝下孩子可还好。 相较于前朝政事、皇位的波谲云诡,昌宁帝的后宫可称一片祥和。 昌宁帝二十三岁时被立储,与当今皇后北鞍柯氏长女喜结连理,婚后头一年便有了嫡长子,长子三岁时当时作为太子的昌宁帝才纳了侧妃,直到太子妃生下嫡长女,太子妃嫡女嫡子都有后,太子才许底下的侧妃、孺人等有身孕。 登帝之前,太子夫妇二人一直堪称典范,相敬相慕。只可惜,后来啊—— 不过帝后虽离心,但昌宁帝的重心依然放在中宫,他最后一个孩子依然出自中宫就可以看出。 正因为昌宁帝对中宫的这一份偏心,加之后宫嫔妃能有孩子的都有了,不能有的也没了希望,大家都沉下心来各宫过好各宫的生活,每那么多你死我活的暗涌。 昌宁帝对许多妃嫔其实都没什么印象,见个个康健没给皇后和协理六宫的珍淑妃添乱,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东西,抬手在双龙椅的扶手上敲了敲,宁海和察觉到皇帝的意思,咳嗽一声:“各位娘娘若无他事,可先行回宫了。” 精明的妃嫔看昌宁帝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就知他是要与皇后单独说说话,识趣起身准备给帝后腾出空间。 莺莺燕燕全都出去,昌宁帝摆了摆手,底下的侍从低腰垂眉退了出去。 没了他人,皇后起身离了皇帝的身边,得以喘息一口:“陛下还有何事要商议?” 昌宁帝观她淡漠疏离的神色,默默苦笑,顺着她的话答道:“近来后宫不太平,都传到前头去了。” 他甫一提,皇后就知他说的是何事,但免不了还是顺着性子呛他一呛:“陛下这是在嫌我没有管ῳ*Ɩ 理好后宫?” “皇后贤能,又有珍淑妃帮衬,朕怎会有话可说?”昌宁帝撑着扶手起身,站在皇后身后,低眼时正好能看到她依旧白皙的脖颈,发髻间却已与年纪相仿带了银丝,他们都已经步入老年了,“只是风言风语传久了,对小啾总归是有影响。” 还是为了孩子。 皇后尖锐的手指掐进手掌软肉中,刺痛让她从那份滋生的情绪里抽了出来,提出对最近出的事的见解:“曹贵嫔乃户部尚书曹明之女,曹明与丞相的关系无人不知,她有意无意都是家里的意思。既然有了动作,还不如就放出声去,同太后与珍淑妃说上一声,让他们自以为得逞。” 昌宁帝的后宫平静许久,也是容清樾回来这几月,才如雨滴落湖,掀了一圈又一圈波澜。 事情还要从前阵子三皇子的孩子、皇帝的第一个皇孙出生说起。 皇孙出生时肩胛处有好大一块印记,却并不影响,似一朵云,轻飘飘的。 宫里不知怎的讨论起新生儿身上是不是都有独一无二的特征来,其他的孩子都好说,渐渐风向朝容清樾涌去,流言四起。 容清樾右边腰侧有一块半侧蝴蝶翅膀的印记。 流言里说她生产时力竭,稳婆裹襁褓时看见孩子的胎记在肩侧,形似莲花。 若有似无地表明容清樾不是她的女儿。 实在是意图太过明显,皇后听后只想笑,但并未对流言做出什么解释,任由发展,暗中则查清了流言的源头。 梨央宫的曹贵嫔,户部尚书的女儿,三年前入宫,以昌宁帝后宫妃嫔的资历,她还算个‘新人’。自三年前大选过后,陛下没有再挑选嫔妃的意思,之后宫里也没进过更新的新人。 一个新人,竟能得知当年接生稳婆说了什么? 都是聪明人,昌宁帝立刻知道妻子的意思,点头应道:“依你,剩下的事你与母后商量。” *** 九月初旬。 宫里的流言被压得严严实实,只在后宫前朝贵族之间流转,还没真正流入民间。 容清樾早在永宜公主和太后嘴里得知的这些事,但不知曹贵嫔以及她身后那些人的真正用意是什么,她不打算把心力放在这上面。 九月十二日一早,容清樾画了面,挑了一件青绿色的衣裳,戴上帷冒就要出门去。 应酬一夜醉得不想回家的谢无呦斜躺在床榻上,迷蒙着眼,咕哝问道:“不谈一谈宫里那些东西?” “不谈。”容清樾系好帷冒上,回身看她一眼,“今天有个重要的事,要出去一趟。我让嬷嬷给你煮了醒酒汤,喝了赶快起来,别把床熏臭了!” “哎呀,我就乐意多躺一躺你这香香软软的床。”谢无呦无赖似的在上面滚了几圈,“你要去哪啊?” 见她真要出门,谢无呦叫住她问。 容清樾已走至门前,一手搭着门框,任由孔氏唠叨着给她披上氅衣躲风,回道:“金玉阁。” 谢无呦一下想到那日她回来后第一次碰面,她给了店家一张发冠的图纸,想来是给哪位男子定做,又甫一想到她后院住着那人,七月才不顾危险救过人家呢。 “缘是给绪公子定做的,你这主意定得倒是早。” 容清樾透过薄透的纱望过去,不觉自己的主意有什么不合理:“他是个半大的孩子,在这北晋无人看管,及冠是人生大事,总得有人为他主持。” “照你这么说,”谢无呦才不管她的冠冕堂皇,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你到底是把他当做什么?” “弟弟。”容清樾不曾卡顿,直说道,“他比我小五岁,正合适当弟弟。” “哦——”尾音拖长,谢无呦已套上鞋,府里没外人,着净白里衣蹦跶到她旁边,揶揄道:“那你将他当弟弟,怎么不直接向陛下说你与他有缘,希望认他做义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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