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松了神色,向后退了一步,问道: “那个姓郑的,大小姐真看上他了?” “嗯?” 温晚本能地摇头,什么跟什么啊? 他不会以为,自己跟郑楠有什么,所以生气了吧? “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么,我跟他不太熟……” 感觉到这位首辅大人的目光柔和了下来,温晚的脑子也稍微清明了一些,舌头都能捋直来说话了,但是话说出来,又后悔了,她怎的又提起了从前的事? 他根本就不是从前那个人嘛! “我的意思是,您误会了,他只是我书肆里的伙计……” 谢谦见她垂着眼睫不敢看自己一眼,又如此小心翼翼地跟自己说话,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他忍不住勾起唇角,道: “好,我信你。” 见他背着手踱了两步到旁边的一棵银杏树下,温晚长吁了一口气,却听见他很是认真地说道: “我们的事,是大小姐自己跟令尊说,还是,我来说?” “啊?不要……” 小姑娘本能的一句,让原本觉得心情舒畅了些的谢首辅目光中闪过一丝锐意,他又走上前,凝眸看向她,见她总是低着头,不得不伸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缓缓挑了上来,问道: “怎么,还没做好准备?” 还是根本不想嫁? 小姑娘垂着眼眸不敢看他,雪脂般的脸颊透着一层薄薄的红晕,灿若桃花,双唇紧抿,这颗从前不知强吻了他几次的小樱桃,此刻是收敛了所有的锋芒,没有了半点往昔的淘气大胆。 “是……” 温晚轻轻颤了颤双睫,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 她自然知道他们之间的门第差距太大,就像她爹说的,让她一个区区三品官的女儿,去给当朝首辅做个妾,也不算辱没了她,毕竟,那郑书绫,一个堂堂太师之女,都上赶着给皇帝做妾呢。 但是,这个人,他还跟什么纪国公家有婚约,如果,真的无可避免地要去给他做妾室,她确实还没做好准备。 反正,他还没有成婚,纳妾总是要在正妻进门后吧? 她总要有点时间,跟家人好友交待一声是不是?告诉他们,她是如何自己作死,去招惹这个阎王,引狼入室,自作自受的过程。 见这个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此刻柔弱得像被他欺负得有多惨一般,谢谦脸上凝着的微微愠色也渐渐消散,目光扫过轻轻颤抖着的小樱桃,无奈松开了手,道: “好,那就,过段时日再说。” 想不到这小姑娘的胆子如此小,从前倒一点儿都没瞧出来,以为她是只无所畏惧的小老虎,没想到其实是一只胆小的花猫。 罢了,不能强迫她,得给她充分的时间接受自己的真实身份。 温晚终于轻呼了口气出来,眨了眨眼睛,狠狠地点了几下头。 “我送你出宫。” 温晚一顿,抬眼看了看他,赶紧摇摇头,道: “不不,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她转身就要跑,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身向他福了一福,偷偷瞧了一眼他早已恢复如常的神色,飞一样地逃开了。 树影下的挺拔身影看着少女离去的慌不择路,深深叹了口气。 封文适时从身后的转角处走了出来,问道: “大人,是否要派人跟着?” 谢谦摆了摆手,道: “不必了。” 宫里他早就交待好了,自然有人领着她出宫,宫外就是寄情和寄思在等着。 “你去交待一下,就说那个姓郑的进士不错,内阁要了。”
第65章 温晚刚跑了没几步, 就见小莲在不远处左顾右盼,一下看见了她之后,忙迎了上来, 笑着说道: “姑娘, 您可让奴婢好找呢!” 温晚看到了她,似见着救命稻草般,赶紧上前抓着她的手臂, 气喘吁吁,道: “走, 快走!” 行至宫道上,混入了人流中, 她才放慢了脚步,不敢走太快,以免引起别人的注意,直到出了宫门,上了自家马车,才觉得揪紧的心慢慢地放了下来。 她觉得这个皇宫肯定与她的八字相克,不不不, 是整个京都都克着她!自从她回了京都后, 就没遇见什么好事情! 一路上, 温晚一言不发。刚回到家, 她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只对月出和夕落说,赴宴累着了,想休息一会儿。 夕落见她确实脸色有些差, 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以为是天气有些热, 在宫里闷着了,便给她换下了外裳,打点她躺下。 见她们两个离开,温晚爬了起来,抱着膝盖坐在床头,快速起伏着的胸口终于平缓了下来,混沌的脑袋终于慢慢明晰了一些。 刚才她根本没有空隙去想,为什么她无意间救下的一个文弱的教书先生,会变成拱卫司的督使,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面阎罗”? 但是,她此刻在自己家中,没有直接面对那个让她惧怕的人,脑子终于恢复了运转。 