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松口了,可虞妃快要疯了。 妃与贵妃不过一步之遥,可嫔与妃却好似鸿沟,她费劲心思爬到今天这一步,眼瞅着贵妃之位都要被哄到手了,却因江淮之一句话,她多年的辛苦全要白费?! 失了恩宠,在这深宫之中,与要了她的命有何分别! 那美艳的一张脸上渐有山崩之态,虞妃再也顾不上什么,慌不择路竟跌跌撞撞跑到符柚面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丝毫未见此前的高傲:“小娘子,本宫不该有歪心思,求小娘子原谅……” 她几乎卑微到连符柚都难以置信地愣在了原地。 “小娘子,小娘子去说几句话呀,是本宫错了,本宫再也不敢这么做了……”虞妃疯了一样摇着她的手臂,口不择言,“本宫是妃,怎么能做嫔,怎么能做嫔……!” 全场的目光聚集在她们两个人身上,符柚虽有满腔怒意,却被盯得十分不自在。 她后退一步,生生将虞妃挂在她身上的手扯开了。 “我不是什么好人,我不可能给你说话。”她开口依旧是那种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二的架势,“我只想知道,我成日困得要死就想着睡觉,到底哪里惹到你了?” “本宫……本宫……” 她本宫了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那边江淮之早已起了身,负手淡淡立于一侧,饶有松风水月般的容貌,出言却未曾给人三分薄面。 “你做太子妃,惹到她了。” 符柚与李乾景同时“啊?”了一声。 “盛宠多年,却未有所出,自然要为将来打算,幸而家中侄女生得貌美,只要毁了你的闺中清誉,她自然有机会将侄女推到太子殿下身边。” 说罢,他竟是微微弯了唇角。 “不是吗,虞妃娘娘?” 虞妃瞬间瘫倒在地,眸中隐隐约约闪着难以抑制的恨意,哭得几乎已经没有泪了。 “拖下去!” 皇帝已然是震怒,比起虞妃干出的那档子事,他更痛恨的是自己如此不堪的后宫赤裸裸揭穿在众臣面前。 天子颜面何其重要,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让他们说下去了! “陛下、陛下……” 符柚眼瞅着一袭大红衣裙不可一世的宠妃,被几个冲进来的宦官毫不怜惜地架走,哭嚎哀叫全然不顾自己的脸面,难免有些唏嘘,出口却只是轻哼一声。 活该! 一个太子妃,她根本又不想当,还差点要了她的命! 她一咬牙,随即飞了个眼刀过去。 被泼天怨气重伤到的李乾景:“……?”
第10章 闹上这么一闹,这生辰宴也只剩下食之无味了,又饮了两轮酒,宴席便散了场。 爹娘正在与几位她眼熟的叔伯寒暄着什么,李乾景一散宴就好像被皇后叫走了,符柚一个人努力迈着规矩的步子走出宫殿,直至殿内喧嚣声渐远,微冷的夜风拂面袭来,一下子吹干净了她心底的燥热。 她停在原地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大口大口呼吸着清凉的空气,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太舒服了! 既清净又凉快,从晨起备礼到黄昏开宴,她这一整天都没有这么畅快的时候! “当心着凉。” 清清冽冽的声音自耳畔传来,符柚一下子睁开眼睛,转头见到来人,登时雀跃起来,“先生!” “嗯。”江淮之温声应着,倾泻而下的皎洁月光淡淡洒在他的脸上,更添几分清疏俊朗,“夜要深了,还不走?” 她仰起一张小脸甜甜一笑,才初初至他肩膀:“想回去了,但是爹娘还没说完话!” “那便回殿里等,风有些大。” “外面凉快!”符柚站在他身侧,嗅着那似有若无的雪松气息,竟鬼使神差撒了个娇,“不想等了,先生送我回去好不好嘛?” 话一出口,她方后知后觉脸烫了三分。 其实她是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但这话似乎也不是这么说的吧…… “……走吧。”江淮之微微怔了下,摇头苦笑,“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他负手行在前面,符柚顾不上被一眼识透的羞赧,小步子倒腾几下便追了上去。 “你怎么知道是虞妃干的?” “这不难查。”一大一小两个影子被月光长长投映在宫道上,“江唤是我养出来的心腹,危急时刻即便动手也自然知道避开要害,一个小丫鬟能有几分骨气,用不了多久便招了。” 思及那日小丫鬟被剑插在地上,却仍在挣扎的恐怖画面,符柚了然地抽了口凉气:“就算这样,虞妃一直住在后宫里,要拿证据也不好拿吧。” “的确如此。”江淮之微微颔首,难得的好耐心,“思虑再三,这件事情我告诉了乾景,又通过乾景告知了皇后娘娘,娘娘听闻你险些被人陷害落水,很快就派人在后宫取了证。” “所以知道此事的还有皇后娘娘和李乾景?他们在看着我演戏?!” 她的耳根瞬间都要红透了,尴尬地仿佛要寻个井跳下去。 “皇后娘娘端庄大方也便罢了,李乾景他怎么忍住一声不吭的啊!” “他当然忍不住,他知道的时候差点掀了房顶。”江淮之轻笑一声,用极平常的语气道出惊人之语,“故而我警告过他,今夜是柚儿的主场,他若敢多说一句话,我便送他十倍的课业。” “……” 符柚语塞,抬起头看向身侧那位气质清贵文雅的翩翩公子,脱口而出,“先生,我怎么觉得你一会是天上落下来的仙人,一会又跟个魔鬼一样?” “看人,原本便不该只看一面,多思多想方能有自己的判断。” 