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知最近云都热谈的人都明白长公主话里的阴阳,不就是在嘲讽身为女子宋时雨却不顾声誉非要嫁与不喜自己的人, 平白落了身价。 容清樾被太后拉着坐在身边,另一边的皇后容色清冷,看祖孙两人的可亲可敬。 显然, 这场上最尊贵的三人都不曾将底下的嘈杂听进耳朵里去。 “长公主此言差矣,宋姑娘所为不过是在努力争取自己的姻缘, 是为勇敢,在殿下嘴里怎就成了不堪?二来自陛下登上帝位,对女子可谓宽容, 女子有能者许官, 婚嫁者可自由成婚和离, 殿下所言是认为陛下有错?还是觉得女子便没有资格争取?” 正附耳与太后小声说家常的容清樾被这道声音引去神思,若是别人, 她不会感到差异,可此时开口反驳的人却是乔嫔。 乔嫔乃七皇子生母, 程蓉月是七皇子既定的太子妃,于礼而言乔嫔理应赞同长公主的话才对。 且乔嫔向来是个刻薄无脑的嫔妃,今日这番话却是说得调理清晰有理有据。 长公主收住笑意,淡淡瞥了过去。 乔嫔虽同样为贵人,身上的气势是后宫培养出来,与长公主这样生来尊贵,自幼高傲之人相比,便弱了。 乔嫔看向处在风波中心却事不关己般的宋时雨,咬了咬牙,无惧与长公主对视。 “乔嫔这是,希望时雨做你的儿媳?”长公主玩味道。 “诚儿什么模样,我这个做母亲的最清楚,他的资质还配不上宋家姑娘。” “哼!”长公主冷笑,手掌往桌案一拍,便怒道,“诚儿即便是你的孩子,他终归养在我膝下长大,最为出色,由不得你在众人面前诋毁。” 本是庆祝的宫宴在两人的搅和下嘈乱不堪,后来是太后出言制止,长公主与乔嫔方铁着脸噤声。 台下皆是朝臣命妇,也知宫中贵人之间的浪潮汹涌,即便从两人的对话里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来,也只顶着假笑当看闹剧。 容清樾倒是若有所思地在长公主、乔嫔与宋时雨之间转了几个来回,有所想法,但仍需考证。 “今日是陛下登记之日,也乃哀家心头珍宝晋昭的生辰,设此宫宴另一头意思,是为晋昭庆祝生辰,恭贺她年长一岁,祝愿她永生快乐。” 晋昭公主自出生,生辰礼总与百官朝贺相连,每一年盛大受尽瞩目。直至公主自请为将,近十五年的时间不再回云都,生辰宴便搁置,但并不代表就此被遗忘,每一年不论陛下还是太后,总会在宴会尾声提起此事。 有眼力见的大臣会提醒妻子不管公主在不在,都需奉上生辰礼,故而即便不说,也无人会忘记。 太后一发话,命妇们一齐端起酒杯,高声呼和:“臣妇恭祝公主殿下生辰,祝愿殿下岁岁年年,万喜万般宜。” 容清樾抬起酒杯,仰头饮下算作回礼。 她的生辰,奉上的生辰礼都是贵重中的贵重,可唯曾经最希望收到一人的生辰礼至今不曾收到。 容清樾越过太后,看向皇后,她实际已经不期待了,只是还是想问一声:“皇后娘娘,有为臣准备生辰礼吗?” 皇后扭头,猝不及防与她笑盈盈的眼睛对上,心里有一瞬咯噔,很快又被毫无痕迹般抹去,她淡淡道:“每一个孩子的生辰,于母亲而言可谓万般苦难,孩子应该感谢母亲才对。” 容清樾厌极她仿佛看透一切,实则自困于囚笼的话语,目光下移落在底下一众命妇身上,她们翘首以盼,就怕她们母女俩吵不起来。 她说:“皇后娘娘对阿姐,对阿兄,甚至小宝,他们的生辰可会让他们感激?” “晋昭!”容依音坐下方,闻言担忧的出声制止。 “自是不曾。”皇后说,“他们与你不同。” “何处不同?” “他们自幼便知感恩,万事以母亲为先,事事担忧,也常在身边陪伴。” 容清樾想笑,也确实笑出了声:“皇后娘娘以为,是我不想吗?娘娘要不要再回忆一下?” 珍淑妃听得满眼酸涩,忆起尚不满五岁的晋昭生辰再次没有收到来自母亲的生辰礼,伤心地跑到城墙上吹冷风,泪水糊满脸,冷得人直打哆嗦。 她赶到的时候,将快要冻僵的一小只包进怀里,心都要碎了。 小晋昭在她怀里哭着问:“珍娘娘,我是做错了什么让皇后娘娘生气了吗?她为什么不喜欢我?” 珍淑妃爱重她,可她不是身生母亲,也不希望扶养晋昭的人换了后便忘记生母是谁,往后被世人指指点点,自幼教导她要知感恩,不论皇后是否喜欢她,也要懂得孝敬。 容清樾被教导得很好,珍淑妃如何教导她便如何去做,也曾希望皇后能留心在她身上一刻,她小小一个跑去亲近皇后,换来一次次冷眼与推开。 珍淑妃摸着冰冰冷冷的孩子,再没了让晋昭去亲近皇后的荒唐想法,搂着她渡给她暖源,柔声说:“没关系,往后你还有珍娘娘,珍娘娘会永远陪着你。” 容清樾仿佛被激得失了智,质问皇后:“臣有时候都怀疑,臣是否为娘娘所亲生?” “或许不是。”什么话最刺人皇后说什么话,“当年生产,生下孩子本宫晕了过去,本ῳ*Ɩ 宫这么不喜你,也许稳婆真在当时动了什么手脚,将孩子换了。” 