不,不是“变成”,是他一直“都是”! 谢誉之就是谢谦! 他没有变,只是一直在骗自己! 太可恨了! 温晚不由得捏紧了拳头,用力地锤在床上。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在欺骗她,一开始,他隐姓埋名躲在自己庄子里是什么目的她就不追究了,可是,后来,他们都那样熟悉了,甚至都,私定终身了,为什么还一直不告诉自己他的真实身份? 还骗自己,说他是什么赶考的举子! 她若是知道他是谁,必定躲得远远的,怎么可能会去招惹他? 而且,那日在书肆,她明明跟他说了自己和“黑面阎罗”的事,那个王八羔子还继续骗她,还说要带她见他的家人,要她真正了解他是怎样一个人,再选择要不要嫁给他。 哼!太过分了!见什么鬼家人?见鬼去吧! 怪不得他一直捏着她的庚帖不放,原来是这个原因,原来这厮一直都在自己身边,把她当成一个玩物,欺骗她,玩弄她! 分明是把她当猴儿耍! 此刻的温晚,已经从单纯的惧怕谢谦,变成了恨他讨厌他! 该死的王八羔子! 也好,既然她已经见过这位的真面目,也不需要畏首畏尾怕些什么了,等下次有机会,她就亲自找他理论,把自己的庚帖要回来,她才不会给这样一个骗人精,去做什么鬼妾室! 去死吧!臭男人! 温晚痛痛快快地悄声骂了谢谦半日,才消下气来,想到自己刚才在那个骗人精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又后悔得差点没煽自己两个巴掌,怪自己是个怂包,怎的变得如此胆小了?! 温晚气得一晚上没睡好,第二日,早早地就去了书肆,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内室发呆。谁知,她刚到一会儿,赵沛清就兴高采烈地进来了。 她扭着手里的小手绢,一脸心情大好的样子,见温晚在一旁愣神,拍了拍她,问道: “诶,前几日已经发榜了,你家那位考得怎样?” 温晚目光呆滞地瞧了她一眼,反应过来她在说谁之后,没好气地说道: “没考上!” 赵沛清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得意,说道: “哎呀,看来还是本郡主的眼光好呢!” 温晚坐在圆桌旁,撑着脑袋瞥了她一眼,问道: “沈章考了第几?” 赵沛清掩饰不住脸上的自豪: “正要同你说呢,他考了二甲第十名,过几日去翰林院任职,日后就不能来写书了。” 又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 “要说,我的眼光就是好,你看,给你选了三个举子,两个考中了。不过没想到,最厉害的是郑楠,竟然考了第四。” “而且,这小子官运还不错,听说,被那位首辅看上了,昨日就被要去了内阁。” 首辅? 温晚正喝着茶,听到这句话,猛地呛了两口,咳嗽不止。 不会吧,昨日谢谦误以为她和郑楠有什么私情,今日就把人要去了内阁,这个人太可怕了,如此明晃晃的以权谋私,公报私仇? 赵沛清见她如此激动,忙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 “你急什么?我再给你招两个人便是,本郡主选的人,定不会差!现在,知道我有多厉害了吧?” 温晚只能点点头回应着。 赵沛清又想到了什么,略带一丝担忧地问道: “你那位谢书生没考上,你打算怎么办?要说这春闱是三年才有一次的,你还要硬生生等他三年?而且,万一又没考上呢?你有几个三年能等他?” 温晚终于止住了咳嗽,带着几分怒意说道: “我才不等呢!我跟那个王八羔子没关系了,以后,别再提起他!” 赵沛清愣了一瞬,道: “呦,怎么了?闹别扭了?” 她怎么记得这姑娘之前是非他不嫁的呀!当初夸得她那位谢书生如天上的神仙一般,又是相貌好,又是才学高的,怎的突然又变了?莫非,是如今嫌他没考上,丢了面子,所以就把人抛弃了? 这样不太厚道吧! 赵沛清想了想,苦口婆心地劝道: “若是光为了门第,你这样可不行。不能因为一次春闱没考上,就不给人机会嘛!” “科举考试何其难?多少人考了十多年甚至几十年,都有不中的。” 温晚不想听她的啰嗦,她默了一瞬,打断了她: “郡主,若是有一个人,处心积虑地骗了你许久,你会原谅他么?” 赵沛清顿了顿,刚想教训她哪壶不开提哪壶,却发现她似乎并不是提自己的那件旧官司,凝眸看着她片刻,突然抓着她的手,神情严肃地问道: “你被他骗了?快告诉我,是骗了财,还是骗了色?我替你做主,找他算账!” 温晚一愣,好像,应该都算不上吧。 财嘛,就是她给了他十几两银子,算不得什么,至于色,好像更没有,他们只是亲了亲嘴,而且,大部分还是自己主动的,她真没什么损失。 思索了半晌,温晚摇了摇头,道: “应该,都没有。” 赵沛清松了一口气,颇有经验地说道: “那你纠结什么?若只是骗骗感情,有什么大不了。” “你瞧瞧我,现在不是什么事都没有?沈章入了仕,我已经拜托了我家庶兄好好照应他,等过一两年,他仕途有了起色,我父王自然就会同意这门亲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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