说出这句话时,江淮之也在心底暗暗赞叹了下自己。 这种情况下都能讲出道理,他当真是不世出的皇家育儿之才。 “我知道啦!” 符柚咸鱼多年,心思单纯,脑袋也没那么灵光,竟很快接受了他的精神荼毒,反倒夸起他来。 “先生你虽然气人,但是真的好厉害,陛下那会那么凶,我喘口气都觉得要掉脑袋了,你居然一直说他罚虞妃罚的轻,我当时都要吓死了!” ……说了多少遍了,这种前缀能不能不要! 他咽下这口怨气,“权衡利弊罢了,我既然敢这么做,便自有十成十的把握。” “那你是特别确定,陛下不会为难你啦?”她跟在身边蹦蹦跳跳的,仿佛有问不完的问题,“可是虞妃这两年的恩宠极盛,我就算不关心宫内事都听说了。” “再得圣宠,终究只是个妃。” 江淮之喟叹一声,眸光淡淡扫过天边那一轮圆月。 “为一个宠妃为难江家,不划算,也没有必要。” 说来奇怪,符柚每次瞧见他安安静静朝天边看时,眸色总是温柔又哀伤,好似个赋诗悲秋的远行客。 被这倏忽忧郁的气氛所感染,她也望着那圆玉盘不由自主来了句,“是不是皇家就和话本里写的一样,喜不喜欢都要看有没有价值呀?” 闻言,江淮之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很快收了自己的情绪,低头看向步步紧凑跟在身边的小姑娘,“是也不是,旁人我不知,但柚儿定然不是的。” “为什么?” “柚儿是个嘴甜的,惯会哄人开心,打小皇后娘娘便对你印象不错,不然也不会替你在陛下面前美言,拖住这桩婚事。” 他耐心解释着,声音在安静的街上入耳很是清晰。 “当然,最重要的莫过于,乾景是心悦于你的。” “什么?!” 刚刚安生了没一会的小姑娘瞬间又炸了毛,意识到自己的语调在夜半大街上太过张扬,害怕被人跳出来打,慌忙捂住嘴,压低了声音,“他?李乾景?喜欢我?!” “很惊讶?”江淮之挑了挑眉,似乎很爱看这种小孩子家家的感情戏,“不难猜吧,我才看了你们几日,便心知肚明了。”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符柚果断矢口否认,瞧起来怨气不浅,“他瞧不上我,我也瞧不上他,我喜欢成熟稳重的男子,才不是他那种吊儿郎当的小孩子!” 他笑得耐人寻味:“成熟稳重?比如?” “比如……” 比如你呀。 符柚下意识接出口的话戛然而止,小脸羞得直臊。 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眼下连抬个头都不敢,比如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江淮之都看在眼里,索性也不再逗她,“无论你心里怎么想,又是拿谁当参照物,今日的做法是对的,此后若有谁再问起你,也一概不要答,记住了?” 熟悉的丞相府大门就在前面,她一向觉得进宫路途漫长,可今夜甚至连马车都没坐,只是随着先生一步步走回来,竟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 她偷偷瞄着那位始终行在她一步之前的玉公子,小声应道,“因为我……是太子妃吗?” “嗯。”他声音温温和和,落在她心上却凉丝丝的,“要到了,回家去吧。” 再找不出任何和他再待上一会的理由,符柚瞧着自家府门,只得点点头:“那你呢?” “太晚了,我回江府住。”说罢,他将右手上拎了一路的那只布包裹解了下来,“这是给你的生辰贺礼,都快子时了才送到你手上,希望不算晚。” “当然不算晚!”她眼里一下子亮了,伸出双手便急匆匆将包裹接了过去,“我一直以为你拎的是消夜呢……呃,这么沉!” “谁都与你一般爱吃?” 江淮之摇摇头,笑了一声,“去吧,到屋里再打开。” 符柚应了,小腿倒腾得飞快,三步并作两步便冲回自己的院落,会客厅与外堂上堆着琳琅满目的贺礼一概不看,桌上早早预备好解馋的小食也一应不动,只傻傻搂着那只宝贝似的布包裹,乐呵呵地扑到自己榻上去了。 辛夷有些疑惑。 这符小娘子打小就是娇生惯养起来的,什么好东西没瞧过,没见她收什么贺礼能这么兴奋的。 其余丫鬟婆子们也跟着好奇,偷偷摸摸蹭过去,将这闺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众目睽睽之下,小娘子深吸一口气,满面春风地拆开了包裹—— 却骤然传出一阵痛苦的哭嚎。 辛夷吓一大跳,掀起帘拔腿就往里窜,只见那连身上衣裙都没顾上换的小娘子,抱着一叠书哭得稀里哗啦的—— “为什么……为什么全是试题册啊!”
第11章 平旦时分,还未到寅中,符柚便肿着一双通红的大眼,迷迷糊糊从床上坐了起来。 昨夜她一手抱着软被,一手抱着试题册,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一边哭一边痛骂江淮之气人,也不知到什么时候方昏沉睡去。 结果很不幸,到这个点她还是自然醒了。 听得里间动静,辛夷打了个哈欠,连忙将早就备好的水盆端了进来,“小娘子……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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