容清樾笑笑:“如此,娘娘既抹去生恩,也不曾有养恩,如何好叫臣为娘娘履行为子的责任?” 当下哗然。 关系好的命妇交头接耳。 “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是认真的还是怒上心头的胡言?” “娘娘与公主向来不合,这次公主不依不饶,应是触了娘娘逆鳞才如此,当不得真。” “我看不然。姐姐们可听说前些时候的留言,说公主生下来本是有胎记,可现在却没有,也许娘娘是记起当时生产情形怀疑起公主的身份。” “也是。公主自生下就被娘娘不喜,其中真有说法也说不准。” “你看,要是往常,太后娘娘定早出言阻止,哪里会这样许久不发一言?” 探讨的声音愈发盖不住,太后方出来呵斥:“够了皇后,你在胡言什么?平白让人看笑话!” 长公主正要说些安慰实际添柴的话,容清樾利落起身向太后请辞,受了莫大伤害般离开歌舞升平的大殿。 无人在意的角落,宋时雨也悄悄跟了出去。 *** 银辉撒落在御花园中的湖面,盈满一盅星辰,周围静谧无声,偶尔虫鸣落在耳边足以动听。 秋后的闷热在夜里陡然凉下来,菡萏为她披上深蓝大氅,围着御花园转圈,等前朝宴结束带李绪一起回去。 宋时雨匆匆赶上,见了一礼,道:“臣女多谢殿下相助。” 见状,菡萏立刻带着人退到合理距离,顺带让人盯着其他行人的动静,毕竟宋时雨还是宋致的女儿,与殿下在一起被人瞧见,又要惹出不少事端。 容清樾挺直如松的立于湖边,说:“助你也是助我,不过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前路不清,希望你不会后悔。” 宋时雨目光坚定:“臣女与殿下之前的说的一样,永不会后悔。” 对于宋时雨的死缠烂打,萧烨白这个从没与女人周旋过的人实在招架不住,只能向如今云都里最最亲近的师姐伸手求援。 容清樾原本不想干涉,谁知宋时雨口封得严,她的目的不曾达到就不开口,为此容清樾只能寻找机会见了宋时雨一面。 上个礼拜前,她约了宋时雨去城郊的栗阳湖湖心亭。 目的可见,容清樾直接开门见山:“世子纨绔,你选择他,因为他身后的玄关侯有兵马?” “臣女闻殿下聪颖,如今一见果不其然。”宋时雨恭维道,随后也同她一样直入主题,“殿下既能看出,也定然明白臣女所做不会危机你们,臣女请求殿下助臣女一力。” “想好了?” “想好了。” 宋时雨与她是完全相反的女子,柔柔弱弱、林下风致,一看就是正经养出来的大家闺秀,谁能想到她会做出那样离经叛道的事来。 想想如今世道,容清樾忍不住规劝道:“定风与我说过,你们彼此之间并无情意,你要嫁他只是为了成事,事成和离,倒也并无不妥。只是你要明白,这世间对女子并不如对男子宽容,往后你们和离,定风所受影响不会太大,可你呢,想过吗?万一相处日久,你于定风——又该如何收场?” “殿下,你是草场想要解开马栓的马,我也是想要冲出牢笼飞上天的鸟。我们都有各自的追求,情爱于我们而言是身外物,它永远比不过心中的坚守。殿下如此,我亦如此。”宋时雨说,“我既要帮你们对付我的父亲,无论结果如何,无论是否产生情感羁绊,我与萧烨白之间已无可能。” 女子澄澈的眼中燃着熊熊火焰,将她自己包裹其中燃烧,只为最后能涅槃而出。 容清樾最后给出自己的承诺:“我会为你和定风请旨赐婚。” 今夜出来本意只是出来当面道一声谢,目的达到,宋时雨怕离开太久引人起疑准备告辞离开,碰上菡萏急匆匆过来。 “殿下,绪公子那边出了点事,陛下让您快过去。”
第42章 肆贰 李绪这么多年, 唯有眼睛这毒无能为力,其余的从不畏惧,用膳时从不需试毒, 谁知今天就栽这上面了。 宴会尾声, 李绪想去等她, 宴席散去一起回公主府,谁知行至中途, 茗生悄无声息倒了下去,另一位身上带有异香的宦官搀上他的臂腕, 夹着声音男不男女不女的说:“七皇子您累了,奴奉命带您去寝殿休息。” “你是谁?”李绪想要脱离宦官限制, 却只觉身体酸软无力,一股燥热自胸间往四肢蔓延。 是毒? “皇子不必多问, 奴啊,只是带您去享受极乐。” 李绪一瞬间猜到,宦官是南启渗透到北晋皇宫里的人, 他的百毒不侵不起作用,是因为他所中非毒, 而是药。 此药先前一直不曾有效用,想必是少了这宦官身上的异香做药引。 药力极大,没一会儿李绪就已不甚清醒, 任由宦官将他带去未知之地。 *** 容清樾阔步而走, 然受裙身限制, 不似在军中那样健步